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都好全了吗，悠一君？”
泷川悠一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的左手放在胸前，只是微笑着颔首：“托您的福，我想这并不会对接下来的计划产生什么影响。”
“是吗。”森鸥外向后靠在椅背上，温和地说道，“太宰告诉我你晕过去的时候我还真是吓了一跳。”
“毕竟，我还以为悠一你除了太宰外没什么弱点呢。”
[人间失格]
将触碰到身体的任何异能全部无效化——泷川悠一刚加入港口黑手党的时候，因为这件事忌惮了太宰很久。
太宰治的体术不好，这是相对中原中也而言的。
要真是明面上发生对抗，即使赢了大概也会代价惨重。
至于中原中也……
泷川悠一暂时还没看到过对方用尽全力的样子。
不过比起对方的[污浊]，他的[掠夺]在某种程度上会受到身体的限制。
剥夺的东西威力越大，价值越高——超出平均的部分就会转化成痛感反馈到他的身上。
泷川悠一一直很能忍。
但是从前天的事看来，他的身体好像有些超负荷了。
森鸥外的言下之意很明显。
但显然，装作听不懂才是现在的最佳选择。
泷川悠一抬起头来，无辜地眨了眨眼：“所以是可以给我放假的意思吗，森先生？”
森鸥外微笑：“悠一君，你说的我很像传说中剥削员工的黑心资本家啊。”
——难道不是吗？
港口黑手党这么多人，森鸥外可不就是逮着他一人薅羊毛。
泷川悠一忍不住了：“恕我直言，太宰和中原都已经到了能独当一面的地步，您打算什么时候将他们正式转为干部？”
森鸥外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会很抗拒这件事，没想到你倒是主动提出来了啊。”
泷川悠一：“？”
森鸥外：“毕竟太宰和中也才十六岁，现在转正的话，悠一你就不是历史上最年轻的干部了吧。”
是第二年轻的。
或者是第三。
泷川悠一沉默。
他知道自己不该在意这种小事，但还是微妙地觉得……
输了！
他和他们两个暗暗较劲了这么久，竟然在这种地方输了！
泷川悠一瞳孔地震，开始假装无事发生地转移话题：“关于明天的行动……”
森鸥外忍不住，开始扭头过去憋笑。
泷川悠一拿着报告，继续一本正经：“森先生，请您严肃一点。”
“有什么关系。”森鸥外转回来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往日那副样子，他撑着脸，翘起的食指抵在太阳穴，“反正不管怎么样，悠一你都会把任务完成的吧。”
接近100%的完成率，泷川悠一几乎从未失过手。
对于任何一个黑手党来说，这都是非常、非常可怕的成绩。
少年站在原地，注视了森鸥外一会，背对着太阳的身影修长而挺拔。
过了半晌，泷川悠一弯起了唇角。
“是。”他额前的发丝晃动，清澈的眼底是压抑不住的野心。
泷川悠一像陈述一件理所当然的事一样报告道：“我会将胜利带回这里。”
第17章
泷川悠一在醒来的第二天得知了松岛淳死亡的消息。
精神系只能用精神系对抗，听下面的人说，太宰在他昏迷期间特地申请去拷问组待了一段时间。
他戴着耳机，搬了条椅子悠哉地坐在外面看书，全然不顾被强光和噪音干扰的松岛淳的怒吼。
于是第三天，当象征着希望的朝阳降临时，松岛淳选择了自杀。
港口黑手党并没有要处理他的尸体的打算，拷问组的人员询问过尾崎红叶的意见后，选择了最简单的一种警告方式。
——斩尽杀绝。擅自打破平衡者，只会由野犬啃食殆尽。
这就是杀死港口黑手党的成员的下场。
泷川悠一看着失去血色的男人被猎狗撕咬的血腥画面，不太在意地歪了下脑袋。
他喝了口咖啡，手肘撑在二楼的栏杆上:“午饭时间特地邀请我来看这个，太宰，你的恶趣味又加重了啊。”
太宰无所谓地耸肩:“毕竟芥川说你要为他向红叶姐求情，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而已。”
泷川悠一沉默，回忆了一下当时在那栋建筑物里的场景。
“抱歉，不记得了。”泷川悠一诚恳地回道，“可能是随口说的吧。”
太宰治微微侧过脸。
身边的少年穿着单薄的衬衣，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神色异常平静。
