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种‘危险’的术式一般都会被记录下来的,而且我看他的年纪,在藤原家被灭的时候,应该早就觉醒术式了,但是…”
“要么是藤原家从一开始就极力瞒过了我们的探查,要么就是在后来,他的术式出现了变化?”
“前者的可能性并不大,而如果是后者就说明…”源满朔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叹了口气,一层套一层的家伙最难办了,“他远远不是幕后黑手。”
“可能性不大是指…?”庵歌姬刚问出这句话,脑海中就灵光一现,忍不住抽搐着嘴角按揉着额头,“是我想差了,就照着源江秀将各大家族摸得一清二楚,将好苗子全都‘偷’了回来的举动,源家的情报系统绝对是一等一的。”
所以你们源家的情报系统怎么总是在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彰显存在感?
“为什么不可能是他有了什么‘奇遇’,然后…”源赖光不用源满朔解释都觉得自己说的有点可笑,这种万中无一的事情放在这里,几率简直是小的可怜。
“确实是有这种可能,但是…”源满朔对于自己十分有数,什么时候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有简单过?“还是不要对我的运气抱有太大希望的好。”
“要去查一下吗?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虽然有收获的可能性不大,但查一查也好。”源满朔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在整个过程中,也不知道是他真的想要激怒我,还是有意想要隐瞒,他始终都没有说出名字来,有一瞬间显露出的脸也是毁坏的,再加上他的术式可以让他模仿任何人…”
众人光是听着都觉得这是一条死路,不少人甚至都觉得自己的头皮发麻,想着自己要是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一些人想到了有没有什么术式可以找到些线索,但既然都做的这样完善了,难道那个幕后之人还能没有准备地在这种地方留下破绽吗?
而源满朔和源赖光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意外的神色,以平安京的生态环境来看,能做到这样的也不是没有,只不过还没有人敢做这种就差“上门挑衅”的事情来,源满朔甚至都有点怀疑这个出现在明面上的人究竟是不是藤原家的,还是说只是借用了一个名头,可是恨意又是真切的…算了,不管是真是假,只要知道这是针对他们源家而来的就是了。
只是幕后之人究竟想要做什么呢?就算那个所谓的藤原家的复仇者成功以他的面貌进入了源家,难道他以为这样就能够毁灭源家了吗?就算拥有了记忆,也不可能伪装得天衣无缝,还是说从一开始就有别的目的存在?
越想问题就越多,源满朔索性暂时将其放在一边,对着源赖光说道:“晴明君和叶王君在知道我回来之后,叶王君应该会老老实实地递上拜帖,而晴明君…”源满朔想到出自安倍晴明之手的纸鹤,虽然已经能找准方向了,但就这样若无其事地飞过来…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被他们家的人顺手打下来的情况,“这两天注意一下有没有什么‘不明物体’吧。”
源赖光对此不可置否,他对于安倍晴明和麻仓叶王没有什么好感,也没有什么恶感,从他与两人之间的几次见面来看,他能够清晰地分辨出他们并不是一路人,而这次送信给他们,也只是因为他们是人尽皆知的源满朔的友人,所以要用他们来制造一个假象罢了:“我知道了。”
源满朔有些无奈地看着源赖光,随着源赖光的长大,他发现源赖光的性格要比他和源满仲都要“极端”,是彻头彻尾的家族至上者,只要能够保证源家的存在与地位,他并不介意利用他人,所以有时候在外人看来会显得分外冷酷无情。
源满朔想着他也没教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他已经能够想象等源赖光成为家主之后,源家会是怎样一个“不可说”的形象,一想到这里,他就有了一种微妙的心虚,从兄长到赖光,他们是不是一点一点将源家给带偏了?
“…果然还是小时候可爱。”源满朔情不自禁地想到了他小时候连路都走不稳地扑倒他怀里的样子,再看看现在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样子的源赖光,嘴里喃喃自语道。
“朔?”源赖光眯了眯眼,这是又想到哪里去了?是有人说了什么吗?
“…没什么。”源满朔咳嗽了一声,转头看着桌子上摆放的文件,没有他想象的多,可见这两天有不少都是由源赖光代为处理的,“把你批改过的拿给我看看吧,这几天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吗?”
