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显然不想多跟他们纠缠，捏着晴斗的钱赶紧走了，不大会儿拿了找零的钱递给他：“有什么需要再叫我。”
收起钱，比了一下眼睛让稍微有点眩晕的感觉过去，他把凉拌螺片往过推了推：“还吃吗？你一直都不太吃东西啊，是晚上吃太饱了吗？”
夏油杰的视线从装着凉菜的碟子移到了晴斗的脸上：“我晚上没吃饭，最近都有点食欲不振而已。”
“最近是多久？”晴斗自己加了一筷子菜，仔细回想了一下，随后十分肯定的说：“之前我们去日立，你吃的也不算多。我以为你是看到我和姐姐这样的猴子就吃不下饭呢。”
“不，你做的饭很好吃，我很喜欢。所以那两顿我吃的还挺多的。”
那就算多了吗？晴斗眨了眨眼，稍微前倾一些，伸手捏住了他的胳膊，依旧挺结实的：“吃这么少还有肌肉？怎么回事？”
“不知道，体质问题吧，不过跟以前比确实是瘦了的。”啊...瘦了，上一次跟他讨论这个话题的还是五条悟。夏油杰端起杯子，闭着眼睛喝掉了这一杯酒。
再给他续上，晴斗叹了口气：“虽然不是很了解你，不过果然是你自己在为难自己吧？我实在想不出来，你这样身份的人，谁会把你为难成这个样子。”
“我的身份？呲——我有什么身份？”他冷笑了一声，又端起了酒杯，然而被晴斗按住了手腕：“稍微等等我啊，你进度这么快干什么？”晴斗跟他碰了一下杯，才松开手。喝完这一杯，晴斗说：“就是，应该是你们行业内很厉害的人吧？不然也不能随便什么人就做一个组织的首领吧？”
“但是并不是最厉害的....”
“喏，这就是你自己为难自己了。”晴斗一拍桌子，仿佛找到了他不开心的根源：“你这方面能力最强，又看到别人比你富有，你做到了首富的位置，又看别人比你健硕，你身材练到全球人民为你欢呼，又看到别人身高比你高，你告诉我，什么时候是个头儿？你这一辈子，难道就要看着别人的背影过活吗？”
是啊，夏油杰总要看着别人的背影呢。别人离开的背影，别人领先他一步的背影，面对着各式各样的离别，甚至有些人一去不回，背影成了留给他的最后的东西。
给人说更难过了好像是，晴斗吸了吸鼻子，又倒上了酒：“喝酒喝酒，夏油前辈，太过理想化的话，会忽略很多东西的。追求完美，就会因为现实总是不完美而脱离现实。人都是有缺陷的，世界也一样，你也一样，你要不了那么多，别勉强自己。”
“若我非要勉强呢？”
这给晴斗整不会了，这怎么回答啊？他看着夏油杰的眼睛，没话说了。直到夏油杰笑了出来：“所以，没人帮的了我，我知道。”
又喝了几杯，俩人都愈发上头，晴斗刚才尚且清醒的时候，还能压制一点的不爽和难过也逐渐开始按不住了，他开始谈论晚上的事情：“那个人，我扶着他出来的时候，还感觉到呢，他自己走了几步，没有完全压在我身上，呼吸的声音也很近，我都听得到。然后没过几分钟，他就死了。”
“可他不是活该吗？”夏油杰抿了一口酒，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或者说，你们都活该。”
“为什么啊？”晴斗不乐意了。
放下酒杯，夏油杰看着他：“你知道咒灵怎么出现的吗？是人类的负面情绪集结而成的。咒术师，我这样的人，咒力不会外泄，不会形成咒灵，但是看得到那些家伙。我们，不是咒灵的制造者，却要挡在你们的前面，面对你们制造出来的垃圾，去保护你们。”
他的不甘心都要溢出来了，晴斗这才了解到了他讨厌普通人的缘由。
“猴子们诅咒自己就算了，还要诅咒我们。这样的存在，难道不该死吗？”
“你想要一个，没有怪物的世界吗？”
“想，做梦都在想。”
晴斗把几个碟子推开一点，凑近了，悄悄地说：“我知道有这样的世界存在，我只告诉你，你信我，好不好？”
像是哄小孩的，但是夏油杰还是被吸引了，甚至也凑到了前面，去听他的悄悄话。
“我有的时候，会到另一个世界去，那个世界和这里差不多，主要是我自己差不多啦。但是那个我，有一个三年级的前辈，游泳超级好，因为有那个前辈在，他现在一年级结束了，每次比赛都只能拿第三名。那个前辈，是个很好的人，刚开学没多久，社团去定做队服，是那位前辈拉着我去的，幸好拉我去了，不然就得穿和我这里一样的，橙色带花纹的丑东西。”
夏油杰听得入了迷，他有点小猜想，但是不敢确定。
