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小野里寺僵硬的笑了笑,看起来好像也是想起了自己的家乡一般,“好的。惠子小姐,打扰了。不过,很抱歉这里是贵宾包厢,您不能随意走动,还是去列车员车厢吧。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小野里寺把证件还给了程锦云,照片和人都对得上,没什么问题。
而列车乘客的名单中,他也看到过东京日报报社的名字,包括这位清岛惠子小姐,一切都没问题。
“好的,我知道了。多谢长官。”
小野里寺离开,继续去巡视车厢了,而程锦云松了口气。她环视了一下周围,看到了推着餐车的明台,但并不在意。
现在,程锦云要马上完成她的任务——找到刘伟龙,拿到他手里的一份文件。
刘伟龙事实上并不是伪政府的官员,他之所以能搭上这列车,就是因为他手里的那份文件。
这个人可以说是三姓家奴了。刘伟龙起初是红党,在南京做地下工作。
今年8月,被中统抓到,受不了刑叛变,加入了中统。可惜,中统也是倒霉,在刘伟龙叛变的第二天,就被红党特科找上了门。
刘伟龙趁乱逃跑,东躲西藏的,一路从南京逃到了上海,然后又不巧被宪兵队抓住,打了一顿又都招了。
南田洋子知道后,认为刘伟龙最大的价值是回到南京去。因为他手里有南京红党人员的潜伏名单。
即便不是全部,却也能给南京红党沉重一击,又或者加入9月份成立不久的南京21号。
所以,刘伟龙才会也出现在这趟列车上。
程锦云确认了这节车厢中没有要找的人后,准备继续去下一节车厢,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了。
明台和程锦云擦肩而过,他有种直觉,这个女人是一个中国人,而且很可能是在执行什么任务的同行。
不过,这些都和他没关系。他只要完成自己的任务,不能徒增麻烦。
明台不经意的看了看表,预计的时间快到了,走完这几个车厢他就必须要回到列车员的车厢,他将会在那里的一个包厢安置炸/ 药包。
于此同时,苏氏医馆的治疗室里,苏怡正在给刚刚受了枪/ 伤的明诚取子/ 弹。
这次明诚到苏州自然是来负责炸/ 药这件事的。而明诚之所以会受伤则是因为南田洋子派来的特务。
事实上,明诚在刚到苏州的第一天就知道被跟踪了。只不过他并不想打草惊蛇,反正前几天他确实是在处理明家的事情。
而且,比起杀人灭口,让那个特务毫无发现的回去更能打消些南田洋子的怀疑。
但是,今天,明诚的行动被那个特务看到了。因此他不得不灭口,过程中,中了一枪。但好在,那个特务也命丧异国了。
“苏医生,您在吗?”
治疗室内,苏怡和明诚对视一眼。明诚示意她出去,苏怡快速的剪下一块纱布按在明诚的伤口上,让他暂且先自己按着,然后迅速脱下手上沾了血的手套,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着装,才快步走出去。
“我在……”苏怡从治疗室出来,看的柏宁愣了一下,随后笑着问,“白先生,还是来给令尊抓药?可前天的药不是……”
柏宁赶忙摆手:“哦,不是的。我只是向来抓点感冒药,您听我这嗓子。”
苏怡闻言,的确发现柏宁的嗓子嘶哑。
“你坐,我给你看看。”苏怡说着让柏宁坐下,伸出手来,“嗯,有点上火,嗓子疼吗?”
柏宁点头,他今天早上起来就发现嗓子又疼又哑,还有点鼻塞,怀疑是感冒了,可是他也是很多年没生过病了。
总不会真是水土不服?可以前又不是没来过苏州?
但是柏宁忘了,他是在苏州执行过任务。但都是一天去,第二天回的那种,没机会水土不服,而这次他在苏州待了五天。
本来,柏宁是不打算去医馆的,但是白成林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想当他爹,从来铺子,听见柏宁的嗓子后,就在他耳边叨叨让他去看看,说别把水土不服不当回事。
柏宁觉得,马上就要回上海了,用不着看。
但白成林却严肃的告诉柏宁,如果回上海让人发现他这个小时候跟外祖父住在苏州的人,去了一趟苏州水土不服了,难道不会被有心人怀疑?
