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海。”
老人迟暮的声音传来,在空旷的地下寒潭中回荡。
尽管声音年迈,但是不怒而威。
“师父。”
法海披上了僧袍外衣,他站在年迈僧人的面前。
他手臂上和后背的伤痕丝毫不见消褪,只有眉间红痣中的流火似乎被稍稍压制,没有之前蓬勃欲出的模样。
静玄看着面前年轻富有朝气的躯体,眸中闪过一丝不知是何的精光。
他眉目慈祥,瞧着和普通慈眉善目的小老头没什么两样。
朝法海摆了摆手,示意法海跟上。
静玄转身上了台阶。
台阶不长,但是湿滑,很陡,仿佛只要一步踏错,便会坠落,直直坠到深渊中去。
静玄将法海带到了他的禅房。
已经有一人等在了这里。
“师父,我有一事……”
念慈在这等静玄已等了许久,一见静玄进来便赶紧站起身。
但是他想要说的话在看到静玄身后的那人时便停住了。
“怎么是你?!”
此时的念慈已全然不再做往日装模作样之势,若是在原来未撕破脸时,他必然要扮演师兄弟情深一会。
法海没有说话,倒是静玄警告似的喊了一声。
“念慈。”
念慈这才收敛面上的表情,又恢复成平日里那模样。
“师弟,许久不见。”
他用眼睛扫过法海身上的伤口,“怎的突然回寺了?”
仿若前面那个跳脚猫似的人不是他一样。
法海并没有理会他,念慈暗自咬牙,重新坐了下来。
“师父此次出关如何?”
念慈殷勤地询问静玄。
静玄不咸不淡,只轻轻点了个头当作回答。
而后他从身后的书架上抽出一本大约是功法的书,递给法海。
“你身上失控的法力需要用这本功法来压制,方可除根。”
“待练上七日之后,便由我亲自施法,为你除去弊根。”
静玄眉毛花白,语气从容,让人忍不住产生敬畏之心。
师父为何要这么关注这法海?
明明已经知道法海与妖厮混,应当剖了他的骨头,当即赶出寺才是!
不同于法海的平静,念慈在默默腹诽不停。
不是他不冷静,只是静玄出关,之前暗害法海未成,如今法海留在寺中便如同一枚定时炸弹,让念慈不得不心惊担忧。
还是死了才让他安心!
法海道了声谢,将功法接过。
不动声色地扫过上面的字,凤眸眸色不明。
“好孩子。”
看着法海的动作,静玄嘉奖似的夸了一句。
便让法海可以好好去休息,勤练功法。
法海离开后,念慈就坐不住了。
他半站起身,想告诉静玄那些事,他急切道:“师父……!”
“啪——”只是念慈才刚出声,就被静玄一个掌风扇倒在地。
明明是个年迈的老人,手劲却能将一个成年人扇倒。
“安分些。”
静玄擦拭着手指,眼神看向念慈就像在看一条不听话的狗。
“还未追究你之前之事,我等佛骨等了那么久……”
“差点就要被你毁了。”
静玄看着自己枯瘦如柴的手,就像枯木一样已到时候。
眸中隐约的厌恶之后是渐渐浮起来的狂热。
马上……马上……
他就能再次新生……
第85章
薛青回到无双的书房之中时,无双和薛白正相对无言的状态。
无双在一杯一杯不停灌着凉茶,若不是薛青知道他杯中的是凉茶,估计还要以为他正在借酒消愁呢。
薛青甫一推开书房的木门,无双和薛白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连无双正端着的茶杯都缓慢地放了下来,不发出一点声音。
看着两人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薛白眼中更是掩饰不住的担忧与关心。
薛青无奈。
这架势,怎么像是他被分手然后担心他想不开一样。
他也没有被抛下嘛。
估计是薛青此时看着冷静的出奇,无双和薛白反而更惊异了。
“青青……”
薛白轻轻叫了薛青,但是声音低的像是害怕发现薛青听到似的。
薛青看着实在是太平静了。
这让无双和薛白忍不住猜测那块留音石里法海到底和薛青说了什么。
而薛青宛若没事人一样坐下,只有微颤了一下的指尖泄露了他此刻的一点心绪。
法海这样突然离开,他不可能是一点都没有反应的。
只是在这个时候,好像再焦急也没有用。
他最多等两日。
若是两日后法海没有消息,不见音讯,那他便前往灵隐寺,抓着这个“负心”和尚狠狠质问一番。
茶杯中微绿的凉茶倒映出此时他的面容。
冷却下来的茶水似乎连带着倒影中他的脸也一起变冷了。
在杯壁都要被他捂热前,薛青将杯中的茶饮尽。
三人不说话,各自怀着不想说的隐秘心事,自顾自饮着茶。
桌上茶壶中的凉茶也不知不觉就这样见了底。
无双再拎起这茶壶,却发现茶壶中已经倒不出凉茶来了。
“扑哧——”从前面曲有意离开之后他的面上终于露出了一个笑。
尽管是自嘲意味的,但也可以称之是笑。
“喝完了都。”
他拎着已经空了的茶壶,朝着看过来的薛白与薛青展示一番,仿佛展示一个战果似的。
“再满些来。”
薛白指使他,握着空茶杯用茶杯底敲了敲木桌面表示催促。
面对薛白的催促,无双反倒打趣。
“只需一个咒法,把我们前先喝进的凉茶再施法取出来倒入这茶壶中,不就可以再喝一壶了吗?”
