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Whisper of Cloud (千葉玥)
「不是那样的,只是……」薇丝卡看起来有难言之隐,她的眉头深锁,「恐怕我说出来你们也不会相信,特别是那个少年,他现在满心想要复仇,这真的很危险,你应该多劝劝他。」纲吉听见薇丝卡担忧的话语时,心中有种奇怪而黑暗的感受,他其实明白对方是好意,但他就是没办法接纳那些对自己的评价,特别是当他看见薇丝卡压低声音和阿诺德谈话的场景,他的心底就很不舒服,好像有什么沉在胃中。
「我不觉得现在劝他会有什么作用,或者有些事情必须尝试才会了解自己的愚蠢。」
「那就太晚了!你很中意他,而那少年也信任你,不是吗?」薇丝卡有些焦虑地说,她的语调有些生气,「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阿诺德,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坦然接受自己的过去,也有一旦做了就会后悔一生的事情,你是个强大的人,所以你认为那个少年也能够和你一样,接纳自己的错误、摆脱过去的阴影,你或许对自己的过去毫无眷恋,但别忘了,他和你不是同样的人,你还可以替换身分去过其他生活,那少年不行。」
「哼,你的话简直象是你很了解泽田纲吉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是了解你,」薇丝卡皱起眉头,「你和一般人不同,别把对自己的标准放在所有人身上,如果珍惜那个少年,你应该先尝试理解他怀抱的过去,那肯定不是什么轻松的东西。」
「难道我问了,他就会告诉我吗?」阿诺德有点冰冷的嘲讽刺入纲吉的胸口,他明白阿诺德对他感觉到的无奈,因为纲吉总是在拒绝阿诺德靠近,每当阿诺德想要尝试了解他时,纲吉就忍不住逃开,也因此阿诺德才会如此不愉快吧。
「就算他不会告诉你,那么你或许知道有谁可以让他敞开内心,难道那孩子没有亲人之类的存在吗?面对亲人的话肯定可以说出来,把那些感情宣泄出来会比藏着更好。」
阿诺德思考了一会儿,但他非常不愿意得出那个答案,「…Giotto…只有那家伙。」
「那就让他过来,稳定那个少年的心情,你们再决定下一步。」
「我最不想做的就是这件事情,而且他人在西西里,你知道要让他过来需要花上多少日子吗?」
「所以我才希望你们先暂时离开俄罗斯,回到西西里,就当是为了那孩子好。」
躲在门后的纲吉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偷听,但这大概是他第一次看见阿诺德那样遭遇谁的指挥却没有强硬坚持己见的模样,阿诺德在与Giotto经常产生摩擦的那段日子中,就算是Giotto也很难改变阿诺德的想法,但薇丝卡似乎就能够做到,纲吉不知道为什么这让他的胸口塞满了阴暗的某些感情,无法清除,也让他难以呼吸。
他们全都将自己当成一个孩子一般,好像自己永远都不可能成熟。
Giotto也是,Giotto一直都把自己当成需要照顾的对象,虽然Giotto是自己的亲人,也是真正关心自己的,纲吉明白,但他认为自己真的没有那么脆弱,纲吉说服着自己,他想要相信自己有能力应付所有一切,他有能力可以拯救伙伴的未来——但心中又有另一个声音告诉他,事实证明他并没有办法独自一人解决,他甚至无法让部队留在俄罗斯,因为自己的擅自行动,所有人都可能要被迫回到西西里。
曾经只有阿诺德愿意将自己当成一个独立的个体看待,那让纲吉非常高兴,觉得自己得到了认可,但结果自己还是让阿诺德失望了,就像薇丝卡说的,阿诺德是因为把自身的强大投射在纲吉身上,认为纲吉也能够做到他能做到的事情,所以才如此,现在薇丝卡正在说服他,告诉他这样并不是完全正确的,这让纲吉很不甘心,却无法反驳。
「你的话我会考虑。」
阿诺德的回答让纲吉的心跌到了谷底,他收回自己颤抖的手,打消了想要进入房间的想法,他退后一步,这填塞他思考的巨大打击,纲吉很清楚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是忌妒。
薇丝卡能影响阿诺德的判断,那是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就连信任感也仿佛被夺走一般,让纲吉非常难受,明明没有理由去忌妒的,自己已经清楚拒绝了阿诺德的好意,甚至利用对方的感情来完成自己的目的,这样的自己实在没有资格去希望拥有阿诺德所有的关注,没办法期待阿诺德会为了自己冒险让整个部队继续待在俄罗斯。
纲吉转身离开,而在他离开后并没有注意到有人从房内探出身影。
