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为回到东京的众人送行时,太宰少年自信满满地叉腰宣告道。
毫不掩饰地一副我要搞事的样子。
但是,立志搞事的少年,此刻却出现在了琴酒杯户町的家中。
“你知道了吧。”太宰盯着一言不发的琴酒,“关于Mimic事件的来龙去脉。”
太宰治没有按照森鸥外的计划离开港/黑,这让他感觉如鲠在喉。
可就算他是首领,在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下,也不好直接在明面上对一位干部下手。
但森鸥外也不会放心继续把太宰放在自己身边了。
他在忌惮这名少年。
于是思前想后,这才打发了对方来东京。
名义上是让他最得力的干部来主事,实际则是将他调离中心。
见到琴酒没有应他的话,太宰治也毫不在意,而是继续说道:“黑泽先生,你知道吗?现在的我有一个愿望。”
这几日在了解了事情真相后,琴酒已经隐隐约约地猜到了对方想要说什么。
于是他拿出了自己的伯/莱/塔,直接将枪口抵在了少年的额头上。
“不要说出来。”
琴酒在警告他。
“我一直认为,没有什么东西是值得追寻的,因为迟早都会消逝。”
“但最近,我却第一次萌发了想要得到某样东西的愿望,第一次体会到了这样强烈的情感。”
“而这个愿望并不是不切实际的。”
少年没有停止他的话语。
“你现在闭嘴,我还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听见。”
琴酒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
少年却置若罔闻,也没有在意他额头上冰凉的枪口,而是坚持一字一句地将他的话说完。
“我,要成为港口黑手党的首领。”
第55章 56
……
啊……他还是说出来了。
琴酒定定地看着眼前坐在沙发上少年的发旋。半晌,像是放弃了什么一样,把枪从对方的额头上移开,随手往茶几上一扔。
黑色的枪械滑出好一段距离,才堪堪停了下来。
长发杀手自暴自弃般地长腿一跨,径直在少年的对面瘫坐下来。
他揉了揉自己此刻有些发疼的太阳穴,而后用手肘撑着身后的沙发靠背,仰起脑袋盯着天花板。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身为干部,却有了这样的心思。我会报告给首领的。”
“而你会被处死。”
天花板上那一点难以觉察的霉斑在他眼中不断扩大、旋转、发散,很快又缩了回去,回归到最初正常的那一小块。
“既然我刚才没有被你开枪打死,那我就不会死。”太宰治笃定地说道。
“你应该已经知道了,Mimic是森先生主动引来横滨的。织田作之助和孩子们的存在也是他告诉纪德的。”
“一切都是为了那张由政府部门颁发的异能开业许可证。”
“这不是一场很好的谋划吗?”琴酒短促地笑了两声,“以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利益,是首领一贯的作风。”
“就算那个牺牲是织田,我也会称赞他的手段。”
“毕竟我现在所在的这个乌鸦般的组织,BOSS花费了近半个世纪的时间,才将他的触角深深地埋进了日本上层社会的各个领域。”
“确保了方方面面都有他可以动用的棋子后,组织才能明目张胆地在明面上进行一些活动,显露出它的存在感。”
“但是在仅仅三年间,森首领就让港口黑手党成为了横滨地下的龙头组织。这次还在政府那边取得了合法地位,从此不必畏首畏尾。”
“我难道不应该称赞他的功绩吗?”
