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脱下大衣,递给一旁的人:“带路。”
白兰地微微地咬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身上还藏了多少东西。”
是啊,空间里还带着好几捆炸药呢,琴酒面色自然地从袖子里抽出两柄匕首扔在地上。
他那柄□□简直是明目张胆地挂在腰上,白兰地面色古怪地看了好几眼,琴酒始终没有挪动的意思,终于他一咬牙,转身道:“跟我走。”
琴酒跟在白兰地后面进了书房,刚进门他的脸色就一变——boss的状态更差了,他甚至已经戴上了呼吸机。
“Gin,”boss的神态倒是没有太大的变化,甚至没有琴酒以为会出现的怒意,他温和地示意琴酒坐下,在琴酒照做了之后才接着说,“关于爱尔兰的事……你是怎么想的?”
琴酒垂下眼:“我只是认为这对组织来说更好。”
“爱尔兰确实是个优秀的人才,”boss缓慢地说,“只是他重视皮斯科胜过了组织。”
“我会看好他的。”琴酒立刻说。
boss笑了一下:“那么,你翻阅组织的任务库,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吗。”
琴酒沉默片刻:“是的。”
站在boss身后的白兰地张了张嘴,神色很纠结,boss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说说你的看法吧,Gin。”
“我……”琴酒觉得喉咙有些干涩,他不擅长说谎,也没有办法在这个看着自己长大的老人面前说谎,但他也不能说出真相,最后他只能艰难地说,“我是为了组织。”
有一瞬间boss的眸中闪过某种奇异的色彩,他注视着Gin,声音里有一丝难以觉察的波动:“你过去的做法已经不能让你满意了吗?”
“不是我不能满意,”琴酒直视着boss的眼睛,“是这组织来说已经不足够了。”
boss深深地望着他:“你看到了什么?”
琴酒感到了自己语言的匮乏,他迟疑了半晌,才吐出一个词:“灭亡。”
“你在胡说什么!”白兰地慌张地开口,“先生,这家伙疯了!”
“Brandy,”boss平静地说,“你住嘴。”
“是的,先生。”白兰地顺从地低下头。
boss继续看向琴酒,眼神晦涩难明:“我以为,你永远……”
琴酒不明白boss的意思,好在老人看起来也不想要他回应,他以一种感慨似的语调说:“想不到会是在这种时候……你总是没有办法独善其身,不是吗?”
他向琴酒摆了摆手:“过来,Gin。”
琴酒走上前去,他和boss之间只隔着一张桌子,老人向着他的方向伸出手,琴酒注意到他手的方向,拔出自己腰间的□□,递到乌丸莲耶的手上。
那只曾经干练有力的手如今已经遍布着皱纹,但他握住枪的姿态还是很稳,这把琴酒从不离身的枪的枪口被指向他的时候,一些被他放置在角落里的,原本不存在的记忆突然被唤醒了。
银发的杀手走进书房,那时候坐在这里的老人还不是这样虚弱,而杀手本人更是比如今年轻许多。
“你说你要向我汇报一件重要的事情。”乌丸莲耶温和地问。
“是的。”琴酒低下头,抽出他从不离身的□□,放在boss面前的桌上。
他在boss惊诧的目光下开口:“昨天,我的故国陷落了。”
“我已经没有了使命,现在我向您献上我的生命……请您杀死我,或者使用我。”
原来如此。
琴酒恍然大悟地想。
与此同时,握着枪的boss看着他,声音平静:“你让我杀死你,这句话依然是有效的,是吗?”
白兰地看起来紧张得要命,他这个样子可真不像是组织的四号人物。琴酒甚至有空这样走神地想:希望boss记得把他换掉。
他望着boss,安静地点头:“如果您认为我已经没有用了的话,就请杀了我吧。”
“但如果您想要留下我,我将为组织工作到最后一刻。”
乌丸莲耶笑了,他把枪放在桌上,带着难以言表的愉悦表情发出轻声的叹息:“从十年前起我就在等待这一天……”
“去做你想做的事吧,Gin,”他带着心满意足的表情说,“我把你的命还给你了。”
“基尔……还有爱尔兰,往后都继续由你负责。”
“我记得是你让基尔和fbi联络的吧,这很好,但要小心。”
“还有行动组……既然我把它交给你了,那就好好用。”
“雪莉的那个实验体是不是还在外面?既然现在不止他一个了,就由你来决定怎么处理吧。”
“还有,我知道你不喜欢卧底,但是卧底有卧底的用处,你看基尔就很好嘛……”
直到琴酒走出别墅,他的脑海里依然回荡着boss的话语。
那样的话语简直就像是……琴酒第一次发现自己也有不敢去想的事情。
他想要拿一根烟出来,发现烟连同自己的大衣一起被留在了别墅里,于是打开系统商城买了一包全新的烟(附赠打火机)给自己点上,烟雾过肺的时候他想到了大半年之前的那个夜晚。
现在距离一年的时间只剩下四分之一了,这是不是意味着boss的时间也只剩下四分之一了?系统听到他说boss不能死的时候答应得那样爽快,难道是因为它知道这不可能?
