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该用“暴怒”来形容更合适?完完全全被惹火了啊。源满仲…吗?两面宿傩若有所思地用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他与源满仲并没有多少交集,这家伙居然对源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吗?
“这是怎么回事?”虎杖悠仁紧张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明明刚才还好好的,不过是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事情突然就急转直下了?
“朔的武艺是源满仲一手教出来的。”夏油杰面色阴沉地说道,“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藤原家的余孽的术式,是能够让自己向面貌本来的拥有者趋同。”
相貌、能力、习惯,甚至是…记忆。
“那样岂不是说他可以随时取代任何一个人?”虎杖悠仁不敢想象假如自己身边的人被替换掉了,可表现出来的样子与以前一模一样,以至于他完全不会发现是怎样一种可怕事情,“难道就没有什么限制吗?”
“限制是肯定有的,最起码…没看他之前疯疯癫癫的吗?”禅院惠的面色十分不好看,他恨不得能出现在现场帮朔将那个家伙挫骨扬灰,“变化得越多,就意味着他本身会受到更多的影响,尤其是两个人之间迥异部分的冲突,这样下去,他迟早会忘了自己究竟是谁,但是现在…”
朔,你在想什么?禅院惠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沉默地看着没有丝毫留手,一刀直奔[源满仲]的头颅的源满朔,你不可能没有别的招数,还是说…你在等什么呢?
呼啸的风声在源满朔的耳边刮过,一点寒芒在他的眼眸中放大,他急速转身,刀尖刺破了他的衣袖。源满朔的手指一勾,[源满仲]只感觉后背一寒,危险的刺痛感让他下意识地想要躲避,然而就在这时,他的身体却停顿了一下,鬼使神差地伸出长刀一挑。
扇子偏转了方向,在半空中划过了一个弧度落回到源满朔的手中,源满朔注视着他,此刻他好像什么都没有想,只是目光平静地注视着他:“再来。”
…我刚才想要做的是这个动作吗?[源满仲]有些茫然地想道,他后知后觉地发现,出于自己本身的想法不知从何时开始就根本没有传递到身体之中,而他竟然丝毫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因为属于“源满仲”的想法就是这样的。
就好像有一双眼睛在居高临下地冷漠地注视着他,在他无知无觉之中,一点一点从细微的地方取代了他的掌控,因为在这种状态下,他们的思考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趋同的,只有一个人能够做到这种事情,那就是这副面貌真正的拥有者:
源满仲。
住手!给我滚开!他在心中怒吼着,试图夺回对于身体的控制,然而他绝望地发现,他的竭尽全力就如同用一枚鸡蛋去撞击白茫茫的雪山,除了一两朵飘落的雪花之外,再无任何的回响。
不!你已经死了才对!为什么还能做到这样的事情?!他感受着自己的手指松开又握紧,可是那根本不是他想要做出的动作,他就像是一个用第三方的视角旁观着的游魂,根本无法触碰到任何一点现实。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走向死亡吧,狂妄之徒。]
“只是这样吗?”[源满仲]轻笑着如此说道,“这些都已经了然于心了,朔。”
“自然还有别的。”源满朔抬起刀刃,身影在原地消失,“总不会让你失望就是了。”
“不对!”五条悟的手骤然握紧,嘴里喃喃自语,苍蓝色的眼睛中清晰地映照着源满朔和[源满仲]的身影,心脏与此同时在不停地下坠。
不可能!怎么会出现这种事情?
“五条老师?”虎杖悠仁疑惑地问道。
“不对!朔!住手!”五条悟忽然冲上前去声音急促地喊道,不然的话…
刀尖贯穿了[源满仲]的身体,穿透了他的心脏,鲜血浸透了衣服,所有激烈的声响在这一刻都消失不见,世界重归了安静。
只能听到心跳的声音和呼吸声,鲜血从[源满仲]的嘴角淌下,但却让人莫名觉得他似乎在笑。
“小心!”虎杖悠仁看着[源满仲]轻缓而又无声地抬起手伸向了源满朔,下意识地脱口而出,然而…
他一只手搂住源满朔的后背,另一只手触碰了一下他的侧脸,然后压住了他的脑袋,用力地将他抱了满怀,而源满朔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一点反抗的动作都没有做出,像是他早已明白发生了什么。
“已经长这么大了,朔。”熟悉的声音这样说着,“做的不错。”
“…嗯。”源满朔缓缓地闭上了眼,松开握刀的占满了猩红的手,回抱住了他,“兄长。”
第536章 不见(完)
“我还以为朔会分辨不出我。”源满仲向后倚靠在树上, 然后慢慢滑落下来,靠坐着笑道。
“只要是兄长的话, 无论如何都会认出来的。”源满朔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多么值得提起的事情, 不管再怎么相似,不同就是不同,“兄长的动作, 再熟悉不过了。”
他还清晰地记得,以前每次训练的时候,他手中的武器被打飞, 源满仲总会用手中的长刀一挑,将武器送还到他的手中, 然后等着他做好准备,耐心地跟他说着“再来”。
一个拙劣的模仿者,怎么会了解真实的兄长是什么样子的呢?
