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拍卖会的主题是“化装”,类似于化装舞会,客人们可以精心打扮自己,尽情地化装成历史人物、动漫人物、明星偶像——这是主办方的恶趣味,上一届拍卖会的主题还是“动物”,不仅有人带小猫小狗小鸟,甚至有人牵着狮子、老虎等猛兽,整个会场闹作一团,最后拍卖会直接变成了动物园……
在一个打扮成忍者的家伙裹着一身黑飞蹿进会场后,终于轮到了加茂他们。
“下一位,藤原怜奈小姐——”侍应生大声宣读着邀请函上的姓名。
他正准备去开门,迈巴赫的驾驶座自动从内打开了,一位英俊高大的男人披着深色羽织和深浅色渐变袴裙走了出来。众人纷纷一愣,见到来者嘴角那道明显的疤痕后,都认出了这是禅院家那位被抛弃的天与咒缚,禅院甚尔。
禅院甚尔没有理会那些让人厌烦的目光,脸上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走到后座,恭敬地打开了车门。
“怜奈小姐,请下车吧。”男人伸出手。
他背对着外人的视线,将车内的人挡得严严实实,所有人都在好奇那里面究竟是谁,竟然会带着术士杀手进入咒术界内部的拍卖会场,简直是胆大包天!
“我听说过她,就是前几天在北海道很出名的那位啊……”有人在私底下窃窃私语,“似乎是某个财阀集团未来的继承人,挥金如土的大小姐。”
“噢噢,藤原……我说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就是她包下了今晚的温泉食堂!姓氏还挂在食堂外面呢!”
“难怪这么嚣张,能在今晚订到位置,家族财力和御三家有的一拼啦。”
……
就在众人热议的时候,一只戴着白丝绸织金手套的手伸出了车门,放到了男人的掌心中。
他们屏住呼吸,议论声渐渐地静了。
精致的软皮绸缎木屐踩在地上,绸制十二单恍若云雾,正红夹着洁白,宛若双色玫瑰簇拥盛放,在光晕中影影绰绰地晃动,金丝绣的牡丹和芍药绚烂多彩,蝴蝶随着动作在裙摆翩飞。
顺滑的金发垂落在布料的褶皱之间,金鱼发簪插入脑后的发髻,坠着一颗颗流光溢彩的珍珠,一面金银箔彩绘芍药的黑檀木扇被握在手中遮住了面庞,只能隐约瞥见一双多情上挑的黑眸,和眼角细碎如繁星的亮点。
加茂怜被禅院甚尔牵着,缓缓下了车,侍者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接过甚尔手中的钥匙,将车开走。
怜已经走到了宴会厅门前,那些目光只在他身上停留了一小会儿就挪开了。在这些咒术师眼中,“藤原怜奈”的排场再怎么大,也只是一个家中有钱的普通少女,顶多和咒术师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才能进入拍卖会。而在咒术界,唯一能够引人注目的是一个人的咒术实力,或者这个人所在家族的咒术实力。
禅院甚尔说的果然不错,关注怜的还没关注他的多。
那些家伙的目光中带着警惕,生怕这位杀手当场发狂血洗会场——即便他们的骄傲不允许他们承认禅院甚尔这个非术师能够敌过他们,但总有些埋怨,心想主办方怎么连这家伙都放进来了。
加茂怜面无表情,举着扇子,企图挡住自己的妆,可惜还没进门,就被禅院甚尔一把抓住了手腕,拉了下来。
“太欲盖弥彰了。”禅院甚尔忍住笑。
加茂怜抿了抿嘴,不敢面对,少年睫毛上翘,眼尾漾起一抹浓烈的红晕,细若高光的亮片坠在眼角,配着唇上樱桃色的唇釉,让他五官变得娇俏明艳起来,当发丝遮住侧脸的轮廓时,根本就不会有人质疑他的性别——甚至,加茂怜怀疑,就算他这样坦坦荡荡地站在加茂家主面前,对方都不会认出这是他亲儿子。
“进去吧。”禅院甚尔示意怜挽住他的胳膊。
加茂怜满脸冷漠地抬手,虚虚地拽住了男人的袖子。
“请等一等藤原小姐。”站在门侧的管家忽然开口,“请让我看看您的正脸。”
禅院甚尔这个咒力为0的家伙刚好挡在加茂怜和管家的中间,肉.体自带咒力屏蔽效果,对方没有办法确认加茂怜的身份。这种术师内部的大型集会,是不能放身份不明的人士进入的,因此必须多加小心。
加茂怜顿了顿,缓缓地转过头去,发簪的珍珠在他脑后晃动,闪过一圈隐秘的亮光。
管家谨慎地确认了一下,发现并没有什么问题,歉意地鞠了个躬,请他们放心进去。
