“为什么？”
“因为他回来，你可一定不会好受的。”
碎片现在连自己的好戏都打算拿出来调侃调侃。
话虽然说到这里，但是被调侃之一的托尼却压着声音笑了起来，他本就长得很好看，那双眼睛闪着光，这一刻弯了起来带着星星存在的痕迹。
他笑着说：“他的确不会好受的，但我更高兴的是，是你说你会回来的。”
“呃……”碎片这个时候反倒是垂下了眼，被压着手慢慢上抬着穿过对方的指缝同他扣合贴近，去沾染着人类的温度。
他这次倒没有躲开，反倒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模样，绿色的眼眸倒映着托尼的样子，他说：“我以前从没想过这个世界上会有什么人能让我留下来，除了布鲁斯。”
托尼没说话，只是看着被扣紧在一起的双手沉了沉眼。
“但是现在我想，当初的我的确是想错了很多的事情。”碎片说，“布鲁斯不会让我留下来的。但是我遇到的人却会抓住我的手，带我回到这里。”
他说到了这里，可是托尼还是没有动作，以至于碎片说话的语调都有些僵硬。
他没有手能伸出来折腾，索性低下了头一些轻轻撞了撞对面的托尼，带着些许的不满。
“我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你这家伙就没点表示？！”
他没有撞疼托尼，反倒是把托尼嘴角挂着的笑容撞的越发灿烂。
托尼缓缓凑近亲了亲两人紧握着的指尖，末了才轻轻的说：“因为这是我预料之中的答案。我相信你爱我。”
说到这里，托尼缓缓站起身来，紧扣的手换作了更方便握着的姿势，他拉扯着带着碎片朝外走去，站在阳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整座城市。
托尼没有选择轻易的离开，如今他还是站在哥谭，这里不是当初他和杰森最后温存的地方，而是整个哥谭最高的酒店，站在阳台上轻易的将整个城市收在眼底，这是之前气鼓鼓的碎片未曾注意到的。
碎片略微朝前走去几步看着下方的城市，眼里荡出的是淡淡的喜欢和爱慕，却又被那些过往的残酷所熄灭，潜藏在最深的地方。
碎片看着这片寂静，半晌才开口说话：“你真的很会享受，这地方风景可真不错。”
“专门带你来看的。”托尼笑着说，“毕竟我猜了一下，以前的你就算来这里大概也是风风火火的吧？”
托尼的确没有说错。小时候杰森来不起这里，年轻的时候罗宾也没有来这里的理由，死去后的杰森在棺材里，而复活后的杰森沉浸在杀戮之中。
他的确从没有停下来过好好站在幼年时自己最为憧憬的地方去看看。
“可我带你来这里的目的却不只是为了看风景。”托尼笑着说，他抬起握着杰森的手放到唇前，又低低的落下一吻，湿漉漉的水痕在寒夜中却有些发烫。
碎片愣愣的看着他靠在栏杆上，被夜风吹着有些眯起了眼睛。
“那你想带我来做什么？”
“想带你来这里，告诉哥谭。”托尼说着，栗色的眼眸最深处似乎闪烁着些许的金光，一时之间碎片都不知道到底是天上的星星落进了他的眼中，还是托尼本身就是一颗从天而降的星星，落在他的身边，带他走出深渊。
“告诉哥谭，你是我喜欢的人，我要带你走，让她放心。”
“呃……”星河浩瀚，灵魂也终将消散归位，可最后这一刻碎片却笑了出来，第一次低头落下了柔软的吻印在了托尼的侧脸。
那个吻轻飘飘的仿佛一触即散，却又实实在在的落在了他的脸上，冰冷而柔软。
“我总算明白我为什么会喜欢上你了。”碎片笑着说，指尖最后点了点托尼的唇瓣，“这里就留给「我」回来再亲吧。”
无数的光跨越着星河汇聚在了那颗支撑悬挂着世界的树上，那颗暗淡的树木也正是因为有这些光的存在才开始在漆黑的夜幕中亮出幽幽的荧光来。
欺诈师靠在自己的王座上，眯着眼朝天上看去，拉平的嘴角第一次慢慢的勾了起来，带着愉悦的笑意。他轻轻敲击着旁边的椅子：“没想到他们还真做到了啊。”
亡灵术士抱着小小的骷颅头缩在沙发上，这一刻也是猛然站起身来，推开了那扇门离开了漆黑的世界，朝着夜晚的月光中走去，将目光落在那些星辰之上。他颤抖着指尖：“是要……回来了吗？”
占星师仍旧坐在自己的小房间中，不过这次他却是坐在了阳台上，身下垫着很多厚重的书当作椅子，解下来的披风当作被褥挂在身前。
从帽子下探出脑袋，一双眼睛染上暖和的笑来，他轻轻的夸耀着这份奇迹：“干得不错。”
「守秘人」仍旧在走，他还走在这个世界上，追寻着每一个杰森的脚步。