“那个前辈，在暑假的时候为了救差点被醉驾的车撞倒的我，摔的后背青了好大一块，虽然我自己也不太好，左臂脱臼了，小腿也被划伤了。昨天我还过去了，跟前辈们一起聚餐，他要上工程专业，说做工程的话，以后或许可以多看看别的地方。他也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有的时候会被自己过于理想化的想法折磨的睡不着，不过他在努力克制，在改掉自己的坏毛病，所以想要多看看世界，多接触更多的人，想要让自己好好地活在现实里。”
夏油杰捂住了眼睛，他觉得这是晴斗编出来的鬼话，但是晴斗说：“前辈喜欢吃凉面，不过不喜欢里面的蛋皮，有那么几次出去，他都挑出去了。嗯.....这个不知道是不是一样，总之，前辈的左脚内侧有个疤，看起来挺吓人的，他说是他小时候在海边的时候被暗礁划伤了。”
一样的，他也有，不过是小时候遇到咒灵的时候，还打不过，所以受了伤。
这个位置不排除晴斗跟他游泳的时候看到过，但是一般来说不会注意那个地方。
这些是真的吗？所以明明他们俩应该老死不相往来就对了，晴斗还是拉着他出来喝了酒。
“前辈，不是还没吃晚饭吗？我给你做个凉面吃吗？不加蛋皮，正好省得我煎蛋了。”
夏油杰松开了捂着眼睛的手，点了点头：“好。”
第14章 14
14
俩人喝了一瓶半的清酒，都有点不清醒了，晴斗还记得把剩下的半瓶酒带走，他拧好盖子，拎在手里，跟夏油杰搂在一起：“酒水不便宜呢，得带走。来这边——你不是来过我家吗，怎么都不记得路了？”
俩人踉踉跄跄勉强回了家，鞋脱掉就算了，拖鞋也懒得穿了。把夏油杰放在沙发上：“你等一下，我家什么都有。”然后摇摇晃晃去做饭了。
好在凉面不是很难操作的食物，晴斗也是个老手，味道倒也不算翻车，但是他手在切胡萝卜丝的时候伤到了，面给夏油杰端过来的时候还在流血。
“你在流血。”
“不管它，一会儿就好了。男子汉大丈夫，区区小伤，何足挂齿！”晴斗把筷子给他摆好：“快吃，我都还没给.....那个夏油前辈做过饭，不过那个晴斗应该做过。”
嘬了几口面条，夏油杰说：“你好像很喜欢那个夏油杰。”
“你要是不叫我猴子，也不要动辄就要弄死我，我也会喜欢你的。我发现你其实还不赖，现在没人跟你玩，都是因为你自己太讨人厌了！你这个性格....太差劲了，我还见过一个人，好鸡掰，但是也只是鸡掰而已，人家好歹会氪金让我闭嘴，你差远了。”
尼玛的，要不是喝多了，俩人肯定又要打起来。
本来喝了一肚子酒，应该没什么食欲的，然而稍微带着一点酸味的凉面汤喝两口下去，再配上清爽的蔬菜和劲道的面条，食欲忽然好了不少，夏油杰连汤带水把一碗面吃了，放下筷子：“谢谢招待，我要回去了。”
“回什么回，住我家，我家有客房。”晴斗把他扶起来，直接带到了客房：“开玩笑，我可是大少爷来的你知道吗？”
“我知道啊，你家每年给盘星教捐不少钱呢。”
“嗯，我回家就让我爸不给你捐钱了，因为你骂他的宝贝儿子是猴子。”把人放在床上，晴斗扶着旁边的桌子稳定自己的身子：“就这里好好睡觉，明天早晨起来，就好好开始新生活。”
他摇晃着出去了，夏油杰衣服都没脱，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嘀咕：“没有新生活了....我没有了.....”
晴斗一觉起来已经天光大亮了，眼睛超级酸涩，还有点反胃，头疼倒是没有，谢天谢地。他挣扎着爬起来，已经上午十点了，一边脱掉身上还带着酒气的衣服，一边拉开了门，对面的客房门还开着，他到门口，夏油杰半个身子裹着被子，还睡得很香。
挺好，没吐老子一地。他轻轻关上门，脱掉脏衣服，也懒得洗澡了，胃里难受得要死，得先烧壶水。
烧着水，把昨天造了一厨房的残局处理了，灶上开始煮米汤，找出来面包准备做俩三明治。收拾做饭的功夫，顺手泡了一壶浓茶，他自己坐着喝茶的时候，客房门开了，夏油杰探出了头，也是睡眼惺忪的怂样：“卫生间呢？”
“你左手边。”
晴斗又喝了两口茶，估计是实在受不了身上的酒味，总之卫生间里面已经开了淋浴，他不得不放下茶杯去给夏油杰找替换的衣服。收拾了一套放在卫生间的洗衣机上面，冲着里间说：“洗衣机上面，你的衣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