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辛托斯瞅了眼鲁弗斯的红发,笑了一下:“鲁弗斯,在罗马文里是红色的意思。所以染发的时候才选的橘色?”
“别再提这个事行不行?”鲁弗斯有些没好气,如果不是情非得已,他又怎么会打扮得跟妓.女一样,搞得路上一堆男男女女跟他搭讪,“我和玛丽亚商量了一下,想邀请你们来我们的农庄。你们的那个店面,虽然算得上高档,但地方狭小,容不下厨房浴室。想要沐浴还得去公共大浴堂挤,那可不是什么好体验。这座农庄虽然简陋,但好在离香水街近,而且又有独立的浴室,还有自耕的田地——”
他本来准备了不少说服的理由,准备巧舌如簧好好展示一番的,结果话才说到这里,对面两人就不约而同眼神一亮,齐齐开口:
“田地?”
“独浴?”
“……”鲁弗斯停顿了一下,心想这个斯巴达国王是不是哪里有问题啊,那个白衣服的男人觉得独浴好非常好理解,你听到田地激动是激动个什么劲?
雅辛托斯是想啊,之前他还在思忖德墨忒尔他们下来以后住哪儿、去哪里种地,这不是都解决了?
德墨忒尔有地种了,这不值得愉悦一下?
眼神亮一亮有问题吗?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德墨忒尔:??我不愉悦啊,我有问题!!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为了不暴露鲁弗斯的藏身地,玛丽亚在休息片刻后,还得回到她家的多穆斯——罗马人是这么称呼贵族或富人们所住的大宅邸的——里去。
临走前,她又想把束腰绑上。
“别穿了。”鲁弗斯皱着眉,“你刚刚才差点流产,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东西。”
玛丽亚苦笑了一下,张嘴正想说这不是没别的办法,雅辛托斯就转过头,闲闲地插话:“急什么,再等等。等人来。”
“?”鲁弗斯都愣了一下,“人?什么人?”
雅辛托斯毫不脸红地说:“当然是其他也要入住农庄的人。”
鲁弗斯:“???”
这他妈的“当然”在哪里?
鲁弗斯深呼吸了一口气:“有多少?”
“三四个吧,”雅辛托斯笑眯眯,“顺便也借用一下贵庄的田地,另外还有小花园——农庄要什么花园?当然是该铲了种地。”
鲁弗斯:“……”
这他妈的又当然在哪里??
但听雅辛托斯的口气,好像来借住的另几个人有本事帮玛丽亚遮掩孕肚,免除束腹会带来的危险,鲁弗斯只能捏着鼻子同意。好在只有三四个人,倒也不算什么。
鲁弗斯大帝劝慰着自己,将两人请到农庄勉强算是正厅的房间,大概说了一下自己遭遇的来龙去脉:“……统一并建立罗马帝国虽然一直是我的心愿,但在完成这份心愿的过程中,我其实一直都有感觉,觉得推进战役的步伐太快了,帝国建立的速度也太快了。好像所有的事都跟涨潮的海浪一样,一波推着一波,推得人紧赶慢赶,没留任何喘息的余地。”
“这不是一件好事。”鲁弗斯大帝冲雅辛托斯投去目光,“你应该清楚我什么意思。我率军征战的疆域跨度之大,里面涵盖了无数民族。内乱是少不了的,再加上那些大贵族谁都想借着战争为自己掠夺油水,贪婪的欲望怎么填都填不满……你大概能想象到,帝国内部从上而下都是一团糟。”
“所以半年多前,我就做了停下脚步,回过头整顿内部的决定。”
其实鲁弗斯做这个决定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看到了波斯试图侵略希腊的后果。
听说战败后,沙米斯皇帝花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用来摆平那些对战争结果不满的大贵族,还有那些趁机想要造反的起义军。
而在内部整顿基本结束后,这位一手建立起波斯帝国,以手腕卓越、骄傲矜持闻名的沙米斯不仅没有想要报仇,反倒主动参加了希腊的奥林匹克大赛,传递友好和平的信息……
鲁弗斯觉得这就很能说明一些问题。
很显然,在沙米斯皇帝的眼中,与希腊为友才是明智的选择。
鲁弗斯一向不属于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他很善于观察别人栽过的跟头,避免自己也陷入同样的境地。所以在内部一团糟的情况下,贸然去啃希腊这根硬骨头,在鲁弗斯大帝这儿从一开始就打上了鲜红的叉。
