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终于想起来，他似乎应该首先弄清楚这件事情的经过，可是他不得不等着昆廷——通常被认为是霍格沃茨历史上个人学术成就最高的校长——拿够鹦羽百合再来回答他的问题。
这位世界级的草药专家慢吞吞地把一大堆鹦羽百合分别捆扎成束，这才肯坐下来，大致叙述了事情经过。
他并且告诉汤姆不用担心孩子。西弗勒斯在遗嘱中公开了他变成蕾兰迪小姐的事情，而且现在哈利已经接走了帕迪。根据西弗勒斯的授权，在可以预见的时间内，那个男孩的名字很可能正式变更为帕迪·波特。西弗勒斯没有打算给孩子再起一个正式的名字，甚至已经表示不介意这孩子未来进入格兰芬多学院，如果分院帽觉得应该是那样的话。
至于汤姆现在的住所是怎样被发现的，他没有说。汤姆猜想是因为约翰·朗格或者斯金纳，因为自己并没有要求对方保密这个地址。
所有的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汤姆知道自己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在七天之内设法让西弗勒斯的灵魂回到身体里去。如果他没有做到这一点，一贯特立独行的霍格沃茨将会无视外界不明真相的舆论，按照校长的礼遇把西弗勒斯葬在邓布利多旁边，在原来的位置重新竖起一块黑色的墓碑——原来的那块就行，他们只消把“1998”改成“2002”，然后用魔法加以保护。
据说这是阿不思要求的。那张不停地在吃各种甜食的画像公开声称，否则西弗勒斯去了灵魂站台之后就会找不到前方的路，他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至于没有任何存在意义的汤姆·里德尔，毫不意外，将会被很多很多的魔法陷阱缠住。只要昨天晚上的那种陷阱就可以，再微小的防护魔法——即使是霍格沃茨三年级学生就能使用的防护魔法，如果铺满了整个草坪，那么伏地魔王也没有足够多的魔力去破解，就像他不可能消除霍格沃茨城堡的魔法一样。
他现在仍然可以选择直接离开——当然，他会很快被魔法部抓住。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处死他，把他扔到禁林里腐烂。他们绝对要保证他远远离开他的小蛇，以免日后前来凭吊的人们一不小心把花献错地方。
这一切，非常、肯定、百分百确定会是真的。
当然，汤姆并没有真正产生逃离的想法。听完了昆廷的话之后，他默默地转过身去，继续茫然盯着石棺里的人，他又把手伸了进去，可是不知道还可以对西弗勒斯说什么。
墙上的画像显然认为他这副样子无济于事。
“汤姆，你不用在这里哭哭啼啼，我敢说你昨晚所有的话西弗勒斯都听见了。伏地魔王对着他这样说话，他肯定受不了，他现在可能正躲在什么地方抽搐和呕吐。”
突然听到这刻薄的话语，汤姆几乎想抓起魔杖对昆廷施咒，这个老家伙怎么敢这样说？他这辈子都没流过昨晚那么多的眼泪，他从来没有抓着一个人的手这样倾诉过，这样恳求过，就差没爬进石棺去拥抱西弗勒斯了！他怕弄坏了他的身体，他的面容，甚至他身边的任何一片花瓣！他对谁曾经这么小心翼翼过，这么爱如珍宝过？但是不管昆廷说什么，他又能把一张画像怎么样呢？
“我建议你可以暂时离开这里。他们允许你住在地窖尽头原来的房间，这几天你仍然可以召唤家养小精灵。”昆廷提出一个听起来很合理的建议，他似乎确实愿意帮助汤姆，也许他只是在代表霍格沃茨与汤姆联络，“你需要休息，补充体力，以及思考一下应该做什么。也许你可以去那眼圆形的泉水边，那个地方确实不错，他总是躲着，但是或许他愿意见到你呢？”
第95章 雪泥鸿爪（二）
地窖尽头的房间还像他上次离开的时候一样整洁，疲乏的汤姆摸到那张黑色的床，倒头便睡。
之前那个晚上简直是前所未有的疯狂，他还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无论上半夜还是下半夜。等到今天傍晚起来的时候，汤姆似乎恢复了一点元气，现在他发现自己快要饿死了。
他试着召唤家养小精灵，小精灵居然真的给他送来了食物。不过出现在这里的已经不是奈茜，汤姆也不打算认识这只小精灵，他感谢了它就转进房间里去解决了晚饭。
昆廷说得没错——这大概是霍格沃茨的画像们集体讨论的结果——晚上他应该出去找那个圆形的泉水。他不确定西弗勒斯有没有在那里，但他知道对方肯定在什么地方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哈利·波特用过的办法确实还挺管用，汤姆飞行到了那个地点附近，在树丛中降落下来，向着泉水走去。
