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笑着的, 看起来却比哭还要难过。
——好想给他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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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领和干部同时出行, 按理说应该需要麾下的直属部队秘密跟随。
但那样会让事情变得复杂。
而泷川悠一应付这件事的措施是——
“厉害吧?”从暗门走出来后, 泷川悠一洋洋得意地扬起下颌, “以前在森先生眼皮底下造的, 没想到现在还能派上用场。”
不, 完全就是被发现了嘛。
太宰治捻了捻指腹上的灰尘, 好笑地弯了下唇角。
不过他倒是知道悠一之前到底是怎么溜出去的了。
回来就给他堵上。
“你不问我去哪里吗?”察觉到太宰治不说话后,泷川悠一单手叉腰,稍稍向后仰了仰头。
太宰治抬手扶住他,顺其自然:“去哪里都可以哦。”
“拜托有点底线。”泷川悠一说,“不过这句话也在预料之中。”
太宰治眨了眨眼,大惊失色:“悠一竟然去问了另一个[我]吗!”
“……才没有!”泷川悠一大声,“我可是好好想了的!”
太宰治这个人非常麻烦。
他从不把真正的喜好表露在脸上,一旦靠得太近就会自觉后退。
而黑手党之间有不窥探对方内心的不成文的规定,泷川悠一当然不可能直接问他。
于是他只好一直注视着对方。
然后他就发现了自己似乎也一直在被太宰治注视着。
泷川悠一承认,有那么一瞬间,除了疑惑外,他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恐慌。
Lupin酒吧的门被推开,暖黄色的灯光下,太宰治看到了坂口安吾手里的相机。
“所以是拍照吗?”太宰治捏住下巴。
“……嗯。”泷川悠一敷衍地应了声。
要是太宰也喜欢宝石就好了。
那样他就能轻而易举地回应他的期待。
“是你说做什么都可以的。”青年平静开口,直直地对上那双略显惊愕的鸢色双眸,“我想要你的照片。”
“什么嘛。”太宰治失笑,牵住他的手,“那什么时候都可以啊。”
“不一样。”泷川悠一垂目,看了眼他牵住自己的手,“我知道这里对你来说很重要。”
可以暂时放下立场的地方,就像他在东京的安全屋一样。
泷川悠一开始试着以自己的方式理解太宰治,即使他在这方面并不擅长。
“你对我来说也很重要。”
“我想让你变得更重要点。”
“但我不知道怎么做。”
在泷川悠一的世界里,“喜欢”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换来的。
可他们之间,付出更多代价的似乎是太宰治。
这种微妙的不平衡使得泷川悠一痛苦地蜷起指尖。
“啊,太宰。”
太宰治看着他垂下的眼睫颤了颤,唇瓣张合间,声音轻轻地念出自己的名字。
“我好像很喜欢你。”
“我要疯掉了。”
【“别过来——!”】
【“听到了吗,太宰!过来连你一起杀了!”】
鸢色的眼瞳扩散了一瞬,恍惚之中,太宰治又想起了那个雨夜之下,被异能爆发的痛苦折磨的悠一对自己举起枪的样子。
而现在,蜷缩在阴影里的孩子收敛起了身上自我保护的刺,他踏出一步,鼓起勇气笨拙地表达着自己的爱意。
没有什么比这更令太宰治心动。
爱是件会令人受伤的事,如果谁都不喜欢,就不会受伤了。
但爱之所以是爱,就是因为即使不能理解这种情绪,喜悦也会从交融的呼吸间弥漫开来。
“不会疯掉的。”太宰治微微放轻声音。
有的人,光是活着就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太宰治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会奢求更多。
“你看,我不是还清醒地站在这里嘛。”
身后的门又一次被推开,在泷川悠一怔愣的视线中,刚结束完任务赶来的织田作之助拧了下眉:“你们在聊什么呢?”
太宰治:“什么也没有哦。”
织田作之助:“……我在问首领。”
太宰治:“但是你用了[们]。”
坂口安吾:“闭嘴吧你。”
太宰治:“好过分!”
坂口安吾:“泷川,太宰他欺负你了吗?”
织田作之助:“……啊,哭了。”
泷川悠一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哭。
明明他很高兴。
……高兴?
原来人在高兴的时候也会哭的吗?
泷川悠一没得到答案,因为太宰治在那之前已经用指腹擦过了他的眼角。
“你怎么总是在哭啊,悠一。”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唇角是真心实意的笑容。
废弃场的风吹过。
加入港口黑手党一年,那时还未成为干部的太宰治便率领港口黑手党的秘密部队取得了比历代干部更惊人的成果。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回过神来的时候,坐在废弃场的集装箱上安静地看着天空的少年已经制裁了好几个组织,开辟了好几条新的商业通道。
太宰治的那双眼睛中吸收了所有的光线,他的头发是黑的,衣服是黑的,就连身体里流淌着的血液也是独属于黑手党的黑。
——黑色幽灵。
而这样的家伙,在看到被化学
气体呛得流出眼泪的青年时,却情不自禁地抬手揽住了对方。
就连那抹死寂的鸢色中都出现了光亮。
【“你怎么总是在哭啊,悠一?”】
“干杯吗?”
“应该先拍照才对吧。”
“说的也……喂,等等,怎么就倒计时了!”
咔嚓一声,耀眼的光线闪过,泷川悠一却发现太宰牵着自己的手还没松开。
【“怪物!”】
【“像你这样的怪物——!怎么不去死啊!”】
小小的孩子扒着门缝,抱着身边死去的小狗,默默地看着他们为“哥哥”庆生。
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仍在耳畔,恐慌消散之后,泷川悠一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他听见织田作说“多谢您的提醒,我已经找到了的结尾”。
他看见坂口安吾率先举起了酒杯。
生日蛋糕上的烛火还在不断摇曳,摇曳着摇曳着,时间的齿轮却默默将他推往了这里。
“干杯。”
朦胧的视线中,泷川悠一听见自己的恋人这样开口道。
他的嗓音柔和,带着诉说不清的爱意。
“为了野犬。”
泷川悠一“嗯”了声,他摘下手套,安静地举起酒杯。
“为了野犬。”
于是啊,走了很久的流浪狗终于抬起了脑袋。
它摇着尾巴,在一望无际的黑暗中——
说自己找到了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