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梦,你要干什么!”
魇梦吃痛,他皱着眉,眼里覆盖的睡意也跟着褪去了些。
“啊哈~小累。我只是担心你被骗而已。你忘了吗?只要我跑进这位先生的梦境瞧一瞧,任他的谎言再逼真,都会被我毫不留情地拆穿。”
囚徒眼尖地发现,累缠在魇梦手上的蜘蛛丝不经意松懈了。
魇梦了然一笑,慵懒而洞察的目光越过累的肩头,锁定在囚徒的脸上。
“啊哈,这位先生。您不~会~介~意的对吧?”
随着魇梦挑衅般的问话,近在咫尺的累也一并望过来。
“……”
红绳是一只收拢翅膀的蝴蝶,轻飘飘拴住了囚徒的手腕,趁他走神之时,猛地收紧。
“啊—”
囚徒痛呼,余光目睹魇梦一眨眼功夫移动到面前。
魇梦朝他微微一笑,露出手背上的嘴,一排整齐的牙齿张张合合。
“睡吧。”
意识正在模糊。
囚徒眼前,累鲜红的眸子逐渐变了番模样—狭长的,梅红色竖瞳。
他漫无边际地想,自己是在哪儿见过这双独特的眼睛呢?
他坠入了冗长的梦境。
*
不知过了多久,囚徒感觉有人拍了拍他的脸。
他不情不愿地睁眼,似曾相识的白光割裂了现实和幻境。
“你醒了。”一个低沉的声音说。
那人穿一套白色西装,逆光站着,照顾他似地弯下了腰。
灯光模糊了男人的五官,但那双镶嵌在脸上妖冶的红瞳依旧栩栩如生。
光怪陆离的梦境如潮水卷土重来。
囚徒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张嘴以嘶哑的嗓音问:
“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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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沙漏里的世界(6)
“你是谁?”
囚徒声音嘶哑, 仿佛历经一场磨难。
他望进那双似曾相识的红眸,察觉其中一闪而逝的恼意。
零散的记忆片段飘入脑海,如风如烟, 他抓不住。
“你果然不记得我了吗,小乱……”
[你嫉妒了对吧,XXX。]
不知怎么的, 囚徒想起了这句话。
就像是被抛弃在角落的娃娃, 突然等到了重见天日的那天。
男人正在说的话,蕴含着重要的信息, 说不定能让他回忆起自己的身份。
囚徒坚信着。
一阵突如其来的哀嚎打断了囚徒的思绪。
“无惨大人,您也听见了。这家伙说谎, 所以我才……”
[无惨]?
噢, 原来他就是被魇梦和累奉若神明,诚惶诚恐谈论的对象。
囚徒的目光毫不避讳地在无惨身上兜转。
半晌,他无趣地撇了撇嘴。
这位“大人”除了绝无仅有的梅红色竖眸, 也没什么特别的嘛, 就像是随处可见的成功人士, 或许还有些洁癖。
“呵。”
无惨漫不经心睨了他一眼,轻哼。
囚徒置若罔闻, 视线又转到匍匐在地的魇梦身上。
当魇梦颤抖的背脊映入眼帘, 囚徒猛地想起了昏迷前的情景。
他心有余悸地看向自己遭罪的右手腕。
很奇怪, 那儿居然毫发无伤, 别说是裂口, 就连基本的红痕都不复存在。
“……”
囚徒疑惑地皱眉, 精明的神探也陷入泥淖。
“魇梦,抬起头来。”
无惨漫不经心地喊。
“无……无惨大……”
啪嗒—
转瞬即逝的轻响后……
“啊啊啊啊啊啊—”
惨绝人寰的叫声穿透了囚徒的耳膜,滚烫的鲜血溅上他的脸庞, 又顺着眼皮滑落,差一秒就滴入眼眶。
砰砰砰—
囚徒听见自己的心跳在空旷的房间回荡。
“闭上你的嘴。”
在一片混乱中,无惨依旧气定神闲,甚至不耐烦地发号施令。
于是,魇梦就像被灌下了让人变哑的毒药,只一味地张着嘴,眼泪混合血水淌下来。
这是多么幽默又诡异的默剧啊。
囚徒睁开了眼,他端详着魇梦面前的那一截断腕。
为什么是右手……
侦探扪心自问,答案似乎昭然若揭,但他不敢相信。
他并不是个自恋的人。
好吧,至少在感情方面不是。
“呵。”
男人愉悦的笑声划过囚徒耳畔,宛若一片轻盈的羽毛撩动囚徒的心扉。
囚徒懊恼地皱了皱鼻翼,看向他。
“你还觉得我平平无奇吗,小乱步?”
噢,他的名字原来叫乱步。
囚徒很满意,听上去就像个鼎鼎大名的神探,五十年一遇的那种。
于是他慢吞吞地走下床榻,像谋士晋见国王时那样恭敬地行了个礼,用抑扬顿挫的调子道:
“当然不,您是不平凡的施/虐/狂。”
“啊—”
房间内的魇梦和累不约而同发出惊呼,却又在无惨的逼视下悄然噤声。
踢踏踢踏—
锃亮的黑皮鞋踩过粘稠的血液。
踢踏踢踏—
它们在弯腰鞠躬的乱步面前停下。
意味不明的笑声从头顶传来,仿佛夹杂某种病态的赞扬:
“你不怕吗?”
乱步留恋的目光从被污染的黑皮鞋上移开,他抬起头慢条斯理地问:
“你会害我吗?”
“……”
沉默在时间的流动中蔓延。
两人间的氛围很微妙,填满空气缝隙的不是争锋相对的愤怒,而是……
欲望。
无惨望进乱步如湖水般清澈的瞳孔,许久缴械投降似地勾唇而笑:
“我不会。”他说。
乱步不着痕迹地吞下一口唾沫。
“不过……”无惨话锋一转:“既然你认为我是施/虐/狂,那么……”
他居高临下地向魇梦投去一瞥,鬼族的再生能力总是让他自豪。
短短几分钟的功夫,这个蠢货的手腕便完好如初。
他发现乱步也一同注视着魇梦,不知是否出于故意,名侦探的脸上没流露一点儿讶异。
哼,江户川乱步一向是个好演员。
“那么……?”
名侦探挑了挑眉。
“我有十二名手下,通称十二鬼月。上阶的六鬼中,拜你所赐,有一个背叛了我。”
“拜我所赐?”
乱步无辜地耸了耸肩。
“是的,拜你所赐。”无惨哼了声,用情人般近乎宠溺的口吻说:“所以,我需要从眼前这两个里选一个替补。你觉得谁合适?”
名侦探没有立刻做出判断,他听出了无惨的言外之意。
“没被选中的那个会怎么样?”
无惨的薄唇绽放出残酷的笑意:
“死。”他说。
名侦探面不改色,无惨的回答并非难以预料。
疲倦如汹涌的潮水般涌来,他叹了口气:
“我猜,我没权利拒绝?”
“不,你有。”无惨语气揶揄。
“嗯?”
名侦探的好奇被轻而易举地激发,他从不认为无惨会网开一面。
鬼王像是知悉了他的想法,故意掏出手帕替他擦拭脸颊。
血迹早就凝固,需要花很大的力气。
而这正是无惨折腾乱步的一种手段。
不一会儿功夫,乱步的脸就火辣辣地疼起来,他笃定现在的自己就像一颗秋后的苹果。
他目睹无惨得逞的笑容,隐忍许久的怒火终于爆发。
啪嗒—
他意图拍掉无惨作