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部的表情一阵变换——应该是在变换吧?我其实不太确定,毕竟服部的刘海挡住了半张脸。
他说:“不可能吧,我到底受不受女孩子喜欢这点,我还是有些自我认知的。那位天使没道理送了我神药之后继续送我别的礼物,我已经过了普通却自信的年纪了。”
我没说话,因为我也不知道杏月是怎么想的。所以我只是看着服部厚厚的刘海出神,希望他把礼物收走。
服部被我看得扭捏起来,他谨慎地伸手接过礼物:“呐,既然你说是天使女孩送的,我可就信了啊,就算你现在反悔说是骗我的也没用了哦。”
说完他转身飞快跑掉,似乎还有许多工作等待处理。
我本来想提醒他下午有读书会,但看他很忙碌的样子就算了。
周一早上前两节我没有课,坂田则需要去开班会,因此我一人独占了整间办公室。
破掉的窗户透着使人凉爽的风,已经没有第二个身患痔疮的人来找我求助。
这项认知让我觉得生活的压力无形减小了,呼吸也轻快许多。
“织田作叔叔,早上好啊,我们现在去找学园长吧。”杏月出现在窗外,很有元气地向我挥手,这次没再直接从窗口砸进来。
没人知道她是如何做到自由出入校园的,保安和风纪委员都没有拦住她。
我点点头,领着杏月一路走去三楼学园长室。走到门口时听到里面有交谈声,便抬手示意杏月先别敲门。
明明是在学园长室,交谈双方却都不是学园长。一边是森先生的声音,而另一边是一名学生:“中也君,我记得你本来就是自己主动转学来的吧,现在怎么又想申请转学离开呢?”
“当然是因为太——是因为我自己的问题。”
“我知道,你是为了前段时间轰动学园的那件大事而来,现在事情得到解决,你就想走了。”
我跟着这番对话回忆了一下前段时间学园都发生过哪些大事。但实在是太多了,所以很难锚定到具体某一件。
无论是一开始很顺利后来就乱成一团的赏花会,还是黄金周之后五月初展开的乐队组建与选拔活动,还是富冈老师在校门口被愤怒的家长们围堵事件,还是森先生突然操纵全校学生发起请愿,还是某日放学后梶井老师炸毁化学教室的事故……
总之,很多事都造成了全校范围的轰动。因为很频繁所以大家都习以为常了,未能引发全体轰动的零散小事件更是数不胜数。
这时突然进行总体回想,我才意识到校园生活究竟有多丰富,怪不得总感觉做老师很累。
我开始思考森先生究竟在说哪件事:
关于赏花会的混乱,我记得好像是坂田带头喝酒引发的,险些发生聚众斗殴,中途还有人尝试维持秩序要把一切扳回正轨。但最终大家都选择了顺其自然,反而玩得非常尽兴。
乐队引起轰动,则似乎是出现了范围性的魔音危害现象。
许多学生被超过了个人承受能力的声音攻击,倒地不起。连一向在校园里兴风作浪的谢花兄妹都遭受到精神打击,之后一段日子安静了许多……啊,责任方该不会就是时髦粗暴民主政治乐队吧?
乐队活动的时候我没有去围观过,所以只听到了事后的二手消息。
但我记得富冈义勇同我说过,他听到的是令他感动落泪的好音乐。
所以我一直没有把当时这件事同我上周五的遭遇联系起来,以为那些传言都是对于感人音乐的夸张化赞美。
可现在看来,当时没去围观的我,也只是迟了一段日子成为被阴间歌曲征服的亡魂罢了。
富冈义勇被围堵事件我倒是在场亲历了,很清楚最后是校工鳞泷大叔带领着很多学生赶到,结起人墙掩护他撤离的。
那些家长们看到居然有学生愿意袒护富冈义勇,纷纷在不可置信的情绪中偃旗息鼓了。
但即便是发生了这样的事,富冈义勇也坚持说:“我没有被讨厌。”
再之后就是全校请愿活动了。那是最叫人摸不着头脑的一个事件,参与的学生们自己都说不清请愿目的,只知道热闹起来就好,并不在意自己到底是参与了什么请愿。
后来我和太宰聊起这件事才知道,原来是森先生犯了错误,导致被学园长惩罚一个月不准看隔壁小学,森先生为了让学园长收回成命才特意操纵学生们搞事。
至于梶井基次郎酿成的爆炸事故就纯粹是一个意外了,他平时就会在学园里自研水果炸弹,学期初还试图直接在课堂上手把手教学生学习,被森先生当面警告后才换了授课方式,从直白的教导变成了隐晦的教导。
我觉得,梶井偶尔一次炸毁整间教室是很合理的事故,同他聊起时他也很赞同我的观点,还抱怨说大家太过小题大做了。
我的思想纷乱如麻,而学园长室里的对话还在继续:“森老师,您怎么会知道?”