太宰治沉默地坐在对面,听着琴酒发表他的看法。
此刻,两人对峙的场景,像极了三年前他们初见的时候。
当时,他们也是在这个客厅当中,进行了一场交锋。
只不过,上次青涩的少年人是替远在横滨的森鸥外前来探听他的态度。
而这一回,已经渐趋成熟的少年却是在为他自己的计划前来充当说客。
“话是这么说,但是……”卷发少年双手交握,抵在下巴上,“如果你真的对森先生的做法毫无异议、完全赞同的话,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和我多费口舌了。”
“而是要么直接杀了我,要么在限制了我的行动后,把我交给森先生。”
太宰治向来能看透人心弱点,在这种时候自然会是一击击中靶心,绝不落空。
“就算你认为,织田作作为港/黑的一员,被首领拿去换取组织更大的利益这一点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那五个孩子呢?那五个孩子的存在和位置,可都是森先生有意透露给Mimic的。”
太宰治清楚,对方和他一样,未必会对这几个孩子的生死上心。
能够用来充当砝码的,并不是那五个孩子的生命,而是这件事本身。
将黑暗世界以外、一无所知的人牵扯进港口黑手党内部的事务并加以利用,这已经越过了对方心底的那条红线。
这将是对方立场中最容易撬动的一块。
正如少年所预料的,他将整件事中最令对方不愉的地方直指出来,确实能让琴酒的态度开始松动。
“太宰治……”
长发男子闭了闭眼,难得地认真严肃地叫出了卷发少年的全名。
“你不必和我打心理战。”
“关于这些事情,我自会有衡量。”
“起码在现在,我并不认为由你来当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会比森鸥外更好。”
“哪怕森首领在这次事件中的部分手段让我无法认同。但他也确实是真心实意地在为这座城市考虑。”
“我能够看到,他所做的一切,是为了港口黑手党、为了横滨。”
“但是你呢?”
“你没有什么在意的东西,城市也好、港口黑手党也好,对你来说根本无足轻重,甚至是可以交易出去的筹码。你的世界里充斥了太多虚无和无意义。”
“你可以是天生的黑手党、也可以是最令人胆寒的干部。”
“我也丝毫不怀疑你的能力。我相信,如果你继承了首领之位,只要你想,完全可以将港口黑手党扩张到比现在大得多的规模,将组织的地位推到最高峰……”
琴酒叹了口气,直言不讳:“但你唯独没办法做到的,是对组织、对这座城市负责。”
“说不定,在将来的某天,你会像玩厌了某个玩具一样,视组织为负赘,随随便便就抛下它。甚至,它的存在可能会给你带来痛苦。”
“我不认为,将港口黑手党交到一个没有保障的人手中,会是一个好的选择。”
交到一个平日里不是在自杀、就是在自杀路上的厌世少年手中,更不是一个好选择。
年少的干部大概是对琴酒的反应早有预料。
面对对方毫不留情的、直叩内心的拷问,他没有像往日一样或嬉闹、或强硬地逃避过去,而是垂下眼帘,语无波澜地答道:“你说得对。”
“我对于港口黑手党或是横滨这座城市确实没有如森先生一样强烈的执念,我在意的也从来不是它们。”
“但是,我想要的,是执掌这座城市的权柄,让自己永远不会陷入像Mimic事件时那样被动的境地。”
“并且,让织田作没有后顾之忧地在这座城市生活。而不是担心某天会被突然抛出去当一粒弃子。”
“而为了我自己的愿望、为了我自己所在意的东西,维护组织和横滨的稳定将会是必需的先决条件之一。”
“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乱来。只要织田作还在这里,我就会履行你所期望的那份责任。”
“归根到底,我也不过是把森先生的最终目的化成了我的必经手段而已。”
“都是需要去做的事,就结果上而言,不会有什么差别。”
平日里常常是虚心假意、花言巧语,让他人难以辨明真面目的人,此刻却是难得的诚挚坦然。
这让琴酒不由得诧异地重新审视了一遍对方的坚决态度与真心程度。
就在琴酒对太宰治刮目相看、还萌发出了点孩子长大了般的诡异慈母心态时,少年又一次开口了。
这次他的语速快了很多。
并且用回了他那种独一无二的、欠揍的语气。
“当然,要是黑泽先生不愿意站在我这边也没办法。反正我是不会放弃自己的想法的。”
“到时候只有我一个人也不错,起码做起事来也不会碍手碍脚,可以火力全开。”
“被黑手党通缉也没什么。那里面大多是蠢货,他们是抓不到我的。”
“啊——真期待啊,可以把自己的设想一一实践了呢。”
琴酒:……
这是在威胁吧!这绝对是在威胁吧!
好一招以退为进!
要是让太宰治疯起来火力全开那还得了?他的难搞程度谁不知道?
恐怕到时候比起外敌入侵,横滨会先被打内战的自己人给毁了。
所以他这是在威胁自己?
如果不和他合作,到时候他疯起来破罐子破摔,篡不了位也要拼命给森鸥外添麻烦,搅得横滨鸡犬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