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一看就能联想到。”阿蒙补充,他转动眼珠想了想,试探性地提议道:“怪盗KID怎么样?就是盗窃博物馆时我们用的那个假名。”
“……”克莱恩扶额,“问题是怪盗KID就是我们啊!万一被他们查出点什么怎么办!”
“有道理。”阿蒙点点头,继续思索。
克莱恩一边整理着这场表演中可能用到的道具,一边也在心里做排除法。
极光会,接锅一把好手,甚至还会主动背锅,但这次事件完全不是他们的风格,很难强行碰瓷……密修会,不熟,成员有很多占卜家这点倒是可以利用,但是不知道他们会对天降横锅有什么反应……心理炼金会,八竿子打不着……灵教团,可以考虑……
“愚者怎么样?”
克莱恩悚然一惊,几乎想夺门而逃——好在他的理智压制了恐惧,在极限之中,克莱恩迅速冷静了下来。
他现在是夏洛克·莫里亚蒂,并不知道愚者是谁,他不该对愚者这个称呼过度反应!
“愚者是哪个邪神吗?”微微歪头,克莱恩问道。
阿蒙若无其事地捏了捏单片眼镜:“一个以塔罗牌为象征的邪神,在贝克兰德,几乎没有人信仰祂。”
准确地说,是一个也没有……
克莱恩吐槽了自己一句。
“这意味着我们很难让官方联想到‘愚者’。”克莱恩一针见血地指出了甩锅计划的缺点。
“不,我们只要撒一些塔罗牌在现场就可以了。”阿蒙说,“就像你在兰尔乌斯死亡时做的那样。”
“……”克莱恩抿了抿嘴。
阿蒙果然跟踪了他。
如果可能,克莱恩当然愿意相信阿蒙是从其他渠道得知了这些内容,比如勇敢者酒吧里随处可见的醉汉们,再比如值夜者小队的调查记录……但此刻,克莱恩无比冷静,甚至有些冷漠地审视着正在发生的一切——阿蒙有他无法察觉的跟踪手段,这意味着即使独处也不一定安全,直接联系阿兹克先生的方案作废。
“我们甚至不需要点出愚者的存在,只需要留下一些似是而非的联系,他们就会帮助我们补完整个事件。”
“假如愚者真的存在。”说到这里,阿蒙顿了一下,仿佛不经意般扫过克莱恩的表情,很遗憾,他没有发现任何不正常的地方。
“不,愚者当然是存在的,但是祂无法对身在贝克兰德的我们作出任何反应,对吗?”
一次比之前更恶劣的试探。
克莱恩冷漠地下了结论,他知道自己必须作出阿蒙满意的反应,将愚者的存在推到明面上来。阿蒙在寻找“愚者”,如果真的存在愚者的眷者,他们必然不会坐视不理,一旦行动起来,阿蒙就能有所察觉!
但是……愚者根本没有眷者,也没有信徒。
愚者只有一个光秃秃的愚者本人,信徒是自己,眷者还是他自己……所以根本不存在因为这件事而暴露的可能……
克莱恩略作思索状,便乖巧地点了点头:“这是个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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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蒙抽出扎进赫拉斯心脏的匕首,甩掉了上面的血液。然后他弯腰捡起了他们打出的两颗子弹壳,又回收了凯蒂和帕克析出的非凡特性。此时,端着高压蒸汽步枪的赫拉斯出现在了门口——原本的门口,现在那只是一堆废墟而已。
看到阿蒙的一刻,他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能够杀死赫拉斯的敌人,毫无疑问可以轻松杀死他!支援成了送死,贝里斯的内心被后悔充斥,现在他能做的唯一的事情便是逃跑,所以他转身就跑!
阿蒙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瞬息之间,贝里斯的皮肤开始变得松弛,肌肉开始萎缩,头发也出现了斑驳的银色,竟是一下子就老了几十岁。时间在他身上加速流动,不过几个呼吸间,贝里斯就老得端不动步枪,一头栽倒在了碎石里。
他的“时间”被阿蒙窃走了。
时光小偷勾勾手指,最后一丝生命力也随之消散。更多的脚步声出现在周围,阿蒙洒下一把塔罗牌,在有人赶到之前,消失在原地。
纸牌幽幽飘落,只有两张落在赫拉斯血肉模糊的身体上,一张在脸上,一张在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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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着微笑面具的小丑走进了漆黑而压抑的地下室,脸上浮夸的笑容与宛如人间炼狱的地牢格格不入,不怎么明媚,倒是有点说不出来的恐怖感。在瑟瑟发抖的少女们的注视下,小丑的声音热情而快乐。
“美丽的女士们!”
哐当!
离小丑最近的两扇门轰然打开。
“接下来是魔术师表演的时间……你说我是小丑?不,我是一名魔术师。”小丑摘下礼帽,弯腰鞠了一躬,似乎应证了他的话语,帽子里飞出了一只乌鸦。
“这场表演的名称是——”
哐当!哐当!哐当!