夜色正在高大的树木顶上缓缓笼罩下来，这里的树木比禁林边缘更加高大，方圆一英里的地面上到处都是泉水。汤姆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湿润的草丛，禁林深处，春季的风慵懒地在枝叶间打转，最后他到达了昆廷所说的那眼很大的泉水。
它果然比其它泉水大了不少，在泥地里形成一个接近圆形的池塘，不时就会有一股像波浪一样的水流涌到汤姆的脚边来。地底下水压应该很高，一股半圆形的，高大的水花在池塘中心热情地跳动着，发出“哗哗”的清亮响声。汤姆点亮了魔杖。
“西弗勒斯？你在这里吗？”他环顾着四周，重复了几遍这句询问。
但是所有的问题都在空气中消失了。
没有听到任何回复，汤姆在周围走了走，也没看见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于是他挥了挥魔杖，泉水边出现了一座环形的长凳，坐了下来。
月色渐渐从树林的间隙里投射到了跳动的水花上，有时那清冷的水花就溅到了他身上。被分割成银线的月光交织在森林深处，伴随着泉水喷溅和一只小动物跑过的声音，带着温柔又黑暗的神秘气息。相对周围的小泉眼来说，这块地方更开阔些，汤姆相信西弗勒斯和昆廷都经常在这里欣赏月色，这里大概是药剂专家们在禁林深处的天然休息室。
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个地方？汤姆为此谴责自己，当年他明明也在禁林里夜游过很多次。他抬起头仰望着缺了一半的月亮慢慢升高，一阵困倦又从身上袭击过来。
“唉。”汤姆打了个哈欠，昨天闹腾得太过了，他确实需要休息，他就躺在长凳上昏昏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似乎被几声“喳喳”的声音惊醒了。
有大型动物在这里，汤姆条件反射地立刻抽出了魔杖。当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他感觉到腿脚穿过了一种冰冷的，质感疏松的东西，他来不及弄清楚那是什么，在半闭着眼睛的状态下，阿瓦达索命咒的绿光直接对着那个方向射了过去。
绿光穿过透明的身体，打在一棵树上消失了。
汤姆这才借着月光看清楚，长凳那头坐着一个莹白色的透明身影，他在紧张之下，都把脚伸进人家的身体里去了。
“哦，不，汤姆，我不是幻境。” 西弗勒斯皱着眉头说，退开一段距离，不过语调很平静，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汤姆相信自己脸上出现了一种一半是哭泣一半是微笑的混合表情，他半张着嘴，克制着自己的心跳，慢慢爬了起来，伸出手，试图去触摸西弗勒斯的脸颊，即使那感觉就像一块掺了冰水的海绵也没关系——他真的没有见过比这更漂亮的幽灵了，他找不出词汇来形容西弗勒斯在月光之下微微侧过头避开他的抚摸，顺便甩了甩额前的碎发的样子。幻境是无论如何都达不到这个程度的，哪怕他自己做的也差得远。
他心里还是记挂着他的，趁他睡着，在这里陪着他看月亮呢——意识到这一点的汤姆差点兴奋地跳了起来，然而那边一阵“喳喳”的杂乱叫声，伴随着扇动翅膀的尖利声音，又把他给惊醒了。
巨大的，站起来超过两米高的北方秃鹫，还是一群！
它们在很近的地方走来走去，拍打着翅膀，杂乱无章地叫着，有的还在互相打斗着。
没错，哈利波特从这种动物的嘴下把西弗勒斯抢了回来。只要救世主晚到半个小时，他就会在这滩泥地上看到一具被啄空内脏和眼球的躯壳，然后无数的蠕虫、蛆、食腐燕雀和森林野犬会群集过来吞噬魔药大师的肌肉，再过两天残存着腐烂物质的骨架上就会长出带着可怖红色荧光的剧毒蘑菇。
这些愚蠢的大鸟竟然敢动他的西弗勒斯，用它们那锋利的鹰钩状的喙和血红色的爪子！它们竟然敢去啄他宝贵的小蛇！再多的鹦羽百合放在西弗勒斯身边，他都嫌还不够！这些鸟类毫无脑子，它们的脑子甚至还不如他的拳头大。汤姆一下子抓起魔杖，飞快地向它们冲过去。
“神锋无影！让开，离开这里，你们这些愚蠢的鸟！”
咒语的闪光扑向了那些倒霉的鸟，黑暗中出现了一声惨叫。接着又是几道可怕的闪光，汤姆简直把这些鸟当成了邓布利多的脑袋，他向它们不停地挥舞着各种吓人的攻击魔法。
“汤姆！”西弗勒斯在后面大喊，试图阻止，可是神经过敏的汤姆根本没有在听他。
“待在那里，我可不会让这些混账大鸟接近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