阿诺德注视着纲吉离去的背影也没有叫他,他很早就注意到有人在外头偷听,也猜到了是纲吉,而他想或许这种程度的打击对纲吉而言也是必须的。
「怎么了吗?」
「没什么,只是有人偷听而已。」
「是纲吉?」薇丝卡没有很介意他们讲的话被纲吉听见,「这样好吗?」
「无所谓,我现在也没有那种余裕去温柔对待他。」
「我没想到你的心眼那么小呢,不过,或许这样的你比较像个正常人吧。」薇丝卡微笑。
正因为有感情所以才更没办法接受对方数次的拒绝,阿诺德在尝试控制着自己,不管是对纲吉的态度也好、对他的碰触也好,都减少到最低的范围,也收敛了对纲吉的关心,如果不控制的话就很容易变成强迫,阿诺德第一次如此担心自己的情绪会影响行动,他知道要是他真的去追上纲吉,大概就不会再轻易让他逃走。
而他也绝对不会承认,那个夜晚的事情至今仍然困扰着他。
当他在梦中看见对方的身影,感受指尖触碰到的热度以及双唇间灼热无比的呼吸,当他望进那双湿润而透明的眼眸时,他很难压抑自己脑内失控的感觉以及混乱的想法,他还是很想要得到纲吉,但一向疏远于感情的他,已经不晓得要用什么方法才能让纲吉回心转意。
然而,令人意外的情况发生在这件事情后的第三天,一个意外的访客突然拜访了他们。
当阿诺德看见突然登门的男人时,怀疑对方是否连夜赶路才能够这么快速抵达这里,但这明明就是不可能的,因为他甚至还没有做出决定要撤回西西里,还是就这样将Giotto请来。
Giotto用手指调整着自己的西装,那优雅的举止看上去没有丝毫慌张,最终抬起头用一种饱含笑意的目光看向阿诺德,仿佛早就知道他们目前陷入的困境。
「自从找到埃琳娜之后,我就决定赶来看看你们。」Giotto回答了阿诺德沉默的质问,他并不是因为知道纲吉的行动而来的,而是更早之前就动身,所以才能来得如此实时,「一路上我听见了一些不好的消息,看来你们的状况遭遇了一些困境,现在纲吉还好吗?」
「伤已经复原了,但麻烦的并不是这些。」阿诺德说,看Giotto沉默的模样就知道Giotto心底肯定有某种程度的猜测,而那恐怕和阿诺德所想的一致。
「所以当初我本来是反对他跟你一起去俄罗斯的,但我还是想让他试试看,因为我知道纲吉在努力达成某件事情,我认为应该给他机会证明自己——只是没想到结果会如此。」
「你想说你本来的想法是正确的?」阿诺德问,他的不快因为Giotto的话再次点燃,但Giotto只是安静地微笑,「我不认为你将他绑在彭格列中就能够解决他心中的矛盾,他恢复记忆是不可改变的事实,只要他没改变想法,迟早他都会选择离开。」
「……我知道。」Giotto耸耸肩,叹了一口气,「我来就是看看纲吉的情况,顺便想把这个交给你们,我听说这是纲吉很关注的事情。」
Giotto将手上的那封信交给阿诺德,信上公整而漂亮的署名是『埃琳娜』,阿诺德确实收到了埃琳娜被库萨卡救出的消息,纲吉也表示希望埃琳娜可以写一封信给斯佩多,让对方不再与彭格列敌对或者受到军方的威胁,但没想到这封信这么快就到他们手上。
「听说是纲吉告诉了库萨卡找到埃琳娜的方法。」Giotto这时继续说,阿诺德挑起眉,他并没有听库萨卡详细提起这件事情,「就好像纲吉早就知道她被关在哪里似的。」
「你有听说过纲吉同伴的事情吗?虽然我大概猜得出发生过什么,但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会和『安布洛斯』扯上关系,又为什么他会那么敌视伊凡柯夫,不仅独自一人行动,还不顾一切地想要杀了他,那种表情…以前没在他脸上见过,你要是见到也会很吃惊吧。」
「肯定和他失散的同伴有关,但我没有比你知道得更多,自从他恢复记忆后就老是跟在你身边,你忘了吗?」Giotto苦笑,他甚至都有种纲吉被阿诺德夺走的想法,但现在看起来阿诺德和纲吉之间也有矛盾,这不是他乐见的结果,「我的确有一些猜想,我只是不确定这种猜想对不对,如果告诉你的话,你可能会说我脑袋有问题吧。」
「什么?」阿诺德眯起眼,想问得更详细,但Giotto只是径自走向里面的走廊。
「纲吉现在在哪里?我想立刻见见他。」
Giotto还没走几步路,就听见一个脚步声响急促地跑出来,纲吉惊喜的脸孔很快便出现在他们面前,似乎是听见了Giotto突然过来的消息所以匆匆前来迎接了,Giotto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纲吉就已经上前拥住对方,将脸埋入熟悉的胸口,仿佛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比见到Giotto更让纲吉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