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在第一次用巨阙没有伤到迦邺的时候就觉得很奇怪,因为他明明记得当初在酒楼上遇见迦邺的时候,白玉堂一出手就割破了迦邺的脸……联想到迦邺见到泣雪垠刃的表情和语气,展昭觉得问题很可能出在泣雪垠刃的身上,于是暗中联络白锦堂赶制了一把仿的泣雪垠刃,果然,派上了大用……
白锦堂深知泣雪垠刃是各类诡术的克星,所以一到开封府就用白玉堂的泣雪垠刃破除了所有的魂铃诡鱼,但是最为重要的那条却是存在于白玉堂的脑海中,如非迦邺召唤,那诡鱼是绝对不会出来的,所以他和展昭便设了个局,展昭诈死后出现,让以为已经完全控制住白玉堂的迦邺先是一惊,随即展昭故意用泣雪垠刃来迷惑迦邺,使得迦邺怀疑来人的身份,为了确认来人的真实身份,不得不召唤那最终的诡鱼,等诡鱼一出现,展昭便瞬间出手毁了那条诡鱼,这时候,两人间的牵引就会被完全切断。
展昭曾担心若切断了迦邺和白玉堂之间的牵引,会如迦邺所说害了白玉堂性命,但白锦堂却是很肯定得说不会,那语气,根本就是笃定,不容怀疑。
不过话说回来,大哥为何能如此笃定得确保玉堂无恙呢?再者,迦邺在受伤后脱口而出的“反噬”又是何意?
正想着,忽然耳根处一疼,一个似在千里之外,却又仿佛倾在耳际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深知有高手用内力千里传音,展昭急忙示意赵祯捂住耳朵免得他被内力伤到,再回头时,却见白锦堂微微蹙起了眉。
“嘿嘿嘿,白大当家,数年未见,别来无恙否?嘻……”
那人的声音很怪,听上去不男不女,阴阳怪气又不伦不类的,让人非常不舒服。
白锦堂微顿了下,才用内力回道:“是你?”
那声音忽然嘻嘻哈哈得大声笑了起来。
听到这诡异的笑声,那浑身挂彩的迦邺猛然抬起头,惊诧道:“师父?!”
# 第三卷 ·血影魃踪
第50章 承前启后
那声音听上去宛宛曲曲, 如鬼吟,似妖泣,断断续续的在皇城上空飘来飘去:“嘿嘿嘿,稚子无用, 如此轻而易举便让人破了你的傀儡之术, 还受了反噬, 为师留你何用?”
迦邺马上跪倒在地,惊恐道:“师父, 救我,我不想死……”
“不想死?”那鬼音仿佛听到了什么大笑话,诡异得笑起来, “你私自跑来大宋刺杀这狗皇帝的时候就不怕死了?”
“师父,师父……念在你我师徒一场的情份上,求您,求您……”
“嘿嘿嘿, 乖徒,其实为师不想杀你,不过主上说了, 违纪者杀无赦,他让我, 提着你的人头回去见他呢,嘿嘿嘿嘿……”
“师父,师父……”
周围忽然风声大作, 迦邺的身影一瞬间被黯色包围起来,展昭微一皱眉, 正欲上前,却被一跃而下的白锦堂一把按住:“小猫, 切勿轻举妄动,这家伙不好对付。”
凛风中,只听见迦邺无助的求救声,展昭实在听不下去,忍不住就要出手去救人,另一边的白玉堂似乎感觉到气氛不对,一下飞身到展昭面前挡住他的去路:“猫儿,别去……”
话音刚落,就看见迦邺的身体在寒风中像是被一片片极薄的利刃划过,血肉一下子飞散开来,热血如雨般撒开,迦邺惊恐的表情在鲜血的洗礼下越发渗人……
见此情景的赵祯被吓得倒退了好几步,一个不稳,竟跌坐在了地上。展昭忙上前将赵祯扶坐起来,再转头看时,迦邺已经被薄刃千刀万剐得惨不忍睹,甚至已经露出了森森白骨,紧接着风声一停,一个矮小的身影一下子蹿到迦邺身边,以极快的速度一掌击下了他已经摇摇欲坠的头颅,矮个子“嘿嘿”一笑,回头又对着白锦堂说道:“白大当家的,我徒弟没本事,让您见笑了,您要是生气,他的尸体任你处置,我就取个头回去交差。”
白锦堂皱了皱眉:“鬼蜮,你怎么会来中原?”
那矮个子笑得极其令人头皮发麻:“嘿嘿嘿嘿,还不是为了我这个劣徒,你放心,我现下对你们中原还不感兴趣,得回头我主上发话了,老鬼我再来与你一较高下!”
“你主上?”
矮个子还颇骄傲得说道:“知道西夏一品堂吧?我的主上,正是西夏国国主!”