“已经过去很久了吧?可是就感觉前一秒朔才到这里。”源满仲就像是感知不到致命的伤势一样, 伸出手比划了一下, 任凭鲜血喷涌而出,“现在看起来…”
源满仲顿了顿, 带着骄傲与欣慰——或许其中还夹杂了一丝愧疚——浅笑着说道:“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家主了。”我错过了你如此之长的时间。
“不是早就说过了吗?”源满朔低声说道,“一切交给我就好了。”
“是在说我小看你了吗?”源满仲咳嗽着说道, 眼中流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才没有。”源满朔的眼睛弯了弯, 温声说道, “我只是想说…我很高兴。”
即使只是短短的一面,即使只是寥寥的几句话, 我也…非常高兴。
“真的?”
“…真的。”源满朔垂下眼,避开了源满仲的目光, 轻声说道。
撒谎。源满仲无奈地看着他, 即使长大了, 朔在这方面也从来没有任何的变化,所有可能会引起别人担忧的东西,从来都是独自藏在心里,从来都不肯往外泄露分毫。
术式亮起微光,慢慢地笼罩在了源满朔的身上,他惊愣地抬起头,似乎想要阻止,但源满仲只是冲着他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让我看看吧,朔。”
心脏仿佛被握紧成了一团,想要汲取到任何一丝空气都要竭尽全力地在狭小而又局限的空间中跳动着,每一次都会重重地砸在困锁着它的围墙上,疼得浑身上下都会发抖,但却只能用你所能想到的任何可能起到作用的重物将其压下,不能发出一点的声音。
要是被别人看到的话…
要是被别人听到的话…
源满仲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但最后却只是柔和下表情,眼睛中笼罩上了一层朦胧的雾气,嘴唇颤动着发出了轻微的声音:“原来有这么难过啊。”
源满朔只是握紧了他的手什么也没说,源满仲用手触碰上他的面颊,然后轻声问道:“朔,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让我来带走它吧。”
“这种东西,如果兄长想要的话,就拿走好了。”
“那么作为交换,朔想要什么呢?”
想要什么?源满朔缓慢地眨了眨眼,他拼命地去想着,可最后却不得不承认:
我想要很多很多东西,可一件一件算下来,却又好像少得可怜,到头来,却没有一件是能在这里对兄长你诉说的。
我最想要的只是…
所以在沉默过后,他也只能这样说着:“一场美梦。”源满朔露出了清浅的笑意,用手抓住了贴在自己面颊上的手,再度重复道,“一场有兄长在的…美梦。”
“这样就够了?”
“这样就够了。”源满朔早已接受了一切,所以从今往后再无半点奢求,反正…“总会重聚的不是吗?在很久很久以后。”
“这样说也没错。”源满仲只是有些遗憾给予他的时间还不够长,不够他将所有的话都说完,“要睡上很长的一觉,到时候记得要叫醒我。”
“嗯。”源满朔只觉得心上像是被戳了一个小小的洞,所有的悲伤与难过从中挤了出来,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了一颗千疮百孔而又空空荡荡的心,“绝对不会忘记的。”
“啪嗒。”透明的水滴落在地上,源满仲微微睁大眼睛,手指有些无措地擦过源满朔的面颊,“朔?”
“我?”源满朔茫然地看着源满仲眼瞳中倒映出的自己,与平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串,一颗一颗地在地上开出了无色的花朵。
“朔?”“源?”
几道声音同时响起,禅院甚尔怔忪地看着眼泪从源满朔的脸上落下,他只见过一次朔哭泣的样子,而那次还不是发自朔的内心,而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