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克还杵在原地,两只大眼睛写满茫然,没反应过来雅辛托斯的意思是放他离开。
阿卡在旁边等得不耐烦,冲他掀了下眼皮,冷冷道:“滚。”
“哦,哦,好的,这就滚!”鲁克慢半拍地行动起来,捂着脑袋屁滚尿流地撒腿就跑。
目睹了其他海盗是如何被一狼牙棒砸扁,又是如何被摸尸的,鲁克逃跑的时候头都不敢回,一路奔上船后,还没来得及喘匀这口惊魂不定的气,就被几个同伴一下围了上来:“你怎么逃回来的,我明明看见你被那个斯巴达国王抓住!”
鲁克抹了把脸,小心望了下四周,确认没有激进派的身影:“其实,我是被他们放回来的。他们想跟我们合作,救回小船长,听着,情况是这样……”
鲁克将经过和同伴们叙述了一遍,随后满脸慎重地道:“你们觉得这其中有没有诈?我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我始终没见到他们和斯巴达军队汇合,谈论刺杀计划的时候好像也没把军队囊括在内……”
没人理他,大家全都激动地聚集在一起:
“妥了妥了,哈!让波尔吃灰去吧!他有波斯人做靠山,我们也有斯巴达人做靠山!”
“我们必须和斯巴达人合作,波斯人是不可能接受我们的了,如果我们再拒绝斯巴达,到时候战争一打起来,我们的处境会非常尴尬,更加没法保住小船长。”
“从长远利益上来说,斯巴达人来找我们,很可能是想达成和优卑亚岛的同盟。如果不是波尔他们出手捣乱,本来小船长可以接任执政官一职的!救下小船长,就相当于拥有优卑亚岛的友谊,这是政治上的博弈。”
“没错,所以斯巴达不会在这种事上开玩笑的,还特地把鲁克这个笨蛋放回来给我们通风报信。我认为应该赌一把,听说斯巴达人在潜行暗杀方面很有一手。”
“赌一把!波尔他们肯定已经跟波斯人说了斯巴达军队在岛上的事,到时候波斯人肯定会拿我们当马前卒,等我们死光了小船长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鲁克徒劳伸手:“啊,但是,我真的没有看到军队……”
“哦,动动你的脑子吧,鲁克!”其中一个同伴抽空回头,怜悯地看着鲁克,“一位斯巴达国王怎么可能会孤身一人漂洋过海来到优卑亚岛?”
·
放走鲁克后,雅辛托斯也没和阿卡在原地久留。
趁着夜色,他们靠近海岸,不到岸边就被迫停住。
巡逻的海盗三三两两在岸边徘徊,雅辛托斯伏在一丛低矮灌木中,微微偏头跟阿卡咬耳朵:“等鲁克的同伴闹出动静,这些人都会被调开。”
“……”阿卡微微向后仰了仰身体,瞥了雅辛托斯一眼。
雅辛托斯投以无辜的眼神,仿佛刚刚自己不是心怀不轨故意说了一句废话,就为了对着阿卡的耳尖吹气似的。
这可也太好玩了,雅辛托斯只觉得心头好像揣了一只不安分的小猫,在不停地乱挠,于是他不但没在阿卡的眼神下安分下来,反而故作不懂地又凑近几寸,继续压着气音:“你退开干嘛?”
……你说废话靠这么近干嘛?
阿卡的眼神里带了几分忍无可忍,伸出手箍住雅辛托斯的手臂,把人掰回原本的面向:“看你的船。”
他们一路潜行而来,也花费了不少时间,阿卡将雅辛托斯转回去后,雅辛托斯刚想张嘴再逗几句,从海盗船的方向骤然响起喧闹声,甲板上火光乱晃。
那些在岸边巡逻的海盗们立即就被吸引了注意,果然如雅辛托斯所预料的那样纷纷冲向船只的方向,紧接着波斯人的舰船上也亮起火光。
雅辛托斯和阿卡安静下来,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集在喧闹发起的方向,两人迅速绕到另一面,深呼吸后潜入水中,游向波斯人的舰船。
冬日的海水冰冷刺骨,但这也囊括在雅辛托斯曾经受的训练范围内。
寒冷只削弱了他部分行进速度,很快他便在水下触到了波斯舰船的船底,仗着这里是视觉死角,悄无声息地浮出水面。
甲板上,波斯人似乎已经从混乱中找回了冷静,有人在厉声喊着什么,雅辛托斯估计是指挥官在喝令士兵将那位小船长带上甲板。
很快的,另一道声音响了起来,这次是雅辛托斯能听得懂的语言:“呸!不要脸的波斯佬,尽使些下三滥的手段,有本事你们就堂堂正正地打来啊!花钱买通人给我们饭里下药算什么本事?”
“你的手下能被买通,不正说明你驭下的能力不行?”波斯指挥官操着别扭的口音嘲讽海因,“你是个海盗,你跟我说堂堂正正?”
