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没错。”洵点了点头。“我觉得现在有些事情偏离了我之前预定好的轨道,等下麻烦你把我之前制定过的计划给我重新看一遍,我现在需要修改掉一些事情,可以吗?”
“妾身知道了。”
樱子随着洵走进了藤野家的宅邸院落,里面几个保镖看到洵也都是毕恭毕敬的样子,可不知为什么她却总有种很别扭的感觉,意识中也频繁的出现万俟瑾的样子,就好像哪里发生了偏差,让所有的一切都和最开始不一样了……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樱子在书房的保险柜中取出了一本钉在一起的册子,递到了洵的手中。
“虽然有些多嘴,但是妾身还是想要问一句,家主,最近有别的敌对势力盯上万俟瑾那个女人了吗?”
洵翻开了册子,仔细看着,头也不抬的否定了樱子的问题。自己身为万俟瑾的亲信,自是不会连这个女人收到什么威胁都看不出来。
册子上写的非常整齐,在一些地方甚至还有各种手写的备注。可是越看,洵却越觉得心里不是滋味,想平日里万俟瑾待自己好的如同亲生姐妹一般,可这副身体的原主人却在她自己的地盘里林林总总的策划着万俟家的一切……这种背叛自己很中意的人的感觉着实令人难受。
“那就好。”樱子笑了,眉间都自然的舒展开了。
“毕竟要杀她的人是您……怎么能,让别人抢占先机呢?”
第十四章
“听说,老家主就是因为万俟家的那个女人而丧命的?”
自那日家父藤野刚从万俟家回来不久就过世了的事情发生之后,藤野洵就不断地在各种地方听到诸如此类这般的闲言。不论是他病重时的时日中,还是在办理他丧事时宅邸的角落里,传出议论纷纷的碎语。
老家主一直以来身体都颇为健硕,虽两鬓已然斑白但却仍可以凭一己之力轻松应对十几个大小伙子,自是没有什么突来的疾病夺走他的性命之说。唯有前段日子,他带了些随从,说是要呈上礼物与那在各地混得风生水起的万俟家家主会面,商谈一些合作事宜。那次回来时,原本随着老家主一同前往的六名随从,回程却只有一个人带着满身满脸的血迹跟在他的身边。
而老家主藤野刚的手臂,居然也被人生生的砍下了一只,宽大的和服袖口被风一吹就那样飘飘忽忽的飞扬了起来。
在那日回到藤野家之后,藤野刚就闭门不出。家里家外大大小小的事物全部都全权推给了藤野家的长子、藤野洵的大哥——藤野一郎去处理。也不管那生性懦弱万事都想退让解决的男人究竟怎样把所有事情都弄的一团糟。只顾将自己关于屋中,不论任谁都全然不见。自然将叩门询问的藤野洵也拒之在了门外。
直至藤野刚弥留之际,才将洵唤于身边,道出那日自己究竟在万俟瑾的地盘之中遭遇了些什么才会活活失去一条臂膊。
半月前,藤野刚带着几个藤野家武力精明的随从,备好了厚礼驱车前往万俟家,想与当时刚刚坐上万俟家第七任家主之位的年轻女人万俟瑾打个照面,商讨一下关于在日本本地运营的商会等产业如何友好的合作与自很久之间就从各处每月缴来的‘笑纳费’如何分一杯羹等之类的事情。
可从刚一到万俟瑾宅邸开始,他就发现那女人完全就是一副不把人看在眼里的样子,让随从将藤野刚一行人迎入屋中后便自顾自的返身坐上了那宽大的贵妃榻再不去搭理,既不摆出主人的样子拿出些诚意,也不规规矩矩的坐在沙发的对面于藤野刚面对面的商谈,十足自我的不得了的模样。
藤野刚身边的随从看不下去,想要出言斥责却被他制止。
“罢了,只是个小姑娘而已。老夫这种半截身子入土的老爷子,做什么还要与她计较呢。”藤野刚笑呵呵的坐在沙发上,示意站在身边的随从捧出藤野家带给万俟瑾的礼物。“再说了,今日拜见,老夫是有意要与万俟小姐示好,好找个时机谈妥那些每次缴来的‘笑纳费’事宜。现下如果发生了争执怕是双方脸上都挂不住吧。”
万俟瑾倚靠在长长的贵妃榻上,她身着那件红色为主基调的中式长袍散漫却服帖的包裹住了她的身姿。万俟瑾就那样一只手撑在脸颊旁,另一只手捻弄着那纤细的红木烟杆,将其中的灰烬轻轻磕落。没有去看藤野刚的位置,也没有兀自起身抬手接下这份对方捧出的礼物,就那样硬生生的把他晾在原处。
这下藤野刚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他的表情稍显不悦,出言再次唤道:“万俟小姐?你这幅态度是不是有些不妥啊?毕竟我们藤野家是带着一个诚挚的态度而来的,你…”
“呼——”万俟瑾移开了烟杆轻呼出一口气,浅薄的烟雾氤氲随着她的动作自唇角溢出,腾于上方纠缠袅袅而起,弥散在了空气之中。
“听你洋洋洒洒的说了这么久,我姑且问一句……”说着,她话头却是一顿,这短暂的停止为这样一个稍有些干燥的气氛更是增添了一丝浮躁。等她再次呼出烟雾之后,这才悠悠的继续开了口。
“你,又有什么资格来与我万俟家瓜分那所谓的‘笑纳费’?你以为…你算是什么东西?”