面对这残忍的一幕，泷川悠一呈现出来的却是比平时还要放松的姿态。
[太宰治好感度+1]
太宰没忍住弯了下唇角:“比起我，悠一才是更恶趣味的那个吧？”
“？”
“因为悠一总是会在不自觉的时候给人希望啊。”太宰以一种缓慢而又轻快的腔调说道，他说着，鸢色的眼睛愉悦地弯了起来。
——与生俱来的恶。
“真可怕。”
“……”泷川悠一差点被说服。
但他认真反思了一下自己的行为——好！完全没有问题！
一定是太宰治想给他洗脑！
泷川悠一想通之后冷静下来:“中也呢？”
“谁知道。”太宰治抱怨道，“大概在见黑蜥蜴那个死掉的家伙的家属吧。”
等等，家属原来是能放进来的吗？
泷川悠一之前没在意过这种事，稍微有些震惊。
“那我去等他一下。”空气中的味道有些难闻，泷川悠一握着栏杆，直起身说，“上次的巡逻记录他还没有签字。”
太宰治眨眨眼:“我可以帮你交给中也的。”
“……”泷川悠一盯着太宰看了一会儿，不太确定，“你真的不会把它扔到垃圾桶然后让中原君去找吗？”
太宰治笑容灿烂。
“会的哦。”
“……”
_
泷川悠一在一楼的会客厅外耐心地等了一小时。
在这期间，路过的有四十二个人和他行了礼。远远望去，十米外，港口黑手党的站岗人员今天站得尤为笔直。
于是中原中也刚推开门就收获了一声尤为整齐的一声“中原大人早上好！”
中原中也:？
他愣了下，这才看到门边坐着的泷川悠一。
“嗨。”泷川悠一站起身，手边是四十二杯牛奶，他随意拿起了一杯，递到中原中也面前，“要喝吗？”
中原中也看看面前的泷川，又看看今天格外激动的部下。
虽然他对牛奶没有兴趣，但最后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终于解决掉四十二分之一心头大患的泷川悠一站起来，他往会客厅内瞥了一眼，单手插进口袋:
“怎么谈了这么久？”
说到这里，中原中也有些头疼。
“啊，胜村的弟弟今天来认领尸体后，说是想加入黑蜥蜴。”
泷川悠一想了想:“胜村阳太？”
中原中也按在鼻根上的手顿住，不可思议地看向他:“你记得他的名字？”
胜村阳太，二十五岁，二十一岁加入港口黑手党，是从最基础的岗位调到黑蜥蜴的。
泷川悠一点头:“广津先生和我提过。”
“不过尽管是这样，也不用谈一个小时吧……还是说背景调查出了问题？”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不，倒不是这个。”
随着会议室门的彻底推开，泷川悠一总算看到了中原中也口中胜村的弟弟。
是个小孩子。
光从外表看来，应该不超过七岁。
“辛苦了，中原君。”泷川悠一拍了拍中原中也的肩膀。
他不是擅长和小孩子相处的类型。
不，准确地说，泷川悠一几乎已经到了恐惧小孩子的地步。
这种生物对待起来特别麻烦，认真惩罚一下容易死掉，带出去玩一不留神也容易死掉——总之就是很脆弱。
泷川悠一之前养的那只狗曾经在大街上挣脱绳子叼了一只就跑，害得他和白兰在遥远的大洋彼岸进行了一场长途马拉松。
综上可得！
签不签字突然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泷川悠一松手，打算先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再说。
但是，在此之前……
“泷川……我听哥哥说过！您就是泷川大人吧！”
小平头的跑步速度很快，一下子就挡住了他的脚步。
泷川悠一暗道不妙:“你认错了，我是太宰。”
小平头倔强:“不，我听哥哥说过，泷川大人的头发是银色的，而太宰大人的头发是黑色的。”
泷川悠一沉默，转过头一本正经地去问中原中也:“对家属泄露干部的隐私也是可以的吗？”
可恶！早知道他当时就直接和萩原炫耀自己是无恶不作的黑手党的核心成员了！
中原中也:“……”
“总之，我们不收小孩子。”泷川悠一回过头时冷酷无情地戳破了对方的幻想，他的眼睫垂下，浅色的瞳仁中看不出情绪。
“别误会，我对你没有意见，只是港口黑手党不需要弱者。”
“要想为哥哥报仇，就努力长高一点吧，勇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