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Whisper of Cloud (千葉玥)
纲吉抬起头,想找在房间中的第三个人,但他只看见对方逃离的背影。
安布洛斯的反应比他想象中更快,纲吉跑出门外想要追击对方的时候,枪声在四周响起,让纲吉不得不张开屏障并且闪躲,对方身边的几名护卫一路朝他发射子弹,一路保持距离。
纲吉因为腿上的伤不小心动作迟缓半刻,子弹擦过他的肩膀,血液喷溅,见纲吉的动作缓下来,安布洛斯手上抓了什么就往另一处的阴影逃跑,纲吉追上的路途却被另外两名守卫挡下,好不容易将他们个击倒,安布洛斯却早已经不见踪影。
「在、在哪里?」他想往前走,身子突然一阵失重感,「…唔…!」疼痛充满全身,刺激着神经几乎令他昏眩,但他还是勉强自己保持着意识。
纲吉用尽全身力气喘息,腹部的伤不断渗出鲜血。
手臂的伤也不算轻,尽管还能动弹,但他知道要是遇上稍强的敌人,状况绝对不利,自己还能够击退现场的守卫,多半是因为这些人不是战斗成员,而是研究员。
但他不能从这种劣势下逃跑,就差那么一点,他就可以结束这一切。
纲吉挣扎着挪动疲惫的脚步,他无法眼睁睁看着仇人再次从自己眼前跑走,只要对方一息尚存,他将可能永远无法改变发生于未来的悲剧。
纲吉忍着强烈的痛苦,不顾沿途滴下的血,穿过隐藏于墙壁后方的密道,奋力追上。
就只差了一点,只要追上安布洛斯,只要亲手杀了他。
一切都会结束。
阿诺德忘记这是第几次,纲吉让他产生这种焦躁不堪的心情。
他一直都避免自己的行动参杂感情,他讨厌被感情所控制,而是单纯相信情报给予的真实,不论有多么不可能,综合情报的结果就是最精确的结论,基于计算与效率来决定决策。正因如此他才能够公平地对待所有手下,选择损失最小的道路,自他组织军队的情报部以来,即便部下们不一定与他亲近或喜欢他这个人,却明白跟随他是合理且生存率最高的,一切的行动都是基于完整的考量后得出的结果,并非出自于个人的喜恶驱使。
但此刻的他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奔涌,即使他知道背后若没有同伴保护,有可能带来风险,脚步仍然越来越快,将后方的斯佩多远远抛下。沿着窄小的通道前进时,一路上残留的血迹令他胸口中逐渐堆积起愤怒,脑袋沸腾不已,无法冷静。
若那些血是来自纲吉,他肯定受了相当的伤,阿诺德明白只有强烈的目的才能够勉强如此虚弱的躯体持续前进,担忧在纲吉追上仇敌的同时也已经耗尽体力,处于最危险的状态下。
有时阿诺德会在内心暗暗埋怨,纲吉总是让他打破某些原则,让他失去方寸。
纲吉的行为经常不按一般人的思考,他确实不太谨慎,又或许是曾经失去同伴让他将自身的生命看得很轻,没有什么比复仇、比改变未来的命运更重要。
『阿诺德,你们执行这个计划我只有一个要求。』
当Giotto为他们拟定整个计划并允许纲吉参与后,单独找阿诺德谈过,他看来很是担忧。
『我试着接纳你的意见,将纲吉看做能够独立自主的个体…让他走出彭格列的保护之外。但唯有一件事情…希望你能够守在他的身边,就算你不插手纲吉的决定,也请为我见证。』
那对于过度保护的Giotto而言是很大的让步,阿诺德明白对方希望试着相信一次,相信纲吉能够保护好自己而不是单纯选择牺牲来换取同伴的未来。
就算最后仍然必须要由纲吉的手来杀死安布洛斯,阿诺德希望自己能在对方的身边,看着对方做出决定的那一刻,那么,他或许就能够分享纲吉内心背负的伤痛。
试图以他人的角度去看事情是困难的,但这是阿诺德第一次希望能够彻底了解另一个人。
即便对方和自己有着截然不同的性格与想法。
就在阿诺德觉得自己恐怕追不上纲吉的时候,却在黑暗的通道前方看见一缕亮光,晃动的橙色火焰忽闪忽灭,已经很虚弱,却还是持续挤出最后的力量。
阿诺德加快脚步上前,便看见他寻找的人,但纲吉此刻的状态十分异常,额头和身体都微为散发着火焰的光辉,但那输出却非常不自然,仿佛不是遵从纲吉的意志般,火焰不断从身体、从手上流失,消耗着纲吉仅剩的生命力,所以纲吉无法继续挪动脚步,只能疲倦地撑在墙边。
