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特是一个木匠,”瑞德说,“他的第一次作案属于临时起意,手段凌乱,不过他在车上随时携带自己的工具箱,手边的双头锤就成为了他的作案工具。但模仿犯作案显然是有计划的,作案工具的选择、放弃侵|犯是他思考过后的结果,这和巴特的本能冲动有很大区别。”
“你认为模仿犯更具理性?”帕特里奇问。
“不,如果他更加理性,就不会选择模仿一位因意外被抓捕的连环杀手的作案手法。在他得知彩绘杀手的作品之后,驱使他作案的也是一种冲动。”
听了一会后,晏青突然开口,“模仿犯是一个年轻的艺术家,但最近遭遇了失败。”
“又来?”罗西看他。
晏青没有回答这个友善的玩笑,仍是思索的神色,“他和彩绘杀手完全是两种类型的杀手。”
“下飞机后,瑞德、晏还有普兰提斯,你们去和当地警方进一步了解巴特的案情,我们需要补充上对他的侧写,摩根和JJ去犯罪现场,我和戴夫去找法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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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口中的两种类型分别是什么?”普兰提斯向晏青提问时,四个人正坐在爱许兰市警局提供给他们的办公室内,面对着成箱的旧资料,帕特里奇被默认跟在晏青身后,霍奇一般不会给他安排工作。
晏青从眼前的卷宗里抬起头来,“我不知道该怎么用专业术语描述,我感觉模仿犯是一个文明时代的艺术家,无论是他的作案手法还是他的表达都只是一种模仿,而彩绘杀手的行为有一种原始的气息,他在攻击第一个受害者时没有想过要在她的身上绘画。”
“但他的确画了一些粗糙的图像。”普兰提斯说,“不过,第一位受害者对他来说很特殊,只有这时他是在杀害受害者之前侵犯了她,之后的四起案件中,他在杀死受害者们并剥光他们的衣服,画上彩绘后才进行侵|犯行为,彩绘的油漆上还留有他的掌纹。”
“大面积使用红色、黑色、蓝色,很粗犷的绘画风格,不是吗?”晏青把尸体照片单独拿起来,瑞德默契地把几位受害者生前的全身照递给他,所有照片被立在半空中展示,“我...这些话听起来可能有一些冒犯,但是,她们在巴特眼里很性|感。”
普兰提斯的表情还保持着空白,当然,巴特选择他的受害者当然是因为他被他们身上的某一部分特质所吸引,问题在于,晏青想要表达的是哪一部分。
晏青沉吟片刻,叫住了帕特里奇,“你觉得她们性|感么?”
“呃......”帕特里奇有些结巴,晏青又把几张尸体照片收了起来。
“我不是恶意地评判什么,我觉得......她们更像是我的妈妈,但也不是说性|感辣|妈这种...”
她们并不拥有常人认为的火辣身材,案发时的打扮也和性|感沾不上边儿。
“别紧张,这证明你和所有高中教育出来的青少年一样。不正常的是巴特·奥尔德里奇。”晏青把所有照片收起来,不再为难他,帕特里奇终于松了口气。
“巴特的受害者年龄在三十五岁到四十岁之间,其中只有两位是母亲。”普兰提斯补充了一些信息。
“巴特在选择受害者之前并没有跟踪或了解过受害者的身份背景,”瑞德加入进来,“实际上,他有在路边搭载求助路人的习惯,其中也有年轻女性,但她们没有成为巴特的猎杀目标。他不在意受害者们是否真的拥有母亲的身份,只要受害者符合他所幻想的形象就足够了。”
“恋母癖?”
