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们和赫尔墨斯齐刷刷转着眼珠看天看地,没人敢往雅辛托斯的方向瞄。
“……”阿卡没说话,就是投来的目光有些迷惑,像是在疑惑难道不是?
这幼稚奇怪的想法是从哪来的,雅辛托斯好笑地准备再促狭几句,话到嘴边,又突然顿住。
牙疼这种事,对于神明来说,估计是一辈子都很难理解、也体会不到的经验。
那阿卡的这种幼稚好笑的想法能是从哪儿来的?
雅辛托斯微微放下手。
对他自己而言,牙疼确实是件让他挺记忆颇深的事。
他人生第一回 落泪,就是童年时那次换牙,再然后,就是这一世和母亲碰面。
很难说上一世自己是不是曾跟阿卡闲聊过这些经历,也许对他来说只是一个颇为有趣、引为笑谈的旧日故事,阿卡却正儿八经地信以为真了,真把牙疼列为世上最可怕的折磨。
“……”后续的话在嘴边一滑,咽回了肚里。雅辛托斯唇角不自觉地一勾,心头微微一软,之前的那点气就像堵冰墙迅速融化坍塌了。
可能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他看着一本正经、认真被驴的阿卡,莫名觉得还挺可爱的。
阿卡的眼神微微偏开,显得不是那么有底气,还透着一股纳闷。
难道不是?
当然,在借着阿卡的身份混入人类生活时,确实有很多人类表现得比起什么牙疼更怕鞭打、断手断脚的刑讯。
但他认识的雅辛托斯,不曾有一次因为鞭打,或者折断的腿骨落泪,哪怕经受过某种世上最为严酷的折磨,在他面前时也最多表现得有些疲倦,以至于最初他甚至都没发觉雅辛托斯正在忍受什么。
如果有人排举世上最耐痛的存在,雅辛托斯要是排第二,恐怕就连神明里都没人能排第一。
那连雅辛托斯这样的存在,都因为牙痛而生平唯一一次落泪,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折磨人?
阿卡很难亲身体会这种痛楚,毕竟真实的他根本就没有“牙”这么个存在,哪怕是现在的身躯似乎和人类无异,触觉事实上也和正常人不同。
纯粹的人类躯壳无法承载他的力量,所以很早之前,他就已经让这个叫做“阿卡”的黑劳士的身躯入土为安,现在的人类形象,纯粹是他用自己的本体变化出来的。
作为混沌,他的身体其实并不会区分各种功能。你可以说每一寸混沌星云都是他的手,他的嗅觉或味觉器官,只要他心念微动,那一寸星云就会发挥他所需要的功效。
所以,他用本体捏成的这具身躯也一样,所谓的牙根本就不是牙,只是他捏出来的牙齿形状的混沌星云,对他而言戳一下牙,跟戳本体的任何一处都没有任何区别,也就很难科学的进行实验验证,到底哪个部位受到伤害更难忍受。
他也不是很确定疼痛的极致大概是什么标准,只能略微做一下弊,直接从塔尔塔罗斯的地狱焦土中攥取了一团地狱焦火,丢进宙斯嘴里。
雅辛托斯对于阿卡如何让宙斯体会牙痛的操作并无所知,他只觉得面带纳闷的阿卡挺可爱的,但可爱到一半,他又突然想起某些细节,手顿时往上一拐,捏住阿卡的耳垂:“之前头一回进冥界,你在炼制石榴的时候总怂恿我往杀死哈迪斯的方向想,你是认真的?”
阿卡被迫微微弯下腰:“……没,”他说得有些含糊,底气介于足和不足之间,“就是想给他一个教训。”
开玩笑,哈迪斯当时差点就当他面亲下去了,虽然阿卡知道雅辛托斯一向都有自己的计划,但这他能忍?
不过下死手确实不可能会下的,最多就是在雅辛炼制冥石榴的时候略动下手脚,调高痛觉阈值这样子。
当初哈迪斯被剥夺神格,意外变成小孩子,死神一翅膀把哈迪斯扇飞的时候,还不是他一手拎住了哈迪斯,避免了哈迪斯头栽地上摔开瓢的惨剧?
阿卡觉得自己这个大家长做的已经很仁至义尽了,就连阿波罗他也最多就是怒极了学人类长辈打一顿屁股。
雅辛托斯微微眯起眼睛。
能把给哈迪斯一个教训说的这么随意,单凭这点,也能缩小不少范围了吧。
他还想细问,旁边的赫尔墨斯突然大声清了下嗓子。
雅辛托斯下意识地去看宙斯,这位众神之王还在捧着腮帮子满脸痛不欲生,搞得雅辛托斯都不知道是嫌弃神明的疼痛承受能力低,还是怀疑自己的认知是不是出现问题,难道牙痛真得这么厉害?