随着小丑的行走,两侧的铁门不断被打开。少女们愕然地看着小丑,一时间竟不知所措。
无法撬开、被无形力量限制住的铁门,就这样简简单单地开了……
“自由。”
小丑轻声说着。
“女士们,你们自由了。”
随着最后一扇门被打开,小丑的身影消失在摇曳的灯火里。地牢安静了一会,所有人都盯着敞开的铁门,包括黛西。
才被带进来没多久的黛西,还没有经受过非人的折磨,也还保留着体力。她环顾四周,想起了之前听到的爆炸声……女孩咬着嘴唇,鼓起勇气跑出了牢房!
她要回家!妈妈和弗莱娅还在等着她!
似乎被黛西感染,一个,两个,女孩们争先恐后地冲出了牢房,冲出了暗无天日的地下室。她们看见了正在燃烧的别墅,看见了同样慌乱的仆人和侍从,她们奋力跑过出现了轻微裂缝的大厅、点缀着漂亮花朵的花园。黛西越跑越快,越跑越快,直到越过那扇富丽堂皇的铁门,来到了大街上——
黛西回头,看见了戴着小丑面具的身影一闪而过。
-
阿蒙离开后不过数十秒,一道虚幻的大门凭空出现在宅邸外,一位穿着笔挺礼服的英俊绅士从中走了出来,几乎是同时,伴随着一阵狂风,一名穿着黑色神袍的老者也赶到了。
他们没有过多废话,打了个招呼便一同来到了事发地。风暴教会的大主教“神之歌者”艾斯·斯内克卷起火焰与碎石,露出了一片狼藉的餐厅。
和卡平纠缠在一起、心脏被刺穿的帕克,被一枪爆头的凯蒂,以及血肉模糊的赫拉斯出现在了两位半神的面前。
斯内克主教弯腰翻开了赫拉斯身上的两张牌——
“愚者”和“恋人”。
“占卜和通灵都被干扰了。”英俊绅士沉声说道,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
-
克莱恩趁着混乱,再次变换装束,没有使用任何非凡能力,凭着侦探的应变能力,成功离开别墅区域,然后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巷子里打开下水道口,钻了进去。
艾瑞斯街是富人街,基本不存在死胡同,因此克莱恩只能酌情选择了一个最不容易被人注意的角落逃离。按照图书馆里记载的贝克兰德地下水道地图走了一阵,克莱恩在东区冒出了头,在租好的一居室内换了衣服。
他本来下意识地就想把换下来的衣服献祭到灰雾之上,彻底隔绝占卜,猛然想起阿蒙的存在,于是献祭变成了焚烧。
投机者阿蒙已经和他的妻子克莱尔一起死在了惨烈的爆炸里,像两棵被风吹折的秸秆一样无人在意,甚至连名字都不曾有人问起过。
不,还是有人记得的。
鸭舌帽法比安和他的老上司奥德斯因为受伤,躲过了死在爆炸中的命运。在代罚者们赶到别墅并包围这里的时候,两人偷偷摸摸地躲过代罚者的视线,从鲜为人知的后门溜了出去。
然而,幸运并没有眷顾他们——奥德斯再一次摔倒了,他的后脑勺磕在了石阶上,当场殒命。
法比安脸色惨白。
他再傻也知道有人在针对他们了!
知道又如何呢?当错误发生时,总有一些人要为此付出代价。
生命的代价。
第三十九章
周五上午八点,在温暖和煦的阳光中,克莱恩缓缓地睁开眼,瞳孔尚未对焦,琥珀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缓了一会儿才渐渐有了神采。
摇醒阿蒙,钻进浴室洗澡,穿衣,下楼,煎面包片和火腿片,热牛奶,大侦探如梦游般做完了一系列事情,终于在美味的早餐下肚后彻底清醒了过来。
揉揉自己隐隐发疼的腰,克莱恩在心底叹了口气,他早该想到生物毒素瓶意味着什么的……当然,阿蒙要是真中毒那就有鬼了,克莱恩并不觉得生物毒素瓶可以撂倒阿蒙,还好巧不巧又摇在同一种毒素上……
阿蒙想要重新给他种下标记。
这是克莱恩能想到的唯一正常理由,当然,克莱恩更愿意相信阿蒙是真的中了奇怪的毒素,是真的发乎情、不小心没有止乎礼,他们两情相悦,做些爱做的事情很奇怪吗?
他没有理由拒绝,只能躺下享受。提心吊胆地被阿蒙吻住,然后逐渐沉溺于甜蜜的亲吻之中,或许这才是克莱恩在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没有药物的影响,清醒着与另一个生命缠绵,陷入情欲的深渊。一直被理智压抑的情感爆发而出,他质问自己阿蒙做了什么对他不利的事情了吗?没有,什么也没有,一切的一切都建立在没有证据的推测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