「纲吉!」阿诺德伸手抓住对方的手臂,但纲吉几乎是毫无抵抗地落到他的怀中,压根没有力气挣扎,阿诺德发现对方的脸色苍白,大口喘着气,汗水从额头滑落,阿诺德也不明白纲吉遭遇到了什么状况,但他隐约可以理解这绝不是件好事——这恐怕是死气火焰的爆走。
那些火焰不受纲吉的意识控制,或许是太想要使用力量支撑自己虚弱的身体,那种强烈的想法驱使纲吉的火焰无限度地爆发出来,拼命想弥补衰弱的身体机能,然而这反而使得纲吉快速流失力量,最后就连迈步前进的力量都没有了。
「阿劳…迪……」纲吉昏暗的视线中隐约能看见阿诺德的面容,还以为是幻影。
「你这个傻瓜。」阿诺德紧咬下唇,他将纲吉揽入怀中,思考着该怎么解决这种状况,「这么下去会死的。」
纲吉的眼眶流出不甘心的眼泪,他知道阿诺德从来不会虚伪地说谎,但这也让他很害怕,万一他没有办法控制火焰就这样不断失去力量,他就没办法追赶逃跑的安布洛斯。
「我、我没办法…它们不听我的话…这是第一次遇到……」纲吉从来没有碰上这种情况,他使用火焰这么多年,从未感觉火焰不随自己意识控制,「…阿诺德…我必须…安布洛斯他…」
「别慌张。」阿诺德的声音温柔而安稳地说,「还没有到无法挽回的地步,还能追上。」
纲吉睁大双眼,他不晓得阿诺德怎么知道他此刻想要听的话,当阿诺德的手轻轻握住他燃烧着火焰的手掌时,很担忧自己会伤害到阿诺德,却没有,反而他们皮肤接触的地方有一股温暖而平静的感受传递而来,钻入纲吉的身体内,融入了纲吉的血管,纲吉不清楚那是什么。
「我在这里,你不必自己去做那种事情,等你平静下来后就能追上去。」
「…嗯。」纲吉点头,很奇怪的,前一刻因为焦虑与挫败感而不安的情绪竟因为那样一句毫无根据的话语而平息,他无条件地相信着阿诺德的话,不论那是不是阿诺德安慰他的言词,他就是深深相信着对方。
「控制你的感觉,你的火焰应该是你身体的一部份,它是属于你的,只有你可以操控。」阿诺德轻声在纲吉耳边说,纲吉闭上眼睛,在对方柔和的嗓音中缓缓深呼吸,「试着想起曾经战斗的感觉,它从你的身体出来,你也可以收回。」
纲吉试着去想象,他在每一次战斗时将火焰熄灭的感受。
每一次的战斗他都不愿意伤害战斗的对象,就算对方是不可原谅的人,就算对方是伤害自己同伴的人,他仍然怀抱着天真的想法,不愿杀害任何一个人,这份力量绝不是用来伤害他人的,而是为了同伴才存在的。
慢慢的,纲吉身上那狂暴乱窜的火焰逐渐变小,最后就象是被纲吉的身体吸收一般,融入纲吉的身体,消失不见,当最后一缕火焰消散,纲吉才发现阿诺德握着他的手上隐隐透出紫色的光雾,云的火焰帮助吸收了一些纲吉的火焰。
「我…感觉好多了…」
纲吉露出一抹微笑,光是望着阿诺德那双浅色的眼眸,就能够把内心的恐惧、慌张都驱逐,不再思考着安布洛斯也许被自己放跑的事情,「阿诺德,你来了。」
纲吉抱住阿诺德,阿诺德也拥着纲吉,手指轻轻描绘纲吉残留伤痕与淤血的脸,他不晓得那些人到底对纲吉做了什么,光是看见纲吉身上的伤,若非不想让纲吉感觉不安,他恐怕也很难压抑自己的怒火,但他知道自己需要冷静才能令纲吉平静。
低头轻吻那柔软却带血的双唇,两人接吻的时候感觉时间似乎静止了。
纲吉开始意识到自己全身上下都痛,当阿诺德在身边,一下子属于人的感觉都回到身体,让他头晕目眩,纲吉知道自己过于勉强才会导致这个下场。
「安布洛斯他跑了,我刚刚还追着他……」
「没什么好担心的,那家伙肯定还没有走远。」阿诺德说,虽然他没有根据,但这有点象是一种直觉,望向漆黑的另一端,「我们有其他帮手。」
纲吉还没问,就看见从阿诺德刚刚走来的道路上,斯佩多缓缓现身。
他看了一眼浑身狼狈的纲吉,用无奈的表情望着两人,看起来一点也不紧张。
「我的力量只有大约五百公尺,若他跑出这个范围就没办法了。」
「这个密道不会建得太长,毕竟是用于逃生的。」阿诺德说,原来他在进到这个隐密基地前就要求斯佩多使用范围比较广的幻术,当然这是没有指定对象的,除了阿诺德与斯佩多之外,其他人只要进到这范围内都会被蛊惑,因此纲吉也在幻术内,「这么一来那些家伙会无法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