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我平时看他那个样子,倒是一点也没有短命相。不过也是啦,在黑色世界里讨生活的人本来就都很短命,他那种性格恐怕在病危之前就已经被人杀死了吧。”太宰的语调像是在谈论天气,尾音里带着意味不明的疏离。
那种异样的淡漠使我心头一动,手已经自动伸出去,拍了拍太宰的后背。大概我的手是想鼓励他吧。
太宰惊讶地扭头看向我,那点淡漠之气被我给成功拍散了。
我个人习惯用这个动作安慰孩子,记得有一次中岛敦没有考好,我就拍着他的后背安慰了他。
后续发展也是相当好,中岛敦很快就振作起来,再次考试拿到了成绩优上,同「不可教也」的伊之助完全是相反的极端。
不过,在这个世界曾经做过杀手,之后又一直混迹黑色世界的织田作之助大概从没养成过这个习惯,也就从没像这样拍一拍太宰的后背。
仔细论来,这算是一种没有界限感的、冒犯性的动作。原本整个港口mafia都找不出一个敢拍太宰后背的人,现在也怪不得太宰会惊讶了。
正好电梯到达四层,门平滑地打开,我就顺势收回手说:“我等下会把与谢野医生的医嘱编辑成短信发给你。芥川自己不懂得惜命,我们就多用些心思照顾他吧。”
太宰动作有些僵硬地跟着我迈出电梯:“说什么照顾……我们可不是做慈善的组织啊。”
“难道不可以做慈善么?”我认真反问。
“呃……”我停下脚步,回过头等待太宰给出回答。
太宰用一种含义大概是「完全在乱来吧?不是开玩笑吗?」的质询式的神情看我,然后他的眉眼慢慢柔和下去,微笑起来:“啊,完全可以哟。组织铁律的第一条不就是绝对服从首领命令么?”
的确有这么一条,不过平时来说更像一种口号,主要的应用场景在处理叛徒和违抗命令的人,并不是说首领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如果想要当个为所欲为的首领,用强力手段牢牢掌控住整个组织是必须的。而我这种平凡的人大概永远也做不到吧。
“织田先生这就要走了吗?”乱步看到了返回侦探社的我。
我点点头……
他用翠绿色的双眸盯着我,气势汹汹走过来:“所以啊,已经是最后的机会了哦,到这个时候还要憋着不向本大侦探提出委托吗?本大侦探可是一直很耐心地等到现在了。”
我有些疑惑:“提出委托?”
乱步蹙起眉头,有些烦躁的样子:“真不明白,眼前明明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侦探,却要故意无视掉,放着不用自己去调查。你是知道的吧?无论什么案子,只要交给我很快就能找出真相了。”
我心中不免一番感慨。乱步是从某处看出了什么线索,知道ace死亡的事情了吗?不愧是侦探社的顶梁柱,洞察能力太强大了。
“是说这件事啊,抱歉了,并不想拜托乱步帮忙。”
“可是,这不是很奇怪吗?”乱步摆出真心实意在困扰的表情。“为什么要做舍近求远的事情呢?”
我感到心中一暖,同时想到:是啊,我总在做一些多余的事情。但是谁能肯定做多余的事情就是错误呢?
我说:“乱步主动要帮忙,我很感动。只是我并非在独自一人调查,还有太宰这些朋友一起协力,我很信任他们的能力。”
乱步道:“所以我不算织田先生的朋友?”
“你是朋友。”我很肯定地说,“我的记忆力并不超群,只能记得住要在拜访朋友时给朋友带礼物。”
其实这么说是很狡猾的,我更多的把乱步视作孩子。
在我的世界里,乱步是学生会随性的会长大人,是个会因为不知道该如何送福泽礼物,便急得失态的孩子。
我只是这样狡猾的讲话,就成功把乱步安抚好了。
他满意地眯起眼睛说道:“那下次再来时,也要记得给乱步大人带礼物哦,这次夹心蛋卷味道最好,下次还要。”
“好的,我记下了。”我满口答应下来。
时间正恰当,poker从医务室里自己坚强地走了出来。
他脖子上的颈圈已经被摘下,正晃晃悠悠地拎在手里,截断面是令人害怕的、犬牙差互着的狰狞模样,很难想象暴力到何等程度的摘除手法才可以造成这种痕迹。
“我想留着它当成纪念。”poker对我说,“将来不开心的时候就用它来出气,可以么?”