——如果鲁弗斯真把这些考量说出来,估计雅辛托斯会很诚恳地表示,你这纯属是想多了。沙米斯皇帝会表示友好纯粹是因为和我们涅琉之间纯纯的友谊……
不过这话说了估计鲁弗斯大帝也不会信,毕竟在鲁弗斯眼里,沙米斯那猫嫌狗弃的任性性格怎么可能会为了“纯纯的友谊”这么做?这里面肯定有别的原因,很深刻的原因。
鲁弗斯大帝略微调整了一下坐姿,好让自己的姿态显得更正式点,掩盖这场会面的寒酸窘迫:“真正明显地感觉到那种恼人的干扰,大概是半年多前吧。我当时下了军令,表示将会回到国内整顿帝都的内政。拔营撤退的当晚,我就开始做有关于侵略希腊,尤其是屠戮斯巴达的梦。”
屠戮这个词用的都算是美化过了,梦境的恶劣程度,让他现在回忆起来都皱眉头。
他不会说自己发起的战争有多正义,但至少从大方向来说,他是一个很守自我道德标准的人。由于和心肠软的玛丽亚相爱,这种自我道德标准就变得更加仁慈,以至于有些观念甚至可能会和时下的贵族利益相冲突。
“这梦的指向性非常明确,并且不是做完梦就醒来,而是一整晚,我都被摁在那些画面面前,反反复复地回看。”
鲁弗斯显得有几分不悦:“这梦有意灌输的意图太过强烈,我非常厌恶这种不受控的被控制感。”
更何况,幕后黑手想要他做的事恰巧在他的黑名单上,他那时候已经决定不会攻打希腊,免得步上波斯的后尘。有一段时间他甚至疑心,这如果不是帝都内部那些希望战争继续的贵族们搞的鬼,那很有可能是希腊或者波斯方故意设饵,想要引他进坑。
“……咳。”雅辛托斯轻咳了一声,倒是没有因为鲁弗斯大帝说的“屠戮斯巴达”而生气。
毕竟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两位大帝会倒霉都是起源于他……
鲁弗斯倒是没联想到自己的遭遇是因为神明想对付雅辛托斯。
毕竟在他的观念里,假如神明真的存在,想对付一个人哪需要这么麻烦?很明显那个幕后黑手就是想暗害他,摧毁他一手建立起的罗马帝国。
鲁弗斯皱着眉说:“那段梦我前后做了有五六天,后来大约是那个藏头不露尾的鬼东西觉得我冥顽不灵,放弃了使用这种办法让我下令出兵,在我回帝都的当天用某种手段抹消了我的许多记忆,尤其是那些会让我的态度变得仁善的,比如说有关玛丽亚的记忆,好让我笃信对希腊出兵是自己的想法。但玛丽亚那天刚好来迎接我,我一看见她就想起了一切。”
他冷着脸道:“大约是这点激怒了对方,第二天早上我一睁眼醒来,就发现了不对。我从寝宫不知怎么的被挪到了某个穷乡僻壤的地方,等我千辛万苦回到帝都,又听闻皇宫里没出现任何异样,并且‘鲁弗斯陛下’又下了新的政令,非常迎合贵族们的期待,为此元老特地设宴庆祝。然后就是玛丽亚流产、和‘鲁弗斯陛下’不欢而散的消息传出来……”
鲁弗斯顿了一会,才继续道:“那个假货明显没有任何本事,在政事方面基本都是顺从贵族们的意见,只顾催促发兵征服希腊。但问题是,在此之前,帝国的每一次战役都由我亲自率军,贵族们也习惯了坐享其成。所以这次假货提议后,贵族们照样指望着‘鲁弗斯陛下’能帮他们带多多的金银珠宝回来,一个劲地敦促对方快点发兵。”
估计坐在王座上的假货都懵了,原本是指望自己下令后,贵族们快点出资出兵,结果军令一下,贵族们一个没动,反倒各个掉过头来催他出兵。
他要是有那个率兵的本事,还需要在处理政事的时候听从贵族的意见吗?
鲁弗斯讥讽地笑了一下:“总之不久之后吧,比较核心的那几位大贵族就基本都知道他们的陛下出问题了。不过他们并不在意,一个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战战兢兢附和的皇帝更合他们的心意,也更方便他们掌控权利。玛丽亚的父亲就是这么告诉她的,非常不幸,他也是那群大贵族的其中之一。”
他叩了下桌面:“你们出现之前,我其实在考虑雇佣人手暗杀一两位‘忠心耿耿’的大贵族。这能迅速挑起他们之间的对立,等到鹬蚌相争结束,我这个渔翁才好趁虚而入。唯一麻烦的就是能够被我雇佣的人,同样也能被那些大贵族用钱收买。尤其是考虑当下的情况,我能支付的报酬不可能比那些大贵族多……”
他倒是想过亲自动手,但他常年习惯于在战场上正面迎战,潜行的水平就连玛丽亚都看不过眼,几次模拟之后就不得不沉痛地将亲自动手的计划搁置。
雅辛托斯原本还在一心二用,边听边在桌底下搞小动作,闻声顿时抬头:“还有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