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嘛，这倒是其次。”森鸥外笑着说，“密鲁菲奥雷的白兰君给我发来了会谈邀请，时间是在三日后。”
“当然，与其把这称作一场和平的交流，倒不如说是白兰君在逼迫我们做出选择。”
宽敞的首领办公室内空气陡然凝滞。
中原中也的眸色幽深，身上攀起赤红色的光：“这群目中无人的混蛋。”
西西里的风即将吹到日本，而白兰杰索显然有将港口黑手党拉下水的信心。
森鸥外在这一片寂静中抬眼：“悠一君，你的想法呢？”
“……”
【“您说笑了，我怎么能和白兰大人比呢。”】
雷欧羞涩的笑容浮现在面前，泷川悠一挑眉，很快将来龙去脉串成一条线。
白兰一直很聪明，与之前猜测的相似，他并非是被蒙骗的那个。
在这场博弈中，被蒙骗的是六道骸。
白兰正是知道六道骸是彭格列重要的守护者，才会将对方送到横滨来的。
如果港口黑手党私下做出开放与密鲁菲奥雷的交易的决断，那么六道骸就会立即将这件事报告给彭格列。
无论如何，不论森鸥外做出哪种决定——一旦六道骸的卧底身份暴露，这都将永远成为港口黑手党与彭格列的“友谊”中的一根刺。
“太宰。”沉默片刻后，泷川悠一缓缓开口道，“之前彭格列旗下风纪财团的人都已经被赶出港口了吗？”
啪。
太宰握住那颗从天花板上掉下来的橡胶树，他眨眨眼睛，艰难地回忆了一下，最后只给出了一个“大概？”的答案。
泷川悠一对此早有预料，无奈地笑了下：“那就拜托你和中原君再去一趟了。”
“至于三天后的会谈，我想我们可以继续保持中立的立场。”
泷川悠一轻描淡写地说，他直起身来，只一步就踏出了四面笼罩的阴影。
在这场黑手党与黑手党之间无声的斗争中，少年表现出了超乎年龄的从容。
“我向您保证，白兰杰索不会找到任何能胁迫我们做出选择的证据。”
-
“我以为您和白兰是朋友。”
走出首领办公室后，系统不解地在他脑中开口道。
泷川悠一查看着手机上这几天巡逻汇报的资料：“利益面前没有永远的朋友——倒不如说我和白兰正是因为明白这点，才短暂地成为了[朋友]。”
“而且，是他先利用我的吧。”
只不过阴差阳错的，六道骸在来到这里的第二个星期就被他送走了。
泷川悠一垂眼，对这件事情没什么感想。
……等等。
走廊上的少年突然顿住。
糟糕，又忘了和松田他们炫耀自己的工资了。
泷川悠一的表情扭曲，看上去比痛失了之前的那块宝石还后悔。
“下次你要提醒我。”他这么对脑子里的系统说道。
系统无情拒绝：“不，我的任务是让您成为一个大公无私温柔正义的好人，我不会提醒你的，”
泷川悠一：“太好了，我这就去把路边的花都摘光。”
系统：“？？？”
系统：“啊啊啊不行！破坏公共绿化扣大分！”
泷川悠一无声地笑了下，正想迈步继续向前走，身后却传来熟悉的气息。
“你要路边的花做什么？”中原中也拧着眉，神情疑惑。
当然是乱说的。
但这么回答的话就威胁不到系统了。
泷川悠一想到这里，装模作样地开始感慨：“我只是喜欢把美好的事物握在手中的感觉。”
……花么。
贵重物品收藏家中原中也不理解，但还是看了一眼窗外。
“对了。”泷川悠一注意到他空荡的背后，“太宰怎么没和你一起？”
中原中也一顿，面无表情：“他说白天一起行动容易被异能特务科发现。”
当然，太宰说这句话时用的并不是“行动”这个词。
他说的是搞破坏。
至于他究竟想做什么，中原中也完全懒得思考。
“异能特务科？”泷川悠一好久没听到这个词了，他捏着下巴思考了一会，“他们是挺麻烦的。”
“不过这个时间港口那边应该没有人在，只要把监控破坏掉，即使大闹一场也没有关系。”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们在异能特务科的卧底也是我一手培养的嘛。”
少年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用了理所当然的口吻，他的表情平静，带着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的冷淡。
但偏偏是这样一个人——
