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笔记本里夹了九张银杏叶片,是每年秋天任意初夹进去的。除了叶片还有很多留言,都只是短短几句,某天心情好了,看见某件有趣的事了,这本笔记本的扉页有一行字迹清秀好看的字——我的快乐分享给你。
笔记本里记载的,全都是快乐的事。
那是亓秋野那一年向任意初借的生日愿望。
“每天都要快乐。”
所以任意初只记下快乐有趣的事。
亓秋野在他的耳边轻声开口,“江遇清可以熟练地在你家找到所有需要用到的厨具,他知道什么地方放着什么东西,他能够在你需要帮助的时候赶来照顾你,而我连你家有没有茶,有没有咖啡都不知道。”
“那是因为……”
“我没有在吃醋。”亓秋野说,“我感到愧疚,感到懊恼,这些我都不知道,你的任何我现在都不了解。任意初,我后悔了,如果那时候我继续反抗,如果我有能力,你就不会等这么久,太久了,我错过了你的好多年。”
窗外午后的阳光泻进来,在地面上形成一片光影,任意初注视着那片亮光,被亓秋野紧紧搂在怀里,呼吸间都是他的味道。
说不久是骗人的,九年能改变的东西太多了,任意初仅凭着那几个月的记忆独自度过了那么多年,他变得愿意与人交流,变得愿意走出自己的世界,周围多了很多朋友,但他唯一坚定没有变的,是心里某一个很重要的位置,永远留给亓秋野。
这些亓秋野不用知道,这个书房里有关于亓秋野的一切,他都不用知道。任意初只是靠着这些东西来思念,不然看不见摸不着,他真的觉得有些难捱。
他轻拍亓秋野的后背,说:“现在不是回来了?我说了,喜欢的人会一直在,梦想不去追就没有了。”
亓秋野疼惜地吻了吻任意初的耳朵,把脸埋在他颈窝好久之后,忍不住问道:“如果那天我们没有在公司遇见怎么办?或者……如果你没有等到我怎么办?”
“亓秋野,我不喜欢这样的假设。”任意初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听上去有些生气,但很快他又柔和下来,整个人的力都卸在亓秋野身上,“最后一片叶子是你前段时间生日的时候夹进去的,我也不是一直都很确定你还会回来,毕竟失联的人是很难重逢的,所以那天我在想,明年就不夹叶子了,慢慢来吧,就算是放弃,也是需要时间的,可能再过十年、二十年,或者更久。你在我最喜欢你的时候走的,我可能会耿耿于怀一辈子也说不定。”
视线有些模糊,亓秋野眨了眨眼,把欲落的泪收了回去。低下脸,温柔地吻着任意初的脸,从眉眼到鼻尖,再沿着脸颊一直吻到唇边,动作轻柔地像是在亲吻一件神圣的物件,他如获至宝一般吻上任意初的唇,像亲吻神明那样虔诚又热烈地吻他。
第99章
==================
书桌上的手机在振动,任意初和亓秋野分开些距离,拿起看了一眼.
“是任夏。”
亓秋野抬了抬眉,坐到椅子上,把任意初拉到自己身前让他跨坐在自己腿上,就这么抱着他。
任意初由着他摆弄自己,接听电话,还没来得及开口,那边的小姑娘就先出了声。
“哥!亓秋野澄清了!你看见了吗!我就知道那不是他。不过他手臂上的什么纹身,你知道吗?现在大家都在讨论,不会是跟你有关系吧!你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他就纹了吗?”
任意初和亓秋野几乎是脸贴着了挨在一起,任夏这样叽叽喳喳说了一大通,全被亓秋野听了去,他忍不住笑起来。
任意初看他一眼,对任夏说道:“你这么八卦干什么?”
“人人都会八卦嘛,”任夏卖乖起来,“反正你也不在意了,跟我说说呗,我保证不说出去。”
任夏从小就惦记着亓秋野说教他弹吉他的事,结果后来任意初告诉她亓秋野走了,为此大哭一场。长大一些的时候从任意初和任晖堂聊天中明白过来其中的原委不免觉得可惜,忍不住问他,不会不甘心吗?任意初每次都只是淡淡地说,时间久了就不太在意了。
几年前飓风乐队出道的时候任夏也问过任意初,只要上网就能看见他,真的不会难过吗?那时的任意初仍旧语气平淡到没有波澜,说,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去的地方。
所有人都以为任意初已经释然了,他可以很轻松地听朋友同事之间聊有关于亓秋野的娱乐动态,也可以在任夏和他提起的时候平静应和,伪装得像是已经免疫了这个名字一样。
“要不我跟你说说?”亓秋野在这时出了声。
声音通过电波传递过去,任夏愣怔了一下,他可以确定这不是自己哥哥的声音,但这个声音非常耳熟,她问:“你是谁?”
