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份紧张的心情,他也就没过多关注盛唐时的帝京到底有多繁华。
当然,主要也是经历过后世那种高楼林立的场景,千百年前的城市再繁华也有限,最多也就是让人看到不同的风土人情觉得新鲜罢了。
不过,长安来往的人是真的多啊,进城门的时候若不是杨从发有令牌只怕他们还要排上大半天的队才能进去。
要知道长安城的城门那可一点都不窄。
进了城门杨从发带着他一路前行,哪怕再怎么不注意骆时行也看得出来此时的道路其实已经开始有所划分,行人道和车道都有专门的区域,虽然不像后世那么严格,但也极少混杂,不像是电视上演的那样都在一起。
杨从发带着骆时行一路进了内城,廪牺令的职责跟皇室息息相关,署衙自然也是在内城,而到了这里他们就不能再骑马了。
杨从发下马牵着他一路往前走,并且解释说道:“内城除了特殊情况不得纵马,署衙就在前面。”
骆时行点了点头,这一路上杨从发对他的态度倒还好,让他心里多少安定了一些。
杨从发带着他进了廪牺署,一路前行不停地有人对他行礼,遇到了一个从里面走出来的人杨从发立刻问道:“义父要的人我带来了,他老人家可在里面?”
那人拱手说道:“大令已经算到,命我出来迎你进去。”
骆时行微微瞪大双眼,这都能算到?这个袁客师还真有点神神叨叨的。
更神神叨叨的在后面呢,他被带进去之后坐在正位上的袁客师当即放下了手上的事情对他招手说道:“过来。”
骆时行略一迟疑,但还是乖乖走到了袁客师的身前。
这位廪牺令身着深绯官袍,腰系金带,虽然被杨从发称之为老人家,但他其实一点也不老,约莫四十岁上下,留着一把美须,看上去颇有几分仙气,倒是挺符合人们对于相师的刻板印象。
袁客师表情温和只是在骆时行站在他面前之后就不再说话,一双眼睛盯着骆时行的脸不知道在看什么。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骆时行才发现袁客师居然是重瞳。
骆时行被他特殊的眼睛看得有些背后发毛,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想要说些什么。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袁客师的手就轻轻点了点他脸上的伤痕问道:“这是怎么来的?”
杨从发立刻躬身说道:“回义父,孩儿去的时候那些人正在打黥印,因为晚了一步便让小郎君挨上了一点,还请义父责罚。”
至于什么他半天奔驰到蓝田县骨头都快颠散了的事情就不必说了,事情办不好还找理由不是什么好行为。
袁客师倒也讲道理他笑道:“原来如此,难怪星象有变,你也不必在意,此乃天意
第5章
杨从发心中好奇却没敢多问,袁客师又认真看了骆时行两眼说道:“来人,带这位小郎君下去休息。”
从头到尾骆时行都没说一句话,脑子里全是问号。
根据历史记载,他可以肯定刚刚袁客师应该是给他相面了,但是他又说了一句星象,这跟星星又有什么关系?
别说是他,就连杨从发也很奇怪,昨天他义父匆匆忙忙就让他去蓝田县带个人回来,可以说是毫无征兆,联系上这两天袁客师都睡得晚,整晚整晚的盯着天上的星星,等骆时行被带下去之后,他忍不住问道:“义父,这孩子可有特殊之处?”
袁客师眉头舒展仿佛解决了什么大事一样:“你且先去刑部说一声,把这孩子的名字给去了。”
杨从发一听就知道他义父要把这孩子给救下来。
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就是个小孩子,又不是主犯压根没人关注,就算把他的名字抹了去也没人注意。
只可惜这一次他猜错了。
不仅有人注意到了,甚至注意到的那个人还是如今大唐帝国的掌权者——太后。
刑部前脚将骆时行的名字从名单上划走,后脚袁客师就接到了来自宫廷的懿令,整理了一下衣服抬脚就进了皇宫。
此时的武曌已经光明正大的开始在宣政殿接见大臣。
这里原本是皇帝日常听政的地方,哪怕是太后临朝在这里都不合适,然而武曌如今坐在这里却也没人敢说话。
武曌坐在上首等袁客师行礼之后也不废话便问道:“那骆宾王之子已经找到了?”
袁客师微微低头说道:“是。”
武曌似乎颇为感兴趣:“此子可如你所说一般乃是天同星降临?”