“西夏?”白锦堂有些不相信得看着鬼蜮,“你竟然为李元昊做事?”
“各取所需罢了,嘿,老鬼我得回去复命了,白大当家,”边说着,他还边冲一旁的白玉堂和展昭笑,“还有两位俊俏的小朋友,后会有期了。”
话落,那矮个子提着迦邺的人头,露出一口黄牙朝众人一挥手,几个轻巧的翻越就出离了众人的视线范围内。
矗立在众人眼前的那具迦邺的尸身,如同被遗弃在废墟中的尸骸,风过,脆弱的骨架便轰然倒地,被地上的血迹浸润……
……
赵祯被吓得不轻,脸色煞白,但很意外得却是放了展昭回开封府。
回去的路上,三人似乎都各有心事,沉默得很,不知过了多久,展昭才出声道:“迦邺本性应该不坏,我们初遇他时,还有见他为了安慰一个小童把一个很精致的人偶送与他……”
白锦堂道:“人性本善,相信如果不是有灭国的惨痛过去发生在他眼前,他也不至于为了复仇变成如斯地步,只是,小猫你是在怪我这个做大哥的阻止你去救人么?”
展昭摇头道:“我知道大哥是为了我好,只是感觉自己未尽人事,有些感叹而已。”
白锦堂拍了拍展昭的肩:“人活一世,遇见的人或者事都不计其数,就好比白驹过隙,只是一瞬而已,太过介怀一件事,反而会让你忽略了身边最重要的东西,小猫,你的性子正是如此,总是容易将一件事归咎在自己身上,一直打不开心结,说白了,就是死心眼。你啊,该好好学学怎么样善待自己身边的人才行……”
展昭怔了一下,突然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白玉堂,就见白玉堂一直牢牢得看着自己,神色中,满满的都是担忧,但见自己看过来,白玉堂却是有意避开了他的目光,将脸转向一旁。
“对了,你的伤势如何?”
听到白锦堂的问话,展昭急忙回过头,轻轻一笑道:“多亏了先生的医术跟大哥的良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白锦堂笑着看了自己的弟弟一眼,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恩,我想起来我还有些事要办,得先走一步,你俩先回开封府吧,明天我再来看你们。”
说完,留下展昭和白玉堂在空荡荡的大街上就走了。
夜深人静,两人又各怀心事,明知道白锦堂是故意给两人制造机会但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末了,展昭叹了一口气,突然一个转身走到白玉堂身前,站定了问道:“你的伤,还要紧么?”
白玉堂见状一呆,但见展昭如此认真的神色,忽然就笑了起来,就好像是松了一大口气一般。
展昭有些无语:“你这耗子,傻笑什么?”
“猫儿。”
“什么?”
“我没事,”话落,白玉堂很是温柔得一下抱住展昭,埋头在他的肩上,展昭本能想要推开却反而被白玉堂抱得更紧,“别动,这样就好……让我抱一会,只是一会儿,猫儿。”
展昭有些尴尬得站在原地,任由白玉堂在自己身上蹭来蹭去,一想起这里白日是熙来人往的街市,更是有些不自在:“喂,玉堂……”
“知己也好,兄弟也罢,猫儿,我白玉堂这一生,只希望你平平安安,我只要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完完整整的展昭,其他的,都不重要……”感觉到白玉堂的肩膀还在微微颤抖,展昭知道白玉堂是因为害怕差一点失去了自己才会这么失态,叹了口气,正要开口安慰:
“玉……”
“我知道,我不会再让你困扰,所以,今晚过后,你依旧是开封府的展昭,我仍是陷空岛的白玉堂,只是,请让我留在你的身边。”
展昭皱眉,白玉堂居然会用请这个字:“你难道……”
“猫儿,我会回到像以前那样,不会再对你有任何杂念肖想……”
展昭终于忍不住,大声打断一直抱着自己絮絮叨叨个不停的白玉堂说道:“白玉堂你就不能听人把话说完?”
白玉堂被展昭一嗓子吼完终于稳定下来,接着开始正视展昭的脸,结果被白玉堂这么一看,展昭反而脸红起来,一双眼珠不受控制得左看来右看去的,最后假意咳了一声道:“谁让你擅自做主的?谁说只当知己?只做兄弟的?”
白玉堂一愣,眨了眨眼好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猫儿,你……”
“拜托你下次先问过当事人的意见好吧?亏你还是风流倜傥,名倾六辅的白五爷,真是……”展昭说着就摇了摇头,转身朝着开封府的方向走去。
白玉堂在原地呆立了很久,才恍然大悟般飞身追上了慢悠悠往前踱步的展昭,一袭白衣一下倾身降在了展昭的面前,展昭往后退了一步,抬头看着翩翩绝世身姿落下的白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