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司徒砾倒是个有能为的,带了大量种子到北疆试种。北疆苦寒,作物种类有限,陈章做了那么多年的北疆候,都只当北疆不能出产稻米。谁知司徒砾命人试种,竟然产出了米粮来。现在北疆粮草充足。
司徒砾正是用人之际,自然也对陈章委以重任。在前去北狄之前,司徒砾三令五申的交代贾赦不好对付,让陈章固守滨水城,拖住贾赦便好。
可是陈章做了这么多年北疆总督,自有主意。因手下有个神箭手肖九,便设计要远程清除贾赦,以失败告终。
本来陈章还以为自己的计策万无一失的。败军叫城门,多半是叫不开的,因为但凡有常识的将领,都会防备对方诈开城门之后有后招。而陈章直接让肖九设伏,根本没打算真让朝廷军开城门。
只要将贾赦引上城楼,肖九一箭解决了便是。而陈章听司徒砾说过不少贾赦的事迹,知道此人阴险毒辣,诡计多端。也是因此,陈章觉得贾赦此人必定自负,多半会亲自上城楼。一切都在陈章的预料之中,除了肖九和贾赦对决的结果。
至于那些渡河的北疆军,贾赦直接劝降了,愿意投降的既往不咎,不愿意的当场射死。
被陈章派出来假装逃兵的本就是在北疆军中的边缘人物,觉得天大地大朝廷最大,大多数都降了。
朝廷军刚到滨水城,人困马乏,自然要修整。便未曾继续进军。而陈章得到的任务本就是牵扯贾赦的兵力,而且朝廷大军虽然疲惫,但是十多万的人马可不是一口能吞下的。两军屯兵前线,暂时僵持。
今日城墙上一场闹剧之后,朝廷军的大小将领们便入了中军帐讨论对策。
贾赦手握木鞭在堪舆图上指指画画,道:“若我们之前分析正确,现在正是分兵偷袭北狄的好时候。”
几个主要将领都未说话,若按之前分析,北狄军现在已经兵临平安州,甚至西海沿子战线也已经打开。不管是朝廷还是北狄,兵力分散,这个时候是迂回穿插,突袭后方的好时机。
遥想当年,霍大将军只带几百精骑封狼居胥,用的便是此计。
柳茂道:“”王爷,属下原出征北狄。
贾赦点头道:“一路军不够,本王亲率一路,另外一路么,琏儿,为父给你四千骑兵,你可敢深入北狄?”
贾琏年轻气盛,在居门城的时候开了杀戒,现在心理建设也做好了。抬头挺胸道:“孩儿敢!”
贾赦赞许道:“好!”
然后开始部署:“寇浪带大军与陈章对峙,他不动你便不动,尽量将其拦在滨水城;董兴昌带五千兵马退守三十里。若是陈章过了黑田河一路南下,务必将其拦拦住,给寇康回兵夹击争取时间。柳茂、贾琏与本王各带四千兵马,直入北狄。等分出四股兵力出发后,滨水城的营地、灶火不能减少,务必不能让陈章瞧出来,能拖延多久便是多久。”
众人纷纷应是。
除此而外,贾赦一路北上改造那些城池也不是白耽误工夫的,除了赢得民心外,将各做城池守军换了人,若是陈章真瞧破自己计谋南下,各做城池都有一定的防御能力,能够拖延时间。
董兴昌还是有所不解:“我们一路北上,碰到不少难民,皆言北狄军打过来了。为何王爷说我们面对的是陈章。”
贾赦指着堪舆图道:“这里是北狄通往北疆的必经之路,然而,这里、这里”贾赦连指了几个地方:“皆有山谷,或可寻到通往北疆的小路。若是司徒砾早有准备,北狄犯边的时候,司徒砾派人从此几路入北狄,便可切断北狄军退路,是以,确然有北狄军入过北疆,但本王觉得已然被北疆军歼灭。百姓只听了北狄打过来了,便慌乱逃跑,以讹传讹。”
董兴昌依旧不服,辩道:“自古用兵,孤军深入皆是兵家大忌。除非北疆一口吃下北狄,否则北疆军深入北疆的三股军队必死无疑。”
这也是为何贾赦设计三股轻骑兵深入北疆,但派董兴昌守城的原因。不能说董兴昌此人军事素养不成,而是此人战略思想略保守,适合擅守不擅攻。所谓排兵布阵,唯知人善用尔。
到了决战时刻,贾赦也不藏私:“因为若是本王所料不错,北狄还受到了西路攻击。”
西路?贾琏和柳茂还好,二人对贾赦佩服得紧,从不怀疑贾赦之言。寇浪和董兴昌却有些疑惑,寇浪道:“因为朝廷强大,西海国和北狄向来交好,抱团对抗朝廷。北狄如何会受到西海国的攻击?”
