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棺已经打开好几天了，植物蒸腾的水雾竟然还没有散发干净？霍格沃茨地窖的自动换气系统可不是当摆设的。
抽湿咒语失效了吗？可是地窖那头的房间里又好像一切正常。多年来负责维护地窖换气系统的西弗勒斯顿时找回了当管道工的感觉。他蹲下来仔细分辨，可是头顶上魔法蜡烛的光太亮了，什么都无法看清楚。他只好试着躲到石棺的阴影里，借助微弱的斜射光线，他终于发现那雾气中间夹杂着一些有珍珠母光泽的微小颗粒，那些颗粒还在雾气中螺旋形地上升着。从他这个角度看来，那些颗粒好像是在绕着一根根看不见的柱子旋转飘浮，最后消失在空中。
迷情剂的挥发颗粒。
一定是有人把那些鹦羽百合浸泡在迷情剂里，或者直接在石棺里倒了一层迷情剂，然后用汁液挥发咒语让药水通过花朵强制喷发。
难怪这地方最近都没有别人来了——汤姆这几天频频光顾这个房间，肯定已经吸入了很多迷情剂——这几天汤姆消瘦了不少，他几乎没有睡觉，无时无刻不在围着西弗勒斯打转。随便哪个晚上或者白天，汤姆都可以拉着西弗勒斯冰冷的手，在这里又哭又笑，唠唠叨叨，跟个疯子一样把差不多的话翻来覆去地说上好几个小时，同时吸入和吞咽更多的迷情剂，巫师是很难发现那层雾气之中掺杂了什么的。
想想说出那些话的人是黑魔王，西弗勒斯觉得鸡皮疙瘩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掉下来。
这些日子汤姆的举动，不单是为了让自己能够从霍格沃茨脱身，现在他看着躺在石棺里的西弗勒斯，是真正的失去挚爱的痛苦和懊悔。再这么下去，如果汤姆在第七天自杀，都不会让人感到奇怪。
这要比单纯的钻心剜骨难受多了，凤凰社狠起来可不比食死徒差。
深夜，汤姆从对角巷回来，在地窖的通道上，他不情愿地对上了正在夜游的前校长的画像。
阿不思一眼就盯住了汤姆手里来自糖果商店的袋子。
“你不会是准备把糖果放到他的石棺里去吧，汤姆？他看见了要气活过来的。”
“那正是我所希望的。”疲惫的汤姆索性允许自己放下那些袋子，靠着墙休息一会儿，至于阿不思的习惯性扯淡，就当是在这紧张又绝望的时间里稍微作个调节。
“你真的爱他吗？”
“那是当然的。我的脑子里早就没有别人的影子了。”汤姆喘着气回答。
“需要我稍微提醒你，最近的一些事情，例如朗格先生，斯金纳先生等等人物吗？”
“那些都是逢场作戏。”汤姆坐在了地上，“难道我应该去求他，把爱茉尔酒店的戏码再对我演一遍，楼顶上的房间都行？虽然我都不知道楼顶上的房间有什么。”
“不，我想西弗勒斯没有那种癖好。但是你首先必须非常确定你完全爱他，没有其它的附加条件，没有药物控制。”
“我当然爱他，”汤姆干脆地回答，“可是我要怎么才能证明给他看呢？”
“这一点他知道。”阿不思严肃地看着汤姆，“但是，你现在需要表现出来的是诚意和远见，而不是一味的讨好。”
“诚意和远见？”这几天满脑子浑浑噩噩的汤姆从没有去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
“你不要去给他送糖果，这不会有结果的。你要想一想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为什么会自杀，之前他为什么要替你承担所有的罪名，他究竟希望你做些什么。”阿不思嚼了嚼新推出的皮脂腺味口香糖，“要我说吧，如果你们觉得实在无处可去，我个人建议，德国有一座废弃的城堡，叫做纽蒙迦德。”
“那是一座监狱。”汤姆抗议道，“就算你认为我应该蹲一辈子的监狱，你也要把西弗勒斯弄到那个地方去吗？”
“不对，汤姆。”阿不思纠正道，“它不是一座监狱。它只是曾经作为监狱的用途，而且那里面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它原来是盖勒特的财产，现在没人对它拥有产权。但它的确是一座城堡，还有塔楼，对于两个人来说，这座建筑足够大了，可以做很多事情。”
第98章 雪泥鸿爪（五）
汤姆总算不再出去挖空心思买礼物了，今天他一整天都没离开过地窖，也没跑到石棺那里去，因此西弗勒斯决定晚上过来看看汤姆又弄出了什么花样。
