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以柔觉得自己脾气再差一点，很可能会把这张做工粗糙的某家私人妇科医院的vip卡摔在小米脸上。
“我连男朋友都没有，怀个鬼啊。”陈以柔转过头，原本菜色的脸上有了红光——被气得不轻。
“那你这几天怎么闷闷不乐的，脸色也不好，不是因为孕吐吗？”小米凑过去，对着陈以柔的脸左看右看。
陈以柔咬着牙瞪她：“脑洞这么大，要不要我给你补补。”
“哈哈哈……”小米被这误会乐得喘不过气，“我还以为……哈哈哈……”
“你哪来的打折卡？”陈以柔冷着脸，一记目光杀过去。
“大街上人家发的。”小米笑得没完没了，陈以柔的眼神完全没有杀伤力，跟莫菲比起来差了个十万八千里。
“不过说真的，你这几天到底怎么回事？有什么事把你愁成这样？”小米往嘴里塞了块客户送来的饼干样品，吧唧吧唧吃完，给陈以柔递了一块。
酥脆香浓，入口难忘，口感紧实细腻，酥香粘软，回味无穷，精选优质配料，不添加防腐剂，balabala……
陈以柔只咬了一口，就联想到了无数个词来形容这款饼干的特色，无一不生动形象，保证让人看着就有买一份的*。
可惜……她负责的产品和这些词汇没有任何关联。
陈以柔一言难尽，把桌上打印出来的几张纸稿递给小米。
“天然乳胶橡胶安全套，超薄，粉色，有香味……”小米大大咧咧地念了一段，意识到这份文案针对的产品，及时收住了嘴。
“嘘！”陈以柔苦逼着脸，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你居然在写fever的文案！”小米压低着声音说。
“我也不想的，不想的。”陈以柔拼命摇头，又不敢大声说话，表情夸张到令人瞠目结舌。
“不过……”小米把这份文案大致翻了翻，“写得真……不怎么样。”是完全不能看好吗！伤了陈以柔的自尊心才用了一个如此委婉的说法。
“我知道……”陈以柔万念俱灰，如果她是顾客，看到这份文案也没有任何购买的*，当然她这样单纯的人不会跑去买情趣用品，但这并不能成为自己写不好文案的理由。
“写文案，一定要投入感情，要有那个feel，明白吗？”小米有些激动地说。
陈以柔摇摇脑袋，她是真没办法对那一箱子情趣用品投入感情，太绝望了……肖主管天天催，自己又写不出满意的东西，好想把这份工作辞了一了百了。
可是，那个人还一点下落都没有，自己怎么能放弃？
陈以柔第五次抱着刚修改完毕的文案走到肖主管办公桌前。
“manju啊，我跟你说过这样写一点卖点都没有。”肖主管没看几页，没有耐心地把这叠纸丢在办公桌上，“产品组成，谁都会写，安全套无非是橡胶，振动棒不是塑料就是硅胶，情趣内衣呢？除了纯棉丝绸还能是什么？”
陈以柔其实想说内衣的面料有很多种，可看了肖主管一眼，没好意思开口。
“整个购物网站卖情趣用品的店铺有成千上万家，我们要怎么做才能在这些店铺中脱颖而出？”肖主管说得有些激动，一激动嗓门就不自觉地大了起来，办公间内不少人往这边侧目。
陈以柔垂下了脑袋，却听肖主管更为亢奋地发问。
“人们为什么要买情趣用品？”
陈以柔想了想，轻轻吐字：“好玩？”
肖主管一掌拍在桌面上，恨铁不成钢的心情显而易见：“就为一个字！爽！”
周围的同事发出一阵嬉笑，陈以柔想想就知道自己写fever文案的事已经因为肖主管的一顿训话搞得人尽皆知。
肖主管不管陈以柔窘迫，继续提问：“那你要做的是什么？”
陈以柔抬起眼，小心翼翼地寻思该说的话。
“让顾客相信，别人家的产品让他们爽，但我们的产品能让他们更爽！”肖主管短短一句话，让陈以柔醍醐灌顶。
好像瞬间找到了自己要的感觉了。
但怎么才能把这种感觉表达得清晰，让顾客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出拿到产品后体验到的快感？
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
“还有manju，菲姐本来是要求今天上交文案初稿，我看你写成这样也不好交上去，那就再拖几天，你自己去跟菲姐说。”肖主管摆摆手，让陈以柔去找莫菲。
“我自己去找她？”陈以柔指了指自己。
“对啊，这种事我也不好帮你交代。”毕竟莫菲这么严厉，自己可不愿意为了下属的事过去招惹她。