贾赦木鞭往西海沿子一指:“霍焕落罪之后,现在的西海沿子总督是侯孝廉。其主力队伍除了原有西海沿子的守军,另有京营带去的二万大军,实力不俗。寇将军也说了西海国这些年与北狄交好乃是迫于压力,是因为畏惧朝廷。那么,朝廷出兵北狄,西海国必是观望,若是有机会便出兵分一杯羹;若是朝廷以防碾压性胜利,便是紧守国门,避免和朝廷冲突。”
贾赦之言有理,问题的关键是西海沿子为什么要出兵北狄。
果然寇浪和董兴昌都面带疑惑的瞧着贾赦。
贾赦以前只是猜测,但今日看了滨水城以北的状况,贾赦明白了司徒砾的整个阴谋。不,也许不是司徒砾的,而是左寒松的整个棋局。
左寒松作为当年彭州王的谋士,夺嫡失败之后,将彭州王之子司徒硕藏匿于济善堂;而左寒松自己则在西霞寺收徒授课,培养谋士。
济善堂被端了,关于那些杀手的身世秘密朝廷都知晓;但是关于西霞寺的证据却是贾赦派人拿到的,贾赦并没有将此事告诉司徒碧,后来去西霞寺查探,左寒松已经不知去向。
贾赦从不觉得司徒硕死了就代表这个巨大的阴谋结束,尤其左寒松不知去向的情况下。
左寒松能向司徒家的各家王府输出谋士,难道就不能向北狄、西海沿子输出么?左右这些边陲国家都喜欢学习汉文化、也喜欢雇佣汉族谋士。贾赦甚至怀疑司徒碧身边也有左寒松的门徒。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么左寒松及其门徒便好比能控制大脑的寄生虫。先是司徒岩,后世司徒硫,现在是司徒砾,甚至还有司徒礡,这些都不过是他们的宿主罢了。
在此前提下,司徒砾就藩,加之当初江怀寿投靠司徒砾的时候,带去了岩亲王府的部分势力,其中便包含西海沿子总督侯孝廉。
若是左寒松分别在北狄甚至西海国有门徒做谋士,自然便知道北狄策划入侵朝廷的事,趁北狄三路大军进犯,司徒砾和侯孝廉攻击北狄后方,北狄后方空虚,很快便会被司徒砾占领大片土地和资源。最重要的是,司徒砾可以拥有无数战马。
在冷兵器时代,战马可是非常宝贵的武器。
贾赦有自己的分析,但并没有对寇浪和董兴昌直言。组织了一下语言,贾赦道:“今日咱们在城楼上各位也看见了,但凡大规模作战,战后必有痕迹。但是我看着黑田河以北也不像经历过大战的样子。虽然这一路咱们都接到丢城弃池的战报,却只见了部分难民,并没有多少逃兵。”
贾琏疑惑道:“从咱们北上,一路瞧见不少焦土,黑田河以北也是如是,父亲怎么说没有大规模战事的痕迹。”
贾琏道:“因为那些焦土是收割粮食后,烧荒肥田的痕迹。但咱们一路北上,许多建筑完好,并没有多少断壁残垣。”
贾琏受教点头。
贾赦接着道:“北疆没有经历大规模战争的痕迹,就证明若是司徒砾深入北疆之后是胜利一方。而已司徒砾的实力,要想长途奔袭北狄,还握紧胜利果实,只能是有人配合。本王觉得西海沿子的可能性最大。再一个,为什么一封接一封的八百里加急求援战报是北疆发出的?本王觉得司徒砾甚至预判到北狄会入侵朝廷,提前联合了西海沿子。连加急求援递入京城都是司徒砾算计好的。”
这一番话将在场众人说得个个面色凝重。
若是司徒砾联合西海沿子,趁北疆后方空虚的时候攻打北疆获胜,那么当真还有中路大军进犯平安州么?发兵平安州的到底是谁?
这个还真有,大约贾赦一行出发两个月后,北疆传回的战报尚且是大军还在北上,未曾遭遇大量北狄军。平安州的战报却传入了京城,平安州以北发现了大量敌军。
此时司徒碧已经完成登基大典,改年号为景顺。
景顺帝得知北狄已经临近平安州,不禁想到当年致和帝登基的境况。当年是北疆失手,需要平安州驰援。
这次是北狄主攻中路,直逼平安州,一旦平安州一破,敌军直入京城便无险可守。
景顺帝因此紧急诏各大臣入宫商议,也不用等朝会日了。
好在贾赦出征的时候平安州兵马未动,贾敬道:“皇上,臣以为平安州节度使谭奇胜既是当年大胜北狄的老将,智勇双全,且平安州守军对北狄有着辉煌胜迹,士气更高,只要补给充足,谭将军守城没有问题。”
前兵部尚书程阔在司徒碧登基之后器骸骨还乡,景顺帝为显仁德,同意了,现任兵部尚书是兵部左侍郎卢远文升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