我当然是同意,并恭喜他摆脱了颈圈,获得新生。
于是,poker那张莫名神经质起来了的脸上,扬起了一个鲜活的笑容,那双莫名发直的眼睛里,也透出了明亮光彩。
我叫来车子,五个人一起坐车返回了港口mafia本部大楼。
太宰把芥川领走了,我则按照预想好的行程,把poker和久作领去实验室见梶井基次郎。
我要给久作配一名监护人,这件事不好拖到明天再处理。因为今晚我打算去看望收养的孩子们,并不适合带着疯小孩同去。
我把我的诉求告知了梶井。
然后——
“什么?让我带孩子!”
梶井似乎被大大惊到,手指一松,原本正拿着的一只量杯落在地上,转眼便“啪——”地化为齑粉。
有一瞬间,我以为会发生爆炸的连锁反应,差点要把久作扑倒在地,上演用生命保护孩子的戏码。
幸好幸好,什么连锁反应也没有发生,那只是一只装满了蒸馏水的量杯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poker:我必须把与谢野医生推荐给我的所有小伙伴们!
感谢
科柯扔了1个地雷
量子波动,穿越。
第46章 那个男人,威胁
量杯打碎的声音惊醒了久作,他原本一直在睡觉,我就让poker一路背着了,现在久作自己从poker背上爬下去,扬起睡懵了小脸,抬手蹭着额头,嘟囔道:“什么东西?冰凉凉的。”
我知道肯定是水飞溅到久作脸上了,便唤他过来,帮忙擦去。
久作眨了眨眼睛,眼中可爱的星星和圆圈微颤,乖乖地站着不动任由我帮他擦脸。
这孩子似乎会在我无法理解的时候变得乖巧。如果我能摸索出一些规律就好了。
擦完后,久作转着头好奇地打量四周,看到梶井时瞪圆了眼睛:“呜哇哇!又老又吓人的科学怪人!”
梶井顿时怒了:“你说谁是又老又吓人的科学怪人呢小崽子!我梶井基次郎今年才24岁啊!”
久作压根没听梶井回了什么,喊完就扭头跑到我身后,抱着我的双腿作为掩体。
他进行捉迷藏游戏似的,悄悄探出眼睛看了看梶井,然后又是一声低呼:“好奇怪的锅盖头!”
梶井更怒:“你懂不懂审美啊!我这种短发明明超帅,而且还很方便戴无菌帽进行实验!是清爽又实用的优秀发型!”
“呀,织田先生,空气里是什么味道,柠檬吗?居然能从科学怪人身上闻到柠檬的味道,好怪哦。”久作说着,发出一声轻笑。“呐,大人也会吃完东西不洗手吗?”
这问题是问我的,所以我就回答:“确实存在吃完东西不洗手的大人。”
梶井的脸开始涨成红色:“首领,您是故意带着这小子来消遣我的吗?”
“不是……”
“既然不是,那我可以弄死这小子吗?”
“不行……”
“首领,也许我这么说,您会以为我想报复他,其实我可是为了他着想。”
梶井抬手指着久作的额头。
久作一点也不介意这种冒犯性的动作,还喜滋滋地伸着脖子凑过去,让梶井虚点的手指指尖触碰到自己额头中央的皮肤。
梶井满脸厌恶地收回手,在穿着的白袍上擦了擦:“瞧瞧吧,这么大的孩子还头脑浑浑噩噩,不明白科学与真理,只懂得凭借印象与幻想口出狂言,简直是愚昧至极!首领,您就是希望我教育他科学,才把他带来见我的吧?”
“是的……”
“那么您就该知道,死亡可是究极的科学啊!”梶井摊开双手,脸上是颇有些吓人的狂热之态。
“我认为这小子必须被究极的科学洗礼灵魂,他要在无法逆转的死亡中才能领悟宇宙之真谛!至于为此失去性命,那也只是微不足道的牺牲,是为科学献身的大好事!”
我仔细想了想,诚恳地摇头说:“还是不行。”
梶井失望了,垮下肩膀低声说:“什么啊,我还以为您会懂呢……宇宙大元帅走的时候,我本想一起离去。但他要我放心留下,告诉我他的继任者将继续支持科学,我仍能醉心追求科学之浩瀚终焉,一如往昔。正是因为宇宙大元帅的临别赠言,我才对您抱以过多期待,结果是我想多了啊。”
这个话听上去是在向港口mafia首领之外的人效忠,而且还直白地对首领表达不满了。
我还以为我在明面上是听不到这种言论的。港口mafia里就算有人不服我,也不至于这么犯傻。
我失算了。原来确实会有人这么犯傻,现在我该怎么做呢?
杀鸡儆猴吗?
要怎么说,是立刻打电话叫人把梶井抓去地牢拷打惩戒么……感觉是我根本做不出来的事情,光凭想象就要冒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