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子像是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一下子就扑进了他的怀里，警惕地从盖住脑袋的黑色风衣中探出脑袋。
泷川悠一好奇地回头，发现太宰治正站在不远处。
泷川悠一忍不住笑了一下：“你这么怕他啊？”
梦野久作点头：“太宰很恐怖的，他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爱丽丝也不喜欢他。”
“我听到了哦。”太宰治的声音飘了过来。
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鞋跟踩过地面时，梦野久作却从中听出了一点威胁的意思。
杀了太宰。
啊，对了，只要他能破坏面前这个人的精神，就能让他帮自己杀掉太宰了。
“他又要做坏事了，悠一。”太宰治停下脚步，不冷不热地提醒道。
少年倒映在玻璃窗上的脸浮现出一个紫色的掌印，那是被梦野久作的异能标记过才会出现的东西。
可泷川悠一却毫不在意地垂下眼，说了一句“我知道”。
“我很强的！你不许瞧不起人！”紧紧地抱住他的腰的男孩子大喊道，作势就要撕开那破旧的玩偶。
泷川悠一“哦”了一声。
他甚至都没有弯下腰，只是抬手，用冰凉的指尖点在对方的额头。
“但还是我更强一点。”
手臂上被刀片划过的伤口明明还在流血，梦野久作却感受不到任何痛意。
好奇怪。
明明一直以来都是……
梦野久作的动作顿住，他疑惑地抬头，却没能来得及说话。
“睡吧，梦野君。”
于是一瞬间，孩童的意志被抽离。
温暖的气息包裹住他，铺天盖地的困意在同一时间袭来。
梦野久作揉了揉眼睛，勉强能看清对方弯起的唇角。
和刚才不同，泷川悠一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睫垂下小小的阴翳，他将抓住自己衣服的孩子抱在怀里，任由对方的脑袋搭在肩头。
香香的。
是刚才糖果的味道。
意识彻底丧失之前，这么想着的梦野久作像小动物一样蹭了蹭他的头发。
……
“睡着了啊。”走出商店的时候，太宰治的声音幽幽地响起，“我还以为悠一君会像扛麻袋一样扛着他呢。”
他原本的确是打算那么做的。
泷川悠一神色疲惫：“你没来之前我已经被周围的人谴责了一遍了，再那样做的话说不定会跳出几个见义勇为的勇士。”
多麻烦啊，他才不想再进一次警局。
太宰治有些遗憾：“真是的，我还以为悠一第一次见到精神系的对手会吓一跳，结果什么也没发生嘛。”
泷川悠一认真思考了一会。
“不是第一次了吧，之前和芥川君一起抓到的松岛也是精神系。”他皱着眉，努力回忆道，“那家伙还在我脑中循环了几遍你死掉的样子。”
太宰治眨眨眼睛。
好像是有这么个人来着。
哦，似乎还是被他折磨死的。
太宰治对于死在自己手里的蝼蚁毫无同情心，倒是有些好奇泷川悠一嘴里的幻觉：“诶，然后呢？”
“然后。”泷川悠一顿了一下，“然后我说太宰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死掉。”
太宰诶！这可是太宰诶！
他暗杀了这么多遍都没死成的太宰诶！
泷川悠一总觉得那种小儿科的幻觉是对他实力的侮辱。
他想到这里，忍不住轻哼一声。
“当然，不是阻止你自杀的意思。今天天气不错，你有没有想法？”
那双浅色的眼中是狡黠的笑意，飘荡在世界之外的少年只有在这时才会透出微微的真实感。
午时的空气变得炽热起来，树影在风中摇晃，晃碎了一地阳光。
太宰治注视着走在前面的人的背影，忍不住弯了下唇角。
[太宰治好感度+1]
他不禁开始好奇，卸下所有防备后的悠一是什么样子的呢？
但是，估计看不到吧。
太宰治想到这里，不由得有些苦恼。
而这份苦恼在泷川悠一将Q塞到他的怀里时达到了顶峰。
泷川悠一晃了晃手中震动的手机，说“雷欧君好像找到了组织新人的训练基地”。
少年纤细的手重重地拍在他的肩膀。
“我去看看情况，森先生说剩下的就交给你了，太宰君。”
啊，被抛下了。
明明他本来也应该一起去的。
太宰治冷漠地垂下眼睛，他揪起沉睡中的梦野久作，像对待烦人的小鸡仔一样晃了晃。
要不然扔进河里淹死永除后患吧。
第34章
日本竟然还有这种地方。