以至于当那份荧光闪烁而起的时候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站立在原地呼吸都有些停顿。
半晌，他才低声的笑了出来：“好久不见，我就不替别人和你说欢迎回家了。”
被拆分成两半的守墓人没有自己的实体能够出来，可是余下的那一半却一直都在「守秘人」的手中闪烁着，微弱的光亮比不过漫天的星辰，却仍旧在用自己的方式说着欣喜的话语。
世界树之上，环抱着世界的小说家柔和的笑着，伸出的手是金色的，揽住的光芒却是比祂的手要更加灿烂的金色。
那些属于杰森灵魂的金色在祂的掌心汇拢着，最后落成的却是一道金色的裂缝。
裂缝如同一面镜子一般让周围都开始透明了起来，呈现出两个一模一样的世界来。
不过裂缝那段的世界残破不堪，濒临崩溃，连球体的基本形状都难以维持。而裂缝的这一端却是一个鸟语花香无比美好的世界。
在最为美好的世界之中，有声音在轻轻的喊着一个名字。
那个名字穿过了裂缝，穿过了无数的苦难，穿过了无数的折磨，最终到达了世界的另一边，落在了创世者的耳边。
那个名字是——杰森陶德。
杰森一直都在等，哪怕时间一点一点划过，离最终的时刻越来越近他也从没有选择过放弃，他一直都在等。
他在等一声呼唤，等一个人，等一个世界。
他站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因此能够清晰的察觉这片土地每一次的变动。
最开始是一位巨大的邪神的苏醒，挣扎着叫嚣着想要逃跑，巨大的身形沉睡在地球之中，这一次的苏醒却带动着地球开始分崩离析。
而后是一声鸣叫，大海之中有什么东西正在翻滚，另一位巨大的邪神拔地而起，掀起无数的海浪将世界淹没。
异变和崩溃都在蔓延，可是这个星球上却是什么都没有了，所以没有任何的哀嚎声，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死去。
“这是我看过最没意思的一次灭世。”奈亚笑着说，目光又落在了杰森的身上，“但是这也是我经历过的，最有趣的一次灭世。”
邪神是无法束缚的，更何况奈亚这个级别的存在？留存在这里的不过只是奈亚的一个投影而已，哪怕真死了，也无法给本体带来什么影响。
可是杰森却还是打算让祂留在这里。
哪怕是最弱小的人，也有着自己的傲气和骨气，不会准许任何人将他们当作玩物一样却是什么代价都不用付出。
杰森垂着脸，没理会奈亚的话，目光只是一直落在天空上那道裂缝中。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那道裂缝好像伴随着时间的流逝开始越来越大。
直到末世的最后一天，直到那道裂缝闪烁着金光的一天，杰森看着面前的奈亚，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了出来。
杰森笑起来一直都很好看，桀骜的少年笑起来都带着些许的痞气，却又难以抑制浑身的柔和，仿佛慵懒的太阳，轻飘飘的落在地面上呆了一会儿。
奈亚一时之间收了声，这是祂第一次看见杰森这么笑。
“你在笑什么？”祂问。
杰森说：“我在笑你。”
奈亚也跟着笑了笑：“笑我？是笑你自己要和我一起死吗？不用担心，我其实还挺喜欢你的。如果你愿意抛弃人类的身份，我或许可以带你活着离开这里。”
祂的交易一直都没有变化，杰森听了很多遍，之前也都懒得去争辩什么说不。可是这一次杰森却还是在笑，亮起的眼眸第一次认认真真的说「不」。
“我不会和你一起死在这里的，我早就说过了不是吗？”杰森说，“而现在，就是我要回家的时候。”
那声呼唤最终穿越而来，落在了他的耳边，落在了他的心中。
他轻笑着顺着那半颗星星的指引下朝前走去。
他将奈亚放下，他将阿卡姆的黑暗舍弃，他将所有能够威胁自己世界的邪神摈弃在外。
杰森朝上走去，分明踩着的是空气，可是每一次落脚却都能稳稳的踩在地上，仿佛有什么东西承载着下方带着他往上走去。
而在奈亚的眼中看见的，却是一只金色的手穿过了裂缝伸展了过来，搭在了杰森的身下，支撑着这位创世的孩子一点点朝着祂走去。
金色的裂纹横列在杰森的面前，仿佛最为坚不可摧的壁垒一般牢牢的把控着两个世界的距离。可是杰森却没有退缩，他只是一如既往的笑着，没有丝毫的后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