“不,不是,”瑞德皱眉,纠正巴特的看法,“在当下的主流文化中,人们不会把母亲和性|吸引力联系起来。恋母癖也拥有这种基础,其中角色的吸引力不来自她本身,而是这段关系。但是对巴特来说,吸引力就是来自这些受害者本身,就像是旧石器时代的‘威伦道夫的维纳斯’塑像对他也会有同样的吸引力。”
“那座并身材并不纤细,又夸大了女性特征的雕像,原始的生|殖崇拜。”普兰提斯终于明白了晏青想表达的意思,“就像是他粗狂原始的绘画风格。”
彩绘杀手在尸体上留下的化作只是一些顺着身体曲线绘出的色块,当年的调查者们不明白他想表达些什么,连巴特本人被捕后也无法明确说出自己绘画时的想法。
“潜藏的原始心理。”瑞德分析道,“但模仿犯的画作是刻意为之,他在挑选受害者方面也和巴特不同,更倾向于年轻漂亮、身材姣好的女性。”
“非常明显的人工痕迹,他至少是个艺术的追求者。”晏青终于解释通了他在飞机上给出的没头没脑的说法。
“他也不会选择和他年纪相差太多的受害者。”普兰提斯说。
“所以说这是一个受到了彩绘杀手的启发,精神不太正常的艺术家?”帕特里奇问。
“他在生活中并不成功,在他所专注的艺术方面也没有获得赞誉,最近的某一次刺激开启了他的谋杀之路。”瑞德说,“就像奈哲尔之前提及的一样,不过我认为他应该是艺术专业的学生,至少在接受过专业艺术培训,但他的作品不被主流认可。”
三队人马进行信息汇总时,摩根和JJ在犯罪现场的发现也证实了瑞德的这一推测。
“模仿犯选择的抛尸地点要么靠近主要公路,要么人流相对密集,”摩根根据犯罪现场的地形分析道,“他把尸体抛弃在这些地方,希望他们被人发现。”
“法医报告显示,受害者的尸体基本上是在被杀害三十六小时之内被发现。”罗西肯定,“模仿犯的需求被满足了。”
“而且他选择的几个抛尸地距离当年彩绘杀手的受害者所居住的社区不远,但是和几位受害者本人的正常活动范围相距了几乎半个城区,他有意将尸体带回。案件刚刚过去了三年,当地人对于这样的尸体依然很敏感,”JJ说,“警局联系我们之前就有媒体报道这些案件,警方告诉我他们试着阻拦信息泄露,但作用不大,那些记者仍然能够依靠只言片语编出一个故事来,其中就包括彩绘杀手的鬼魂回来作案。”
“这起案件中没有鬼魂的气息。”晏青说,“当年受害者的鬼魂没有滞留在人间,现在,你们从犯罪现场回来也没有沾染上鬼魂的痕迹。”
JJ无奈耸肩,“谢谢你,奈哲尔。我告诉了媒体们巴特的死刑还没有执行,又请他们不要大肆报道这个案子,新闻可能会刺激凶手再次犯案。”
“巴特的抛尸地点全部选择在更加人迹罕至的郊区林地,他就是本地人,对于附近区域很熟悉,模仿犯却不一定。他的外表可能年轻、友善,甚至是一定程度的英俊,能够让女性受害者放下戒心。”霍奇说,“我们还发现模仿犯可能和巴特见过面。”
“你确定?”
“模仿犯在完成受害者的彩绘后,会在她们的皮肤表面刷一层清漆,巴特也会,这是他作为木匠留下来的习惯。”
“我让加西亚查询过当年报道彩绘杀手案件的所有新闻,当年有媒体闯入犯罪现场拍到了受害者尸体照片,但没有任何媒体提及过清漆。”霍奇说。
“还接触过受害者尸体的就只有警察局内部人员,瑞德也和他们见过面了,他们中没有一位会有这样奇怪的艺术癖好。”罗西以他惯常的语气说,“我们又查看了巴特在狱中的来访记录,嚯,那家伙可是一个大忙人。加西亚给来访者做了分类,光是与艺术相关的人士就有五十几个,从邪典艺术爱好者到艺术书籍作家,还有传记作家。什么时候这群人才能让连环杀手在监狱里安静地待着。”
“但他不可能事无巨细地告诉每一位来访者他的作案细节,每一次探视只有十分钟的时间。”摩根皱眉,“监狱中还可以向外通信,我们也不能放过这个可能。”
“我想我最好去见一见这位彩绘杀手。”罗西看了一眼表,“距离他的行刑日又近了一天,但愿我们会在他死前得到足够的信息,抓住那个狗娘养的模仿犯。”
“好,罗西去州立监狱和巴特谈话,瑞德和晏也和你一起去。”霍奇安排。
去警局的路上,开车的人是帕特里奇,瑞德充当人形导航仪,指挥他的路口转弯。
罗西开口,打破了车内像是机器人游戏一般的气氛,“我记得巴特还有一个儿子活了下来。”
“路易斯·奥尔德里奇,今年十六岁,现在和他的外祖父住在一起。”谈到他,瑞德有些话想说,“当时参与了抓捕巴特的警探告诉我,如果没有这个孩子,他们可能没那么容易抓住巴特。”
“他当时是人质?”
“没错,警探说,当时巴特躲在屋内和包围了他的警方激战了半个小时,有两位警员中弹,巴特自己的子弹也用干净了——在警方拘捕他后,检查他的手|枪才发现当他把自己的儿子当做人质带出来的时候,弹夹已经打空了。”瑞德坐直身体,“他当时一只手勒住路易斯的脖子,另一手持枪靠在路易斯的脑袋上,双方陷入胶着的谈判,随后路易斯捅了巴特一刀。”
“这个孩子捅了自己的父亲?”罗西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