两人在侍应生的引领下,进入二楼拍卖厅,按照邀请函上的位次,找到了他们的座位。他们在最后一排的角落,这个地方坐的都是一些咒术界内家族实力并不强盛的家伙,正好能够远离咒术师的权力中心,避免惹祸上身。
即便今天他们的任务目标是女儿节人偶,但在拍卖会上,那只人偶却并不是拍卖重点,毕竟这只是一个可能附带有致命诅咒的物品,远远没有特级咒具亮眼。
除了他们,其他争夺人偶的势力也藏在拍卖厅内,这类人通常非常低调,按照加茂怜的判断,那些势力很可能还会安插几个乱叫价的托,以掩盖背后真正的买家——就和他们的委托人一样。
晚间十点半,宾客入会完毕,拍卖厅的灯光忽然暗了下去,只留下一束照射在舞台中央。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今天的拍卖场……”主持人隐藏在黑暗中,众人唯一能够见到的只有展柜中缓缓升起的物品。
拍卖分成上下半场,上半场拍卖普通的古董藏品,下半场拍卖咒术界特有的东西。
“这是著名意大利画家乔尔乔内·巴巴雷里·达·卡斯特佛兰克在十五世纪末期的真迹,名叫《田间的谈话》,这幅画在此之前从未公布于世,它原本埋没在一位收藏家的遗产里,可惜直到那位收藏家去世,都不知道他拥有着这么一副伟大的名家大作!”主持人慷慨激昂地介绍,“我们的术师通过特殊术式追踪油墨的笔迹和绘画习惯,鉴定出这确实是乔尔乔内晚期的作品……”
加茂怜往前瞥了一眼,是一副人物风景油画,一名披着红衣的哲学家与他的仆人在花田里行走,仿佛在高谈阔论,很有人文主义色彩。
“乔尔乔内?”禅院甚尔疑惑地嘀咕了一句。
“你知道?”加茂怜有些惊讶,因为男人看上去不像是会欣赏艺术的类型,这家伙唯一和艺术沾得上边的应该只有他那张英俊漂亮的脸蛋。
禅院甚尔点了点头,在少年好奇的目光下,扬眉说:“那家伙画的裸女画的不错,叫什么什么维纳斯,我看过图片。”
加茂怜:……?
他缓缓打出一个问号,心想自己就不该对这男人有什么幻想。
“起拍价三亿!”主持人高声宣布。
听见这么高的起拍价,禅院甚尔啧了一声,神色颇为遗憾,“啊,两年前还有家伙委托我去德国某个美术馆抢那幅裸女画,我嫌麻烦给拒绝了,没想到这么值钱啊。”
加茂怜又叹了一口气,扭过头决定暂时不要和这家伙说话了。
等上半场的拍卖结束,拍卖才真正进入高潮。
加茂怜对前面的东西都不感兴趣,他翻了翻座位上的拍卖表,除了普通藏品,上面大多都是一级或者特级咒具刀枪剑戟等等,其他的咒术界古籍可能会抢手一点,含有诅咒类的物品就只有三个,一个是百分百召唤出笔仙的笔,一个是会自动杀人的上吊绳,还有一个就是凶杀案现场的女儿节人偶。
这些诅咒类产品都放在前面拍卖,价格基本都在几万至几十万期间,不是整场拍卖会的重点,在场都是术师,基本上没有人会对这类会带来厄运的糟心东西动心——
“笔仙的笔,有人出价五百万,没有最新出价,我们进入倒计时——五百万一次……”
加茂怜惊讶地抬起头,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目光巡视了一周,准备找出是哪位冤种出五百万买一只笔。
只见一颗白毛脑袋高耸地矗立在第一排,手里高高举起出价牌。
啊,是这家伙啊,不奇怪了。
加茂怜放平心态,看五条悟夸张地用五百万买了一支笔,然后又花五百万买了那根会自动杀人的上吊绳。
他的目标是下一件藏品,让这家伙提前吸引吸引现场注意力也好。
终于,下半场的第三件物品升上展台,是一只非常普通的女儿节人偶,普通到放进玩具店里都没有人在意。
主持人介绍完人偶的来历后,宣布起拍价为五万块。
会场里零星举起几只标牌,都是几千几千地上涨,似乎根本没有人对这玩意儿有兴趣。
加茂怜刚准备再观望观望,就看见那颗讨人厌的白毛举起牌子,瞬间将价格提升了近一百倍,“四百万!”
这家伙有脑子吗?加茂怜震惊。
而另一头的五条悟显然还沉浸在拍到了有趣玩具的喜悦中。
夏油杰皱眉:“悟,你涨得太快了,现在根本没人和你竞价。”
“诶,反正是上层那群烂橘子出钱嘛。”五条悟耸耸肩,恶劣地扬起嘴角,“当然要狠狠地宰他们一顿啦——五百万!”
说话间他主动抬了一次价格,又转头举起家入硝子的牌子,“六百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