“我没有收到有什么值得关注的。”源赖光回想了一下,最后只提出了一件事来,“除了说是皇宫中经常传出斥责喝骂的声音,器物的开销也大上了不少。”
“皇宫?”源满朔的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第538章 蔓延的阴影
“滚出去!”一个罐子被甩出来砸在侍女的脚边, 里面滚烫的汤水溅落出来,洒在她的小腿上,她不禁发出了一声痛呼。
“谁让你出声的!”
“陛下…”侍女赶忙跪下, 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牙齿上下打着架,“望您恕罪。”
“恕罪?!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一个两个的都看不起我是不是?!哈, 行啊, 既然如此, 干脆就…”
“这是怎么了?”就在侍女瑟瑟发抖,面露绝望之色的时候,伴随着轻微的脚步声, 一个男声出现在了她的身后,她顿时像找到救星一样猛地抬起头, 顾忌到里面的齐河天皇,她也不敢透露太多, 只是匆忙而又小声地说道,“永太大人,陛下…”
“我知道了。”医师永太叹了口气, 抬手示意她起身,然后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下去吧, 我进去看看,不用担心。”
侍女的眼睛似乎是空洞了一瞬, 然后就恢复了正常, 她有些莫名地眨了眨眼, 心想自己刚才怎么忽然有点头晕, 看到永太正注视着她, 她顿时充满感激地朝着永太欠了欠身,嗫嚅着偷偷提醒他要小心一点。
永太微笑地看着侍女一瘸一拐走远,一条黑色的细线出现在了侍女白皙的后颈上,随后仿若活物一般游动着消失不见。他转过头来,看着寝殿,脸上的表情逐渐消失,这样静待了几秒之后,他才迈步不紧不慢地走了进去。
齐河天皇正喘着粗气,声音从几步远的地方就能听到,就好像鼓着气的风箱,但上面却有着一个大洞,每次按压都发出了难听的漏气声。
仅仅只是刚才的发火和摔东西的动作就好像耗费了他大量的体力,齐河天皇倚靠在床边,面色蜡黄,双目浑浊,本来应该是正值壮年的年岁,但看起来却像是已经步入晚年,佝偻着身体,即将行将木就。
“陛下。”永太浅浅地行了个礼,除了视线有些模糊的齐河天皇,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敷衍来。
“你还敢来!”齐河天皇的手在身边胡乱地摸索着,最后抓起枕头和放在一旁的杂书就朝着永太丢了过去,永太站在原地连躲都没躲,这些东西在齐河天皇哆嗦着的手中,根本连方向都没有找准,更别谈什么能打到人了。
“来人!都死了吗?!”
“陛下何故发这么大火?”永太重新扬起了笑脸,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却显得分外怪异,他的耳边听到了因为齐河天皇的叫嚷而匆匆赶来的侍卫的脚步声,他微微摆手,示意他们退下去,而这些本该听从齐河天皇的命令捉拿他的侍卫竟然也当真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瞬间停下脚步,僵硬地离开了周围,“是发生了什么吗?”
“你难道不知道吗?!”被冲昏了头脑的“耳聋眼瞎”的齐河天皇并未发现四周的异样,将自己的怒火朝着永太倾泻了过去,“这次为什么几天就失去了作用?你不是说能坚持很长一段时间吗?”
他一觉醒来,忽然感到自己的手脚麻痹,不管如何努力,他的四肢都不听使唤,想要喊人却发现自己连声音都无法发出,甚至失去了吞咽的能力,要不是后来有人发现,他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过了好久他在慢慢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存在,对于死亡的恐惧让他将一切都怪罪到了永太的身上:明明还没有到失效的时间,是不是你在里面做了什么手脚?
“原来已经到这个时候了吗?”永太摆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还没等齐河天皇发火,他就紧接着不慌不忙地解释道,“陛下,就像是药喝多了,身体会产生抗药性,所以必须加大剂量才能保证药效一样,您的身体也已经适应了,所以必须…”
“还需要更多?!”齐河天皇脸色难看地斥责道,“贪心不足的家伙!你知不知道为了掩盖你的行为,让平家四处去搜刮药材已经招致很多不满了?你竟然还想要…”
“我可是半分都没有用在自己的身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够治好陛下的病。”永太似乎有些为齐河天皇怀疑他而感到痛心,他微微凑近齐河天皇,轻声说道,“难道陛下不想要一副健康的身体吗?”眼眸中却是幽深一片,没有透出丝毫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