对话的声音逐渐靠近,雅辛托斯和阿卡对视一眼,几乎同时发力,借着踩水的力度向上跃起,攀住船板上的木架结构往上攀跃,几下便翻上甲板。
这么多波斯士兵,刺杀是不可能刺杀的,雅辛托斯手中的短剑掷出,银芒微吐便没入指挥官的后颈。
“去拿武器。”阿卡上前一步,两手握住锁着海因的铁镣铐,结实的双臂肌肉微绷,镣铐就从中断开。
都说近墨者黑,阿卡面不改色地迎着海因目瞪口呆的目光推了他一下,冷冷道:“只是破坏机关而已,发什么呆。”
艹,这不值得发呆吗?!海因踉跄了一下,凭借本能用手中的铁链缠住扑来的波斯士兵,反手夺过武器,说什么只是破坏机关,那他在牢里挣扎那么久了,怎么没见什么小零件坏掉?
甲板边,鲁克打头的海盗们看见小船长获救,收敛的攻势立马变得更加蛮横,唯有几人在打斗间忍不住冲着波斯舰船的方向崩溃喊:“说好的刺杀呢?!”
这他妈上船就开打也叫刺杀?
“重在结果,不要在意过程。”雅辛托斯反手握住一对弯刀,刀刃划出两道半圆弧,合作一轮满月,收割掉两名想爬上高台的敌人的性命,“管好你们自己那边好吧。”
一边说着,他一边踩住阶梯往上一跃,翻身落在那两个敌人想接近的大家伙身后。
这东西看起来像一柄巨弓,单是箭支都有成年男性的手指那么粗,雅辛托斯将爬上高台的敌人挑下去,伸手把住这大家伙的双角,胡乱摸索了一阵,伸手勾了一下中央的勾舌。
“嗖——咔嚓!”
射出的箭支直接穿透了三名并肩的敌人,后劲不弱地带着他们扎在船板上,没入一半箭身。
“……”雅辛托斯震惊了片刻,才低头看看这大宝贝发出一句感叹,“哇哦。”
难怪优卑亚岛的军队会溃不成军,这东西的威力远超人力所能及,如果不是已经将神力归还给阿波罗,他都想看看这是不是赫拉克勒斯放松时造出的小发明。
雅辛托斯的目光忍不住落向船舱,一时眼热起来:所以,这船舱里还有更多这样的大宝贝?
他当即一转巨弓,冲着想往船舱跑的波斯士兵呵斥:“你们想对我的宝贝们做什么?”
“??”波斯士兵们甚至没来得及回头,就被箭支钉穿。
巨弓的加入令战局更快地陷入一边倒的局面。
很明显,这些波斯人利用海盗们,却并没有给予足够的信任,收兵之后就收走了借给海盗们的巨弓。
整个战场上,只有雅辛托斯掌控的这架巨弓在大展神威,阿卡牢牢把守着船舱的入口,打到最后,残余的波斯士兵甚至惶急到跳进冰冷的海水。
鲁克那边,激进派的海盗们也因为目睹波斯士兵的溃败而士气大削,好些当即就要逃跑,被海因喝了一声:“一个都不要放过!”
背叛兄弟、勾结波斯,这些玩意儿算什么人,老爹早前就该把这群垃圾处死。
雅辛托斯看了海因一眼,没去插手小船长怎么处理叛徒,只蹲在甲板边往下望。
冰凉的海水里浮沉着三五个仅存的波斯士兵,呛着水努力想往远处游。
月光下,被血微微染红的海面上划过诡谲的尖三角,在暗处消隐片刻后,再次出现在某个波斯士兵的身后,猛然张嘴将他拖入水下。
更多的三角游弋而来,将那几个士兵分食殆尽。
“波斯舰船出现在优卑亚岛,看来那位沙米斯皇帝是真心打算放着内乱不管,只想扩张自己的疆域了。”雅辛托斯喃喃,“真不知道这场仗打起来以后是什么结果……”
阿卡看着雅辛托斯忧虑皱起的眉头,沉默了片刻,伸手将红披风为雅辛托斯裹上。
正想安慰对方几句,雅辛托斯刚刚还挤在一块打架的眉头就倏然分开,变得眉飞色舞,从甲板边一下站起来挽住阿卡的胳膊:“走,去看看我的大宝贝们!”
挽着我的小宝贝去看大宝贝,雅辛托斯春风得意地扬了下下巴,欢快的脚步迈到一半,踢上一截断了的铁链。
“……”雅辛托斯低头看了看,估计这是海因丢下的。
他的大脑不受控制地回放了一下阿卡之前面不改色掰断大粗铁链的画面,搭在阿卡胳膊上的手不由得一顿。
他干咳了一声,缓缓往回收起手。
小宝贝……哈,哈哈,好像这个称呼有点不太合适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