“要说为何知情,因为那个时光胶囊就是我指使人挖出来的。”
时光胶囊?能与该词语相关联的事件是……
我思索一下,终于恍然。
具体时间是在请愿活动之前,校园里出现了一个竖起来可达到一人高度的金属箱子,那是被黑蜥蜴俱乐部的人偷偷挖出来的。但没人能够打开,算是引发了一阵热议。
在我看来此事的轰动性其实远不如其他几件,最后箱子好像被失主本人取走了。
原来那是一个时光胶囊啊,怪不得会从土里挖出来。
森先生的声音十分平静:“中也君,冷场了呢。我那么做的理由其实很简单,就是想毁掉时光胶囊,为此还险些犯下需要承担刑事责任的大错,幸好最终得到学园长网开一面,对我只是小惩大诫。但是啊,不能欣赏女子小学的惩罚对我来说可比死亡还要残酷呢。”
“森老师……您是想拉我一起继续尝试毁掉时光胶囊吗?那样的话恕我拒绝。对我来说只要确认除了太宰本人没人可以打开,只要时光胶囊里不该重见天日的东西不会重见天日,我就心满意足了。”
“这样啊,中也君很相信太宰君不会滥用里面的东西呢。不过实际上我也不打算再做什么了。因此你不那么紧绷着也没关系的。”
被称作中也君的学生声音停顿了一下:“我不明白,森老师到底想说什么?”
森先生的声音里多出了笑意:“我是想说,中也君既然主动转学来了,那就好好读到毕业吧,不要那么急着离开也可以。而且,你的软呢帽因为违反学园规定被没收了吧?据我所知,本学园是不会侵吞学生财产的,也就是说那顶帽子还在哦。”
“你们两个,站在门口是做什么?”这一句并不是从学园长室里传出,而是来自于我背后,并且就是学园长本人的声音。
我倏然一惊,意识到学园长从一开始就不在室内,而我和杏月在门外站得太久了。
我压下慌乱,转过身去鞠躬行礼:“学园长。”
杏月则「嗖」的一下伸出双手,一边鞠躬一边捧起什么东西往前送:“福泽先生,请您收下我的礼物!”
我抬眼去看,发现是一根做工精细的逗猫棒,扎着一条印了许多猫咪图案的彩带,装饰有数根羽毛,顶端吊着一只卡通风格的圆圆小鼠。
福泽谕吉目光沉沉地望着逗猫棒,那威严之态内含着的会是什么深意呢?
作者有话要说:织田:不论是学园长室,还是首领办公室,走到门口时就能听到里面的说话声,哪里都不隔音啊。
——
话说啊,我好像已经习惯了……所以这章是昨天的,量子波动,穿越,保全,时光机。
第44章 那个男人,存在
“还在想你们什么时候才进来。”森先生笑眯眯地说。
进入学园长室后,我自然地把双手背到了身后去,一边降低自身存在感,一边观察刚才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的中也少年。
少年有着赭色的头发与一双蓝眼睛,英姿勃发,使人见之心喜,无怪乎森先生想要他留下来。
杏月好奇地打量四周,宽大的实木办公桌上摆着一个小型猫爬架,底部躺着一只略有些肥胖的三色猫。
杏月仔细看了三色猫几眼,然后抬头欣赏墙壁上装裱的书法作品。其上书写着「天不造人上之人?」不明缘由的是疑问句。
福泽一进屋就把视线对到了森先生身上:“教导主任——森老师,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森先生柔和地笑着:“因为看到中也君来申请转学,所以想要在福泽学园长不在的时候接替一下工作,尽力挽留住优秀的学生。”
“那我问你,为什么我只离开了五分钟,一回来就能看到阁下?中也君来找我申请转学,这事情阁下难道提前就知道了吗?”
福泽的目光非常锐利,如果是我正面承受,大概心理压力会飞速增长吧,森先生却保持着笑脸说:“或许正是如此呢,福泽学园长。”
福泽张了张口,把原本想说的某句话替换掉了:“那请你继续进行挽留,我稍后再问此事。”
他捏着逗猫棒走到办公桌边,冲三色猫幅度很小地挥动了一下。三色猫耳朵动了动,眼睛转过来看了眼,然后又恢复原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