陈以柔抱着自己的那份文案，回到办公桌前，想趁着去总监办公室前再改改。虽说临时抱佛脚没什么用，但又有句话说临阵磨枪不快也亮，她拿着铅笔涂涂改改，让人看着上面的痕迹能感受到她对这份工作严谨认真的态度。
小蜜的办公桌在莫菲办公室的门口，她看陈以柔贼头贼脑地过来，就知道来找莫菲肯定不是为了什么好事。
“manju，菲姐刚和秃头王应酬回来没多久呢，心情很不好，你要小心哦。”小蜜和陈以柔只打过几次照面，但听别人都manju，manju的叫她，也觉得这个新来的实习生挺可爱，对她就多了一点了解。
“秃头王是什么？”陈以柔扒拉着小蜜办公桌前的隔断玻璃问。
“是菲姐的脑残粉，总拿谈生意做幌子，实际就为了约菲姐出来一起吃个饭，看看脸顺便握个小手什么的。”小蜜做了个鄙夷的表情，她可是好几次看见那个秃头王对着莫菲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这么说……”陈以柔认真地想了想，“菲姐她很不容易啊。”
总要去见那些讨厌的人，明明心里烦得要死还得笑脸相迎……感觉也是挺可怜。
“啊？”小蜜对陈以柔的说法很新奇，“菲姐可是公司的头号人物，哪里不容易？”
陈以柔张望了下莫菲的办公室，大门紧闭，她和小蜜挥了挥手：“我先进去了。”
小蜜也挥了挥，希望陈以柔自求多福。
莫菲讨厌极了那个秃头王，仗着自己是大客户就有名义隔三差五地约自己出去吃饭，说是谈生意，可说的话十句都没一句和生意有关的！
莫小姐你身材真好，跟模特儿一样一样的呢。
莫小姐你长得真好看，不做明星可惜了呢。
莫小姐你有男朋友吗？谁娶到你简直三生有幸呢。
莫小姐……
秃头王看着莫菲的那副猥琐样，就差说一句，莫小姐让我做你的男朋友好吗？
世界之大，奇葩客户无处不在，莫菲从来都告诉自己要淡定再淡定，但有时候真是逼得人崩溃。
还借着握手礼的名义蹭了蹭她的手背，人怎么可以猥琐成这样！
莫菲无处吐槽，只能在一堆文件里泄愤。
短促的敲门声响起。
“请进。”莫菲在一份计划书上签字，下笔太重勾破了纸张。
烦躁，漫无边际的烦躁差不多要把莫菲淹没了。
“菲姐。”陈以柔推开门，走了两步，杵在莫菲跟前。
莫菲立刻抬起眼，来不及收起眼角的锋利。
陈以柔对上她的目光，一时无所适从，牵起嘴角不知如何是好地笑了笑。
胸口被这抹笑所牵动，有轻盈的感觉在慢慢滋生，让人好生舒服。
总有一个人，不论何时何地都能给自己带来难以言喻的奇妙感觉，像和煦的春风，又像明媚的阳光。
莫菲望着那个人，嘴角勾成和她相似的弧度，轻声开口：“陈以柔。”
第14章
陈，以，柔。
简单直白的三个字，陈以柔从小就觉得自己的姓名普普通通很符合自己平民老百姓的身份，可被莫菲一念，又感觉不是这么回事儿了。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人把这三个字念得非同寻常的婉转动听，陈以柔不自主地抬手用手背探了探侧脸，那里的温度有些高得异常。
“你脸红了？”莫菲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想来陈以柔进门后自己都没说什么，更别提有什么动作。
陈以柔撇了撇嘴，连声否认：“没有，没有。”
莫菲一头雾水，陈以柔更是不明不白，只是被人叫了一声名字，脸上跟火烧似的实在没理由。
“你是不是很热？”莫菲记得陈以柔爱喝石榴汁，所以上次陈以柔走了之后，她再没动过冰箱里剩下的几瓶石榴汁。
总有预感馒头妹妹还会再来找自己，莫菲殷勤地献出冰箱里所有的石榴汁，放在办公桌上随陈以柔挑选。
“是有点热。”陈以柔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装作真的很热的样子用手上的纸张扇了扇，“菲姐你这里还没我们外面凉快。”
上次来过之后，陈以柔还以为莫菲对每个来她办公室的下属都一样客气，心安理得地打开一瓶石榴汁，大口灌上一口。
“不会吧，我刚觉得闷就开了空调，怎么可能比外面热？”莫菲拿起空调遥控器看了看，之前因为秃头王的事烦得上火，于是开了空调降温，这都十八度了，陈以柔还怎么可能觉得热？
“噗……咳咳咳……”陈以柔听罢，惊得一口石榴汁没下去，又没能及时捂住嘴，带着甜腻气息的饮料喷薄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