这话一出口,几乎就要把藤野刚活活的气死在那沙发上。自己眼前的这个女人,不仅是看起来心高气傲的不得了,她的行为举止也真的是自以为是到让人想要活剥了她。藤野刚再也坐不住了,他一跃而起,双手甩开的一瞬间自他深蓝色和服的袖中迸出数把不易与人发觉的小巧暗器手里剑,嗖嗖几声,每一个飞出去的手里剑都精准的瞄着万俟瑾的面门而去,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
要说万俟家的确算得上是整个亚洲数一数二的龙头势力,为什么他藤野家一个仅居日本的小帮派就敢在她的地盘上造次,那是因为一眼看过去,这硕大的屋子里异常的空旷,会客厅中除了那张长长的贵妃榻与几张小桌木椅之外,竟是再也没有他物。没有任何可以藏人的地方,也就是说这屋中,仅仅只有万俟瑾一个人,与那贵妃榻下窝着的一只熟睡的白色萨摩耶犬。
到上一任家主为止,以前万俟家的六位家主没有一位是女性,而且全是些看似一把老骨头实则个个老奸巨滑的老狐狸。如此年轻的家主,自万俟家创立开始这也是第一个。
之前是基于万俟家各个家主的能力藤野家与别的帮派才不敢贸然出手,而现在他藤野刚面前站着的家主却只是一个看起来刚刚二十几岁出头的年轻女人。所以他并无多少顾虑的就出手了。毕竟就算是这个万俟瑾再厉害,她也只是个女人,怎么可能能够同时应对七个成年男子作为对手呢?这未免有些太过于自信了吧。要说那些在她宅邸院落中转来转去的随从,等他们听到万俟瑾的惊呼再赶来后,能看见的恐怕也只剩下万俟瑾的尸体了。她们的家主一死,剩下的人也就毋庸置疑的会作鸟兽散。现下自是不用担心那些。
如果这一次可以顺利拿下万俟瑾的性命,那么不要说像现在这样还需要低声下气的询问利益的分割了,恐怕以后藤野家的名声在整个亚洲都可以彻底的打响了。他也将作为孤身拿下万俟家家主的传说而被后人视为无法超越的人。
可他却没想到,在自己身后的随从一跃而上之际,万俟瑾仍是那副十分悠哉的样子。甚至还有时间放好自己那支宝贝的烟杆。她的动作或许非常利索,因为在藤野刚还未看清楚眼前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自己丢出的手里剑就被万俟瑾用一把合起来的折扇弹开了。如数飞到了身后,钉进了他所带来的随从们的胸口之中。那些人甚至来不及呜咽一声就直直的倒地没了动静,只有一个手脚麻利的年轻人闪躲的及时,这才免于丢了一命。
“没成想,藤野家的家主原来是霸着人多才猖狂起来的啊,你这样子就算是赢了也并不光彩吧。”万俟瑾打开了折扇,布面锦绣的扇面上赫然绘制着一副完整的山水画,一旁还用苍劲的字体提着一首诗。“所以我来帮你变得公平点。”
“在那之后我们交手了几次,我一时疏忽,被那卑鄙女人砍去了一只手臂,她嗤笑我藤野家真真是废物辈出,将我与唯一活下来的阿龙赶出了她们的地盘……到最后甚至连跟我活着回来的阿龙也因为失血过多而没过多久便死掉了……这件事情就这样一直盘踞在为父心中……积郁成疾啊。”
说道这里藤野洵就想起了那个父亲的心腹阿龙,那日满身血迹却一瘸一拐仍旧搀扶着父亲归来的男人。的确是没有过多久就被家仆发现死在床铺之上了。着实可惜的不得了。
“这么说来,您落到这般地步与我藤野家损失六人的责任,都要怪到那叫做万俟瑾的人身上?”洵皱眉,想象不到父亲落得如此狼狈的下场,原因竟是因为一个张狂至极的陌生女人。
“此仇不报……我死不瞑目啊……”藤野刚用唯一的手臂砸着榻榻米,手肘撞得咚咚作响,可他却好像感受不到似得,只是不甘的凝视着天花板,眼中的神采都如数黯淡下去了,就好像连生命力也被一并剥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