是了,资料上,白木的“早逝”的母亲是苏州人,而白木小时候是在苏州住过的。突然长大了,去苏州水土不服却是有些可疑。
而大医馆和医院柏宁自然是不会去的。所以他才会再次出现在苏怡这里。
“你有点上火,但不是感冒,我想是多少有点水土不服的。我给你抓点药,去去火。”苏怡把完脉说。
“好,谢谢苏医生。”
柏宁坐在椅子上,心里想着明台那边的行动,也不知道情况如了。
“来,你的药,早晚一副。”苏怡把药包好递给柏宁。
柏宁伸手拿药的时候,不免和苏怡距离近了一些,而就这一点点的距离,柏宁嗅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血腥味。
“苏医生,我一直挺好奇,那些房间都是用来干嘛的呀?”柏宁忽然道。
苏怡一顿,想起还在治疗室里的青瓷,不禁心里一紧,故作淡定道:“都是治疗室、输液室什么的。”
“哦,那苏医生刚刚是从治疗室出来的?”柏宁说。
苏怡心中一惊,医馆的治疗室、输液室的门都没有。
特意写上是做什么的,只有她自己知道,就是为了方便自己人使用,可是对方怎么知道的!
“是,你怎么知道?”
柏宁看向苏怡,似笑非笑:“我?我猜的。不过,看样子,我还猜对了呢!”
“的确。我去打扫治疗室,而且有些药品过期了,是要换掉的。”苏怡脸上平静的回答着。
“哦!我可以看看治疗室是什么样的吗?”柏宁盯着苏怡,眼中带笑苏怡对上柏宁的眼神,恍然头皮一麻,这笑不达眼底,屋子里气氛忽然压迫起来,令苏怡紧张起来。她忽然意识到,这个年轻人,绝不是什么单纯的小少爷,他很危险!
“治疗室,有什么好看的。”
“好奇嘛!实不相瞒,苏医生,我在香港读书的时候,本来想学医的,可惜我爹不让。”
柏宁说着,已经往那间治疗室走去,苏怡看着他却不能突兀的阻拦,“就看一眼,我保证就站在门口。”
苏怡袖子中的手握了握拳,她知道,治疗室的青瓷很可能已经举/ 枪在门后了。
一旦他打开那扇门,等着他的就可能是一/ 枪。毕竟青瓷的身份太重要了,他关系着整个上海区同志的安危。
其实苏怡一直很疑惑,这个姓白的年轻人到底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又是因为什么在怀疑他们?
随着柏宁一步步靠近,门里的明诚一手捂着伤口,一手举着/ 枪,豆大的汗珠布满额头,他压抑着自己的气息,只要这个人进来,他是绝不会手软的!
柏宁走到门前,一只手搭上了门把手微微下压,他的鼻子很灵,尤其是对血的味道。靠近门边,他已经闻到了颇重的血味儿,门后的人伤的不会轻。
若说柏宁之前还对医馆到底是哪边的人还有点不确定,现在他已经肯定这里是红党的一个据点。
因为首先,排除中统。中统的潜伏点柏宁通过白成林已经知道个大概,而且中统一向不会选这么朴素的营生。
其次军统自然也不是,这家医馆柏宁特意问过,很早就在了,比白成林到苏州的时间还早,这家医馆似乎是有家族传承的。而柏宁送药时也提起了医馆,白成林的表情很自然。
那么既不是中统也不是军统,更不可能是日本人,那只剩下两个答案——普通人或者红党。
可刚刚苏怡身上的血腥味,已经让柏宁肯定了是第二种答案。不过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时候会有红党受伤?
这几天苏州特高课柏宁一直让人监视着,这几天他们都没有行动,不管是针对谁的。
中统那边他不清楚,但是据白成林说,中统在苏州站的站长是个混子,到了苏州他能不招惹红党就不招惹。
就算这几天抽了风他想干事了,柏宁也通过白成林提醒中统的人,想干什么这几天都得憋着,别整出乱子给“五毒行动”添麻烦,引起特高课的注意。否则出了问题,他就让中统的背黑锅去。
白成林也不会动红党的人。
既然没有会针对红党的行动,那里面这位是怎么回事?
虽然想了很多,但也只是几秒钟而已。不过这几秒,让苏怡和明诚都感觉很难熬。
柏宁搭在门把手上的手渐渐松开,他其实不过是在试探,也是想确认一下对方的身份。毕竟带着问题离开苏州的感觉不太好。
而且柏宁觉得,门里那位此刻说不定正举着/ 枪等着自己呢,只要打开门,迎接自己的一准是一/ 发/子/ 弹。
“怎么……不看了?”苏怡见柏宁转过了身,犹疑的问。
柏宁抬了抬手,指指手腕上的表:“我差点忘了,我还和朋友约了见面,再不去就要迟到了。”
苏怡有点拿不准柏宁的意思,就在刚刚她后背已经出了一层冷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