当泷川悠一抵达六道骸标记的地点的时候, 手机已经没了信号。
这四周似乎放了类似屏蔽器的东西，远处除了高空训练设立的索架，还有射击用的标靶。
泷川悠一站在树上, 开始思考要从哪里开始搜集情报。
“喂！上面的！”
端着枪的男人在树下叫了一声。
泷川悠一微微侧过脸，他盯着陌生的男人看了一会儿，在短暂的犹豫过后轻轻跳到地上。
一把黑色的枪就这么塞到了他的怀里。
“你就是夏布利说的来报道的新人？快去换训练服。”男人不耐烦地催促道，“接下来是易容课，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被那位大人选中。”
哦，好像中计了。
黑色的枪在手中转了一圈, 少年掂了掂重量，意识到里面应该至少装了一颗子弹。
悄无声息地杀掉面前的人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但在那之前……
“那位大人？”
“这不是你能知道的事。”走进更衣室时, 男人瞪了他一眼, 眼神里藏着警告。
泷川悠一满不在乎地“哦”了一声：“也就是说夏布利知道喽？”
“当然。”男人推了一把他的后背，“那位现在可是二把手面前的红人。”
二把手。他记得好像是个叫朗姆的吧。
据说至今没人知道朗姆究竟长什么样子。
泷川悠一眯起眼，感慨地拖长语调：“红人呐——”
“毕竟也不是谁都能一枪打中港口黑手党那群兔崽子里的干部的。”男人冷哼道，“好好干，过个五六年你也能和夏布利一样拿到代号。”
……
谁要和他一样。
身后的门被关上，泷川悠一拎着深蓝色的训练服，眉眼间流露出一丝嫌弃。
他倒要看看“那位大人”指的是谁。
这么想的少年更衣室离开后, 跟着人群径直走向隐蔽的训练室。
三位女性，两位男性。
其中两个人的食指关节弯曲成勾状，应该是长期拿手术刀造成的。
“所谓易容, 就是改变人的容貌……”
泷川悠一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仔细地在脑中整合着资料。
“哎, 之前没见过你, 你新来的啊？”
后背被人用笔戳了戳, 泷川悠一偏过头去的时候，刚才那位被他推测隶属于医疗组的男人正积极地尝试与他对话。
“我是樱内悠真，随便你怎么叫。你会不会啊，不会我教你？”
泷川悠一皱了下眉：“这是你的真名？”
“当然不是，谁在这里说真名。”樱内奇怪地看他一眼，“天呐，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还刚好是今天这个考核的日子。”
“好不容易来个新人，待会又要被一枪崩掉了。”
“……”
原来如此。
六道骸想害他。
泷川悠一又默默地转了回去。
他看了一眼训练室前面墙上的投影，在视频结束后终于有了动作。
硅胶贴在脸上的感觉有些奇怪，但倒也不是不能忍受。
实际上还挺有趣的。
泷川悠一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陌生的脸，不动声色地将桌上的小刀藏进袖子。
负责验收的教官从桌边走过，本以为对方死定了的樱内震惊地弄掉了手里的材料。他顶着一张易容后女性化的脸，小声嘀咕了一句“天才真多”。
泷川悠一忙着数路过的人头，没有心情理他。
“最后一场！射击！”
“组织不需要没用的废物！打不中靶心的人今天就给我滚出去！”
有那么一瞬间，泷川悠一觉得自己回到了警校时期。
作为天天顶撞教官的刺头，鬼冢八藏总是第一个拎他出来演示。
“开枪。”
低沉沙哑的嗓音从头顶上传来，泷川悠一一愣，抬头对上那双熟悉的绿色眼睛。
琴酒戴着那顶黑色礼帽，站在他的身后，阴影驱散光明，无声地笼罩住他。
高大的身材使得男人能垂下眼，面无表情地将这个新人的神色纳入眼底。
六道骸扮成的夏布利在远处快乐地挥了挥手。
……烦人。
额头就这么被冰冷的枪/口抵住，泷川悠一收回视线的时候，琴酒冷笑了一声。
“要我教你吗？”
“……”少年深吸了口气。
他的手腕纤细，笼罩在宽大训练服下的身材清瘦，过分苍白的脚踝和脖颈显示出一种花瓶般脆弱的美感。
但偏偏是这样的存在，在举起枪的时候竟敢直直地与琴酒对视，没有回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