boss是个……从不服输的人,他不屈服于时间,也不屈服于命运,他甚至不像大多数老人那样屈服于过去,然而现在他也要倒在这该死的既定的命运面前了吗?
可如果夺去boss生命的是人类所固有的衰老,那么哪怕是超自然的力量也救不了他。
琴酒忍不住咬了咬牙。
他在别墅前抽完一根烟,然后大踏步向着来时的方向离去。
“他离开了,先生。”白兰地恭敬地说。
乌丸莲耶的桌上仍然放着着一支枪,不是被他交还给琴酒的□□,而是从琴酒的大衣中取出来一把ak-47。
……可能也只有琴酒会随身携带这么大的枪械了,他的大衣说是负重也完全没有问题。
乌丸对白兰地微微点头,他注视着这把原产自苏联的,风靡世界的枪械,神情中透着释然。
“你很疑惑吗?”他问。
白兰地犹豫了一下,诚实地回答:“是的。”
“你可能以为我会想杀死他,”乌丸莲耶平静地说,“但我不会,我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不在乎权力,也不喜欢金钱,他缺乏爱好,没有朋友,因而也不会有弱点,他是一种只会存在于特定时代和特定地点的人物……得到他是我最幸运的事情之一。”
“所以我一直在等……”他用手抚摸着桌上的枪支,“现在我等到了。”
我等到了他放下那份过于深刻,永不消散的过去,彻底投入到黑暗中的这一天。
乌丸莲耶还记得十年前的那一天,琴酒走进他的房间,那时的琴酒还不是琴酒,但已经被他认真地看好,他没有想到他会是卧底,自然也不会想到他会那样直白地向自己坦诚这一切。
他当然接纳了琴酒,他怎么会拒绝呢,可也是那之后他就明白琴酒终究不属于组织,他的心已经死于1991年的冬天,他在组织里不断地杀死叛徒,对卧底们赶尽杀绝,他不会对任何人手软,因为所有人都是毁灭他世界的元凶,这样的琴酒会是组织里最好的刀,但他永远不会真正的属于组织,他只是寄生在组织之上,早在十年前就应该消散的一个幽灵。
可乌丸莲耶不想让这个幽灵消散,他早就看出来这个世界上没有比组织更适合琴酒的地方,有时候他甚至会想,如果他早一步见到琴酒,把他带回组织里……但那终究只是妄想,所有人都说世上没有比琴酒更忠于组织的人了,但乌丸莲耶知道不是的,琴酒甚至不愿意触碰他所给予的权力,只是带着他的小队日复一日地奔赴在最危险的前线,就像一只下一秒便会断线的风筝。
但这恰恰也是琴酒那些让他所欣赏的特质所造成的,他甚至不敢尝试去改变他,他只能等待,等待有一天琴酒意识到黑色在他的灵魂里留下的痕迹已经足够明晰。
他曾经以为自己等不到了……就在感觉到自己日益虚弱的时候。但不久前他突然收到琴酒审查了行动组所有任务的消息,他没有轻举妄动,然后又得到了琴酒救下爱尔兰的消息,这次他忍不住了。
于是他见到了一个完全……完全不同的琴酒。
他不知道是什么造成了琴酒的改变,是法国发生的事情,或者是别的什么,但他感谢这种改变,他甚至是有些感动地品味着这种改变,过去的Gin不会表现得这样……信任和依赖,好像那不是他捡回来的死了主人的狗,而是他从小养到大的狼崽子似的。
好像他一直期待着的那样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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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没想到吧,他真的是()
boss在琴酒身份反转前后的心态变化可以概括为一句话:得到了的就不会珍惜。
在琴酒无条件忠诚于组织的时候他虽然也很信任但还是会防备,但在琴酒完全被另一种过于耀眼的存在占据了全部的时候他就开始抓心挠肝地想要他的忠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