亓秋野淡笑:“你这么关注我的八卦不知道我是谁?”
“?”任夏那边停顿了好久,惊呼,“亓秋野?!”
任意初无奈笑起来,把手机递给亓秋野让两人独自叙旧,自己出了书房。
任夏是个追星的小姑娘,追的还是亓秋野这个星,不免有些激动,叙完旧又缠着他问东问西,像小时候那样,最后才想起来一件事,“你还说等我长大了教我弹吉他呢!”
亓秋野说:“嗯,你想学的话我现在也可以教你。”
任夏美滋滋挂断电话,亓秋野的笑意还挂在嘴边。
电话挂断之后手机屏幕并没有熄灭,停留在任意初之前点开的一个界面,看样子这应该是任意初的社交账号,首页的第一条显示的是转发了亓秋野澄清的那条动态,这个账号转发后配了一段文字。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类人,总会有人诋毁你,也总会有人来爱你。”
亓秋野按灭屏幕,走出了书房。
任意初已经在收拾餐桌上的碗筷了,亓秋野过去很自然地接过,放进洗碗池中,拧开了水龙头。
边洗碗边和任意初闲聊起来,“江遇清以前经常来吗?”
任意初回头看了一眼亓秋野,如实回答:“也不算经常,他喜欢做菜,有时候研究出什么新花样了,就会来。”
“那范林呢?”
“范林?”任意初一想到他就想笑,“他来得非常频发,蹭吃蹭喝蹭住。”
“他还住?”亓秋野惊讶,“他放着女朋友不要跑来跟你住?”
任意初接过亓秋野洗干净的碗用干毛巾擦干,“他们会闹别扭,一闹就来。”
“把你这里当避难所啊?”
这样说似乎也没什么错,任意初笑了笑,把碗放进了碗柜。
“之前因为那些事小张把我们的活动通告都推掉了,现在没接新的,索性给我们放了几天假。周一问要不要去海边玩。”亓秋野把手擦干,跟在任意初身后,问他,“你最近有假期吗?”
任意初转身歪着脑袋问:“我也可以去吗?”
“我想跟你一起出去玩,”亓秋野跟得紧,任意初回头的时候差点撞上,他手臂一勾,把人拦腰勾了回来,“你要是没时间我就不去了。”
任意初微微仰起脸看亓秋野,说;“你们是不是很少有休假?”
“嗯,不怎么有。”
“哦,那去吧,旷几天班。”
亓秋野注视他片刻,忍不住笑起来,在他唇上啄了一下,说,“是不是官坐到你这个位置都可以为所欲为?”
任意初没承认也没否认,用额头轻轻磕了一下亓秋野的,垂下了眼。
亓秋野用手掌托起他的下巴让他仰起脸,看着眼前这张脸喜欢得不行,左右晃了晃,“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任意初拍掉他的手,退开两步警告他说话小心一点。
安排好时间,亓秋野对小张说会带个人一起去,小张非常警觉地再一次警告他,不准出现什么花边新闻。
亓秋野其实非常纳闷,出道这么多年,他从来没和谁有过什么绯闻,为什么小张总是担心他在这方面出问题。
小张回答得倒是有理有据,说得义正言辞,“你以为圈内没有姑娘喜欢你吗?我知道你家有钱,但别给我玩什么包养啊美女同游之类的,听见没有?”
亓秋野冤死了,实在没想明白为什么小张会觉得他玩包养。
订的早班机,避开人流,亓秋野这几天一直住在任意初家里,于是,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亓秋野和他们口中的任老师一起到了机场大厅,站在快要石化的周一、骆添、小张,以及早已经知道内幕的徐言面前。
周一搭在鼻梁上的墨镜一路滑到了鼻尖,露出一双眼睛皱着眉,老奶奶看报一般看着眼前两位,脑子就算飞速运转,怎么也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两人会一起出现。
他发出了来自内心深处的疑惑:“……什么意思?”
任意初张了张嘴,看向亓秋野。
亓秋野把墨镜一摘,口罩下只露出一双弯到看不见瞳孔的眼睛,笑嘻嘻道:“我男朋友。”
周一:“?”
骆添:“!”
小张:“!?”
徐言:“。”
直到下了飞机,小张还围着这两位老师转。
“亓秋野,亓老师,你给我说清楚一点,你们发展是不是太快了?”然后又转向任意初,“任老师,我知道现在提倡恋爱自由,但你们这……我没心理准备啊。这不光涉及到恋情,还他妈的涉及到我知识的盲区了!我跟了你们这么多年,没人告诉我亓秋野不是直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