赫尔墨斯见雅辛托斯完全关注错了目标,只能硬着头皮大步往前走几步,迎上不知何时沿着山路找来的赫拉:“神后殿下,您快看看吧,宙斯陛下不知怎么回事,突然牙痛难忍,眼睛都睁不开呢!”
赫拉疾步走来,目光短暂地扫了一下旁边站着的一堆人,一个个子比一个高,显然没有女人,原本攒着的怒火顿时消散大半,转向宙斯的眼神重新变得关切担忧:“怎么回事?他是不是在人间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堂堂众神之王,不呆在奥林匹斯山上,偏要三不五时地往人间跑,想也知道是为了什么,于是关切两句后,赫拉又重新变得咬牙切齿:“活该!”
但是骂归骂,赫拉仍旧伸手将宙斯搀扶起来:“我送你回寝宫。”
“唔!唔!”宙斯也是贼心够不死的,疼成这样还不忘泪眼朦胧地扭头,把脑袋转向雅辛托斯的方向。
赫拉的眼神再次狐疑地扫了过来,机警地在众人中扫视。
全遮的面具是雅辛托斯的保护色,赫拉的目光最终定在某位个子最矮、身材最瘦削的倒霉海域士兵身上:“你!你把上衣脱了我看看,你不是女扮男装吧?”
矮个子士兵:“……@#¥!@”
赫拉赫拉你能不能擦亮眼??
第一百二十六章
雅辛托斯以一个很闲适的姿势站在旁边,环臂抱胸,仗着面具遮得严实,光明正大地看着赫拉勾起嘴角看戏。
赫拉这波属于是防了,但没防对。
讲实话,也不能全怪赫拉。毕竟在此之前那么多年,宙斯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个男性情人,也算是花心风流的唯一底线。所以赫拉想都没想这次宙斯偷腥的会是一个男人,光想着女扮男装的可能性了。
女人嘛,那不得长得娇小一点,柔弱一点?
放眼望去,人群中也就那个海域士兵,可能比较符合这个体型要求。
至于雅辛托斯,那个子都比阿波罗高了,肩宽臀窄,红衣修饰出胸肌的线条,赫拉看人都得仰着头,想都没想这可能是女人。
更何况,对方伸出的手修长有力,筋骨分明,指腹还有用武器磨出的老茧,就这东西,赫拉也就只在战神阿瑞斯那莽夫的手上见过,另一个就是天天打铁的火神赫菲斯托斯。
有这俩糙汉儿子的类比在前,赫拉自动给雅辛托斯的面具下脑补出一张方正的糙汉脸,可能还毁了容,不然戴啥面具。
宙斯在旁边捂着腮帮子狂翻白眼,那位被点名的士兵也摁着脾气,提高音量:“殿下,您确定?”
公鸭嗓一出,性别显露无疑。
赫拉立马就打消了怀疑。
哪怕这真的是个女扮男装的吧,宙斯肯定也看不上。不然做到一半,身下的美人突然用公鸭嗓嗯嗯啊啊一番,那不得把宙斯吓萎?
赫尔墨斯抓住时机上前:“陛下,您放心吧。海域的人我会领着的,保管将礼物妥善安置好,您还是跟着赫拉殿下去看看……呃,看看身体,怎么突然就不舒服了。”
宙斯含含糊糊地冲赫尔墨斯唔唔,顺便点头。
赫尔墨斯这个儿子就是省心又顺心,既知道怎么委婉地说话,保全他的面子,又总能把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
宙斯对赫尔墨斯相当满意,人也配合地跟着赫拉往山上走。
直到两人的身影在拐角处不见,赫尔墨斯才松了口气。
转回头,他刚想问两位祖宗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就见雅辛托斯挂着懒洋洋的笑,抬手玩笑似的捏了一下阿卡的耳垂:“没人了,说说呗。”
赫尔墨斯差点没当场跪了,眼看着那位未知身份的大存在被捏着耳朵弯下身,跟个被媳妇儿训的耙耳朵丈夫似的,赫尔墨斯就差抬手高呼快住手。
也不怪他这会儿才反应激烈,主要是之前雅辛托斯撩骚的时候,刚起了个头,赫尔墨斯就惊得一下撇开了眼神,没瞧见“身份未知的大存在”早就被捏过一轮。
赫尔墨斯很方,雅辛托斯倒是老神在在,捏着阿卡耳垂那点薄肉,直到对方蜜色的耳尖也起了连带反应似的红起来,才又问:“你到底什么身份?”
之前他一直猜测,阿卡不愿意暴露身份,可能是有个类似于俄尔普斯的约定。
就像俄尔普斯一旦回头,爱人的灵魂就会永远回到冥界一样,或许一旦阿卡暴露身份,就要受到某种惩罚。
这是基于对阿卡实力的不了解,外加哈迪斯言辞凿凿地确认阿卡铁定是个弱鸡,雅辛托斯觉得想要达到逆转时间,和自己一起从头来过,阿卡这个小可怜肯定得为此付出很大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