地窖里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他没看见新的礼物盒子，也没看见什么魔药材料，倒是听见炼制间里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在收拾东西。
有点奇怪。
进去一看，果然是汤姆在里面，而且不知从哪个橱子底下拖出来一只老旧的箱子。工作台上排得满满当当，他一时看不出那些都是什么物品，不过可以看见那张被施了缩小咒的龙皮也在其中。汤姆施着咒语，把各种东西往箱子里塞。
“你这是在干什么？”
“哦，亲爱的，你来了。”汤姆抬头看了看他，擦了一把脸上的汗，“你没看见我在收拾东西吗。打包这些东西可要费很大力气呢，你那天晚上整理炼制间一定也费了很大力气。”说罢他又去对着那些盒子施缩小咒，“真是的，一张龙皮就要占这么大空间，你这里都没有第二个箱子了。”
这会儿汤姆的语调没有前几天那么热情和激动，这让西弗勒斯莫名地感到了一种安心的情绪。
“这里的东西我已经送给波特先生了，汤姆。”
“不，这些都是最近我买来的礼物，还有魔药材料。你没有把魔药材料也送给波特。柜子里的魔药就不带走了，不过你总不能把古灵阁的钥匙也送给他吧。他可不缺钱，我们才是穷光蛋，我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可是你到底要去哪里呢？” 西弗勒斯怀疑地看了看汤姆。
汤姆没顾得上回答，他把一大堆盒子和罐子想方设法丢进了施了加固咒的皮箱，眼看着工作台上收拾得差不多了，他才放下魔杖，向西弗勒斯走了过来。
“我跟你走。”汤姆小心地把那双透明的手握进自己的手里。
“走吧，回到你的身体里去，我们一起离开英国。”看见对方好像没反应过来，汤姆补上了一句。
这个出乎意料的回答让西弗勒斯愣了半分钟。
“你准备离开英国？”幽灵有点不敢置信。
“是的，跟你一起走，就像我们当年在那个山洞里一样。你回到身体里去吧，等你回来，我就能把这里的东西都收拾好，我们今晚就可以走。”
汤姆又拿起魔杖，对着盆子里的两颗球茎挥了一个幻境，作为保护壳。
“你把这也要带走？”
“你可以继续试着种出瑞芙黛尔来呀，为什么不带走呢？我们没有瑞芙黛尔了。阿尔卑斯山的那个山洞，我听魔法部的人说，因为用得太频繁，已经没有什么药效了。圣芒戈只好停止了治疗行为，让那片瑞芙黛尔重新生长一段时间。”
“可是，现在你到底要去哪里呢？” 西弗勒斯看着汤姆弯下腰盖上箱子，用咒语加了一道锁，有点茫然地问。
是的，如果汤姆突然要离开，他心里也会失落的。尽管汤姆刚才口口声声地说跟他一起走，可是汤姆以前也是这么说的呀，他怎么知道等他从石棺里爬起来，汤姆会不会已经从这个房间消失，他永远都找不到汤姆了。
“我也不知道，但你肯定是希望我离开英国的吧。我想明白了，你之前做的那一切都是为了这个，你一定要把我赶出英国。只要我在英国，魔法部就永远是不安全的。”
“这不会是阿不思告诉你的吧？”西弗勒斯好像猜到了什么。
“他确实有提醒我。他建议我们去纽蒙迦德，说那地方是一座无主的建筑，听起来真的不错。”汤姆再次抓住了西弗勒斯的手，“我是认真的。我们一起走，我还得搜刮你的衣柜和钱柜呢，你得快点回来帮我。我要是放错了，你又要生气了。”
“你是……认真的？”
“当然是的。跟我走吧，西弗，我们两个都安全。你要是还想留在这里，我也可以由着你，可是你在英国都已经无处可去了。你怎么能为了我就把自己逼到这个程度呢？”汤姆的声音又渐渐地激动起来，“我的小蛇，你不知道我每次看见你躺在那里，我看到你绝望的样子，我的心里都和钻心剜骨一样疼。你怎么能对着自己施阿瓦达呢？我也一样，我从这里走出去，就会被魔法部围捕，没有胜算的，因为我没有手下了，就算霍格沃茨的学生们布下够多的魔法陷阱，我都破解不了，然后我会被抓进阿兹卡班，拿去喂摄魂怪。所以你说，我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走吧，回你的身体里，纽蒙迦德应该还不错，我们得快点，明天就是第七天了。”
慢慢反应过来的西弗勒斯抽回自己的手，盯着汤姆的眼睛，他从那里面感受到了一种不同于往日的情绪——那里没有虚饰和隔离，有一瞬间甚至让他回忆起了刚到阿尔卑斯山的那几个月时间，那段时间虽然他身受重伤，经常动弹不得，他却觉得日子过得比任何时候都轻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