无双作势就要将手放在喉上施法。
薛白啪的一下将他的手打掉。
“别恶心我。”
她撑手倚头,“不如干脆拿点酒来。”
“一醉方休。”
薛青也不介意,正好需要些东西将他的脑子弄得昏昏的无法思考才好。
这样才不会让他继续止不住的胡思乱想,此时乱想也想不出什么思绪。
薛青抬手将杯中仅剩的茶也饮尽了。
若不是清醒的理智告诉自己现在饮的都是茶,薛青只觉得自己也一并随着入喉的茶水醉下去。
无双起身正要去真的拿些酒来,紧闭的大门被人叩击的声音传来。
有人在敲门。
无双一愣。
他的住宅偏僻,极少人知道。
那么此刻敲门的人是谁?
难道是曲有意?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无双走去开门时的脚步都快了起来。
薛青与薛白也伸长了脖子看看究竟是谁。
可打开门,站在门口的只是一位他们并不认识的男子。
“找错地方了?”
无双问。
“打扰,请问薛小姐可在这?”
男子探头问,手中拿着一封信笺,“这是一名叫许宣的公子托我带过来的。”
无双点点头,将信笺接过后把门关上了。
“你把我住宅告诉许宣了?”
将信笺甩到薛白面前,无双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我这不是怕他找不到我嘛。”薛白接过信笺,表情看上去也很疑惑。
她之前确实因为担心许宣有要紧事与她说却没办法联系,便和他说了若是有实在着急的事,可以来此处住宅寻她或是传个口信。
只是,奇怪的是,若是平常来信她可以理解,可是她不是刚刚寻过许宣交代完事情吗?
莫非说在她来去的路程中,又发生了什么不得不告知她的事情?
在薛青和无双的注视中,薛白上下翻看了一下这张信笺,将这张折叠起的信笺打开。
信笺上的话不多,就几行。
但是薛白扫完信笺上的内容后还是顿住了。
“姐姐,许宣他说什么?”
薛青看着薛白凝滞住的表情,好奇地问。
他和薛白想的一样,明明前面在许宣住所已经将各事都交代完毕,怎么又会来这样一封信呢?
薛白蹙起了一点眉,她用手摩挲了一番自己的下巴。
“他说有事需要我们再次进城面谈。”
她放下信笺,看向薛青,眸中是同样的几分茫然。
“什么事他之前不说,要此时才来相商?”
薛青不解。
算了算这信函送来的时间,也差不多是他们离开许宣的住宅后不久,许宣便写了这封信函,差人送了过来。
“罢了。”薛白重新收好信函,“我再去一趟便是。”
“姐姐。”
薛青抓住薛白。
这时机太过凑巧,他总觉得此事有诈。
“一定要去吗?”
他还是不放心。
一边的无双也点头,“确实奇怪。”
“况且此时近日暮时分,城门将要关闭,你又如何进去?”
“变个身就行了,你都忘了我是妖?”
薛白话音刚落,他们眼前的白衣美人便消失不见,一条成年人小腿粗细的白色巨蛇出现在面前。
“倒时我爬上城墙翻过去便是。”
白蛇晃着巨大的尾巴,拍在地板上发出沉重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