中原中也插在口袋里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沉下声音：“你这家伙到底偷偷做了多少事啊。”
“不。”泷川悠一毫不在意地摆手，“事实上我觉得还挺有趣的。”
可以一边套情报，一边给安吾塞假情报。
而且既然以后要篡位，还是早日把这些关键岗位换成自己的人才好。
他需要培养一批效忠自己超过森鸥外的人。
泷川悠一是这么想的，但中原中也也没说信不信。
他只是用那双钴蓝色的眼睛注视了身边的泷川好一会儿，半晌才烦躁地“啧”了一声。
“你打算继续工作吗？”中原中也问。
“……”泷川悠一看了眼时间，“我倒是没事，但是我拜托了红叶姐待会捎我去一下山下町那边。”
“？”
泷川悠一关掉手机，痛心疾首:“自从我因为抄捷径把车开得从花坛上面飞过去而挂科的事情暴露了以后，红叶姐就不让我自己开车了。”
他堂堂黑手党干部！总不能去骑自行车吧！
“那边有家新开的蛋糕店，芝士口味买二送一。”早上刚迫害完芥川的泷川悠一重重地拍了下中原中也的肩膀，“怎么样，感不感兴趣？”
……完全不。
“你要是想去，我带你去不就好了。”中原中也说。
反正山下町离这里也不远，他还能顺便去看看太宰死了没有。
泷川悠一倒是还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性。
中原中也看上去真是越来越像好人了，完全没有要砸死自己的迹象。
算了，反正都走到大厅了。
在美食面前，泷川悠一愿意短暂地放弃思考。
他跨坐上那辆黑色的机车，突然好奇:“我们不用戴头盔吗？”
中原中也:“……你怎么突然开始遵纪守法了？”
倒也不是，只是新闻总放交通事故，泷川悠一担心自己被摔死。
迟疑片刻，他揪住了中原中也的衣角。
中原中也一僵。
这是个很轻的力度，但少年掌心的热量准确地通过相触的地方传递给了他。
“抱歉，不可以吗？”泷川悠一问，从声音听起来好像有些紧张。
这是中原中也记忆里，对方第一次表现出依赖的姿态。
“……”
[中原中也好感度+1]
“不。”
中原中也说，他不太自在地拉低了帽檐，连声音也无意识地放轻。
“随便你。”
第22章
“这样好吗？”
港口黑手党的最高层，尾崎红叶通过落地窗，静静地注视着坐在机车上的两道身影。
森鸥外戳了戳杯子里的冰块：“嗯？你指什么？”
尾崎红叶收回视线，她站在半明半暗处，眼尾描着一抹嫣红：“您明明知道白兰杰索的能力，却还让悠一在缺失情报的情况下一个人完成这件事。”
白兰杰索，原本只是一个美国工科大学的普通学生。
在他发动战争以前，没有人知道他拥有能穿梭平行世界的能力。
换句话说，白兰杰索的恐怖之处就在于他拥有不同世界的智慧与经验。
森鸥外看了眼沾湿的手套，意味不明地“哎”了一声：“我倒是不觉得悠一君会输——当然，如果发生意外，我们也可以启用PlanB。”
备选方案。
刚刚开会的时候，森鸥外根本没提到这一点。
尾崎红叶一愣：“您是在试探悠一对组织的忠诚吗？”
“不。”森鸥外回答得很快。
“悠一君是属于港口黑手党的，我毫不怀疑这一点。”他的神色在西沉的太阳中变得晦暗不明，翘起的唇角逐渐抿成一条直线，“有人和我说过，钻石要用钻石打磨。但很可惜，我们发现悠一君的时候，他已经是一颗打磨完整的钻石了。”
森鸥外面无表情地将杯子里的酒倒在了垃圾桶里，他托着下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蓦地又弯起唇角。
“太宰和悠一——我之所以将他们两个放在一起，原本是想让他们相互制约的。”
“啊，真令人苦恼。”森鸥外拖长尾音，装模作样地抱怨道，“得调查一下究竟是哪里出了错才行。”
……
另一边。
“安吾。”充满甜腻气息的蛋糕店内，泷川悠一准确地在人群中捕捉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好巧啊，你也来吃蛋糕吗？”
坂口安吾:“……算是吧。”
救命，为什么这两个人形兵器会出现在这里！
谁要吃蛋糕，他当然是来和线人接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