袁客师应道:“此前天他被下狱之时天同星曾有几分暗淡,待得微臣派人将他带出之后,天同星复又明亮,当是应了之前的判断。”
武曌挑眉:“既然如此,那他又解的什么灾,消的什么厄?”
袁客师微微摇头:“时光尚久,微臣也只能确定那是能颠覆大唐江山之事。”
武曌表情变得认真了一些:“哦?那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袁客师说道:“灾星应在南,是以微臣会让此子去南边生活。”
武曌没说什么只是说道:“把他带来让朕看看。”
天同星属阳水,能解厄制化,主福德。
说是福星也不为过,这样一个人足以让武曌产生兴趣。
袁客师便让杨从发去将骆时行带来。
杨从发过来找骆时行的时候,骆时行正对着镜子上药。
他左眼下被烫伤不能放着不管,这年头一点小感染都可能要了人的命,万一他没死在亲爹谋反案中反而死在感染上那得多冤啊。
上完药之后他仔细看了看,比划了一下,这块烫伤的形状正巧是个心形,将来若是留疤也不至于太难看。
而就在这个时候杨从发急急忙忙进来拽起他说道:“来来来,跟我走一趟。”
骆时行对杨从发这个救了他的人十分信任,见他面有焦急之色也没多问就跟着走了。
然而上车之后他看着马车行进的方向就觉得有些不对,等到了宫门口俩人下车的时候他人都傻了。
这不是宫墙吗?这年头就算是院墙也是按照阶级地位来建的,别的他不知道,宫墙什么样他可是知道的啊。
骆时行四下看了一眼,在心里比划了一下方位之后猜测他们此时此刻应该是在望仙门。
骆时行一脸震惊地看着杨从发小声问道:“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好好的怎么到这了?
守卫宫门的侍卫早就得了消息在检查了杨从发的腰牌之后就放行了。
杨从发带着骆时行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觐见太后。”
说完他就感觉袖子一沉扭头看去发现骆时行正拽着他的袖子,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大概是骆时行一双桃花眼瞪圆了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他忍不住摸了摸对方的小脸说道:“别怕,义父也在宣政殿呢。”
骆时行心跳的快从胸膛出来了!
要去见全国最高领导了,给你你不怕啊!
尤其是他爹还是旗帜鲜明的反对这位最高领导当权的人!
骆时行颤颤巍巍问道:“怎么突然就要见太后了?”
比起太后,他就是个蝼蚁一般的小人物啊,他爹都没被太后看在眼里过,就更不会关注他了,结合一下袁客师还在宫里,不用说了,肯定跟他有关系!
杨从发没多说,在宫里遍布太后耳目,他也不敢多说,怕说错一句话就人头落地。
是以他只是小声说道:“不是大事儿,不必担心。”
骆时行眼见问不出什么,只能努力平复着激烈的心跳,想一想如果武曌真的觉得他碍眼估计也不会要见他了,武曌看他估计跟看蝼蚁也没啥区别。
要见他肯定有别的缘故,至少说明对方现在并不想杀他,这么一想倒是冷静不少。
他心里想着等等见了太后要怎么说话才能不触怒对方,想到一半忽然想到了最重要的事情。
他转头看着杨从发纠结说道:“可是我不会行礼啊。”
这年头在面见各个等级的人都有不同的礼仪,骆时行年纪小,学的也只是平日里能用到的,拜见国公以下的礼仪他倒是会,毕竟见过李敬业和其他人,但是见皇室尤其是太后……没学过啊。
杨从发:……
坏了,忽略了这一点,早知道路上就给这孩子补个课了!
然而现在着急也没用,都已经快走到宣政殿门口,来不及了。
杨从发紧急说道:“舞拜你总是学过的吧?”
杨从发说的这个舞拜其实就是跳舞。
是的,在隋唐时代给皇帝行礼除了跪拜叩头之外,还要跳舞,越是重要的场合越是如此,这也就是舞拜的由来。
骆时行的文史底子很好,倒也理解了他的意思,顿时面部扭曲了一瞬。
他刚穿来几个月啊,还没来得及学,让他跳什么?上去给武曌来一段大秧歌吗?
几句话之间,他们已经到了宣政殿门口,小黄门立刻进去通禀,而后骆时行就跟着进去,至于杨从发……他没那个资格上殿。
骆时行紧张的后背手心都是汗,到了殿上也不敢抬头看,只是垂头行跪礼,既然不会行礼也不多做什么,跪下磕头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