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随口问:“你们在说谁呢?”
李娇儿说:“还能有谁?那个把姐姐给气走的潘金莲呗,看她那一脸虔诚样儿!还跪得那么近。
看着那老和尚眼巴巴的,真当听高僧说上几句话,她就能把那一身罪业洗干净了?我呸!她想得美,就等着下地狱吧她!”
孟玉楼也说:“哼,难不成她也是来求十世姻缘的?做她的清秋大梦去吧!这种女人就只该配武大那种脏货烂货,这辈子他们在一起,下辈子还咒他们在一起。”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听到他们这么骂潘金莲,我心里头就有些不舒服,说:“看差不多了吧?我累了,要不然你们两个先下来?”
李娇儿突然叽叽喳喳地道:“说完了说完了,高僧说完了,她们都开始捐香火钱了,咱们也去捐吧!”
孟玉楼也急得不得了:“啊哟,不是吧,潘金莲那贱-人跑得比谁都快,她也捐了呢,当咱们不知道她求的是跟谁在一起呢?走,劫着她去,万不能教她得逞了!”
两个女人二话不说就从我肩膀上往下跳,差点闪我一个跟头。
我在后头喊:“唉,你们两个跑慢点,捐钱这事儿你们急什么?再晚那老和尚也肯要!”
那两个女人哪儿会听我说,转眼就钻到人群里面没影了。
我眼瞅着那个老秃驴面前的钱箱子都快溢出来,摇着手腕子叹道:“果然是天底下女人的钱最好骗,这老秃驴做的生意比我那生药铺子还好赚呢?”
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大官人好啊,大官人好久不见。”
回头一看,是安九,我亦还礼:“是安九兄弟啊,好久不见,你也过来看高僧呢?”
安九揉着肩膀道:“我与大官人一样,也是陪着浑家来的,适才看到您肩托两位娘子的情形,可教我那浑家眼气得不行,也教我那般托着她看,这会儿她也跑去捐钱去了。”
说起女人的事儿,我们两个人都是笑。
我问:“这个……快过年了,咱衙门里头有啥人事变动没有?”
安九道:“也没啥变动,前几天听太爷隐约说过一句,说是武都头教人捎来了辞呈,说是不想干了。”
我眉头一挑:“啊,他不干了啊?那太爷是怎么说?”
“太爷说了,哪怕是不干了,也得先把这里的活儿安排一下再说,捎了信儿教武都头回来,怕是他这两天就到。”
我喃喃:“啊,这两天就到啊,唔……这两天就到。”
安九突然道:“哟,前头这是怎么了?大官人家那两位娘子这是又跟谁拉扯起来了?”
第67章 恶疮加身
抬头一看,只见那捐钱的箱子前面几个女人扯巴在一起了,?我顾不得再与安九闲话,?打了个招呼就赶快过去。
挤到人堆里头一看,?只见李娇儿和孟玉楼两个人叉着腰冲着潘金莲骂:“当着我们的面儿敢许愿与大官人作十世夫妻?你这女人脸皮恁厚?”
潘金莲一脸淡笑:“我但是许了愿又如何?我就是有这个心了,你们能管?”
李娇儿道:“我们为何不能管?大官人是我们的,?这辈子是,?下辈子是,?十辈子都是。”
潘金莲笑得更加坦荡:“许愿这事儿各凭各的心意,我的诚意到了就行。”
我们家这两个傻老娘们儿抓着钱袋子就往老和尚的箱子里塞:“比诚意,你比得过我们?我们今天带的银子全都捐了。”
潘金莲笑得更开了,道:“你们捐的再多,?也都是大官人给的,?哪儿就是你们的诚意了?我的钱全是我自己挣的,每一文血汗都在里头,?此时全都捐了,这份诚意你们比得了!”
我家的女人全都气得呆住:“你……”
我冲过去把她们两个人手里的钱袋给抢回来装到怀里:“行了行了,?你们这两个傻货,随便捐一点去去意思就得了,还真是有钱没处花了?
得了得了,?赶快走吧,败家老娘们儿,以后老子再也不带你们到庙里来了!信这些十世的鬼话!”
李娇儿和孟玉楼抱着我撒娇:“大官人,你自己说,下辈子,?下下辈子,往后十世是不是还要跟我们在一起?是不是别的人全都没有机会?你说啊,你当着高僧的面说啊!”
我瞪了台子上那个装叉装得很神奇的高僧一眼,道:“是是是,别说十世了,十一世都行!赶快回家,该吃饭了。”
扯着这两个女人转身就走,李娇儿和孟玉楼还在回头狠瞪着潘金莲。
潘金莲却也不恼,一直微笑着目送我们离开,直到马车走远,她还在那儿站着。
高僧似是又说了几句什么话,她就又跪下磕头,态度是要多虔诚就有多虔诚。
寺庙前这一笔乌龙,我转眼就没再当成一回事儿了,回到家里就坐卧不宁,想的是武松要回来了。
是啊,快过年了,他怎么着不得回来看看武大?
见了武大说起之前的事情,他会不会又怨我恨我?
毕竟我跟他嫂子这事儿弄得满城风雨,武大又在我这里吃了这么大个亏,要是不在他面前添油加醋地告我一状倒是不对了。
可是反过来想,这不是早就料到的事儿吗?
之前我这么做的时侯,早已想明白了因果,他若是找我来对质,我就把事情直说给他听,他爱信就信,不爱信就拉倒。大官人可也是个洒脱的人。
快到年关,街上日渐热闹,女人们向来是最爱凑热闹的,整天就不肯在屋子里呆,非要出去逛?,这该买的不该买的全都买齐了,还是要逛。
自己逛也就算了,还非得扯着我,还非要把孩子也给抱上,怎么就那么不理解她们的脑回路呢?
转到了狮子桥,因为上辈子看过名著,所以心里有阴影,我不想到那个地方去,借口累了,找了个茶水铺子在里头坐了,静等那三个女人逛累了回来找我。
养娘抱着孩子跟我一起在茶水铺子里面等。
不一会儿我便困了,单手支着脑袋昏昏欲睡!
突然听到旁边的养娘一声惊呼:“官哥呢?咱们的官哥呢?”
我教这声音唬了一跳,睁眼来看,只见那婆娘盯着摇车里的红褥子吓得眼泪直掉。
我也急了,跳起来道:“你这婆娘是怎么带孩子的?我儿子呢?”
那婆娘吓得要死,哭着道:“大官人,适才奴婢有些内急,想着在官人在这里坐着许是没事儿,就把孩子放下去上了趟茅房,结果一回来,孩子就不见了。”
茶铺子不大,断不会有藏人的地方,我抬脚就往正街上找,但见个矮小的人影怀里抱着一团红,钻过街上人群的大腿就往远处跑。
我追在后面大声喊:“武大,你把我儿子给放下!”
武大不回头,只管一溜烟地跑,看到前头一个岔路,他把头一窝,冲着个院子里头就扎进去。
我飞步跟着他进了院子,上前一把将他擒住:“武大,你放下我儿子!”
武大脸上裹着厚厚的头巾,阴森森看着我笑,突然手一松,怀里的襁褓冲着地面落下去。
我弯腰一把接住,却见那只是一团红布,里面包着个枕头。
惊得手一抖:“你把我儿子怎么着了?”
武大哑着嗓子呵呵直笑:“大官人你想多了,我哪儿有本事偷你儿子?你儿子是教你女人的丫环给抱走了,看着你在旁边睡着了没有叫醒你,这样可就吓着你了?”
看我不信他,他咧着嘴又笑了:“怎么了?大官人不信我?呵,我一个将死之人,有必要骗你吗?”
他说着话就将头巾取了下来,看了他一眼,我便恶心得连着后退了好几步。
只见他那张怪脸上长满了毒疮,连血带脓地糊了一脸,臭不可闻。
我掩着鼻子问:“你这是……”
“咯咯咯……”他阴森森地笑着。
“大官人,吓着你了吧?其实我今天把你引过来,只是想要跟你说上几句话而已。是关于我兄弟武二的。”
我不想和这个脏人多说什么,但是听到武二两个字,脚步还是顿了顿。
他道:“大官人啊,其实我一开始并不想与你为难,两次三番去闹你,只是因为气不过。
我这辈子只有两个最重要的人,一个是我兄弟,一个是我女人,可是他们两个全都只看重你,却一味怨恨我,你说,教我怎么办?除了恨你,我还能怎么办?”
心说,自己不得人看重,先不问问你都做了些什么?反来怨我?
我问:“你诱我来,就是想说这个?”
“当然不是!”武大看了我一眼,“我是想跟你说,我现在这个样子全都是教你给害的。
你知道我这一身毒疮从何而来?是你那个好堂叔与你那个好堂弟合伙弄的。
他们俩找了生恶疮病人的衣物与我的衣物放在一起,害得我染了这恶疾,依着我的身子骨,怕是这个年铁定是过不去了。”
我的堂叔与堂弟?想了半晌,突然悟到,这回事是海鲜和丸子一起干的,怪不得那天临走时,他们两个会说出那种话来。
略有些不自在。我说:“若是缺了银钱治病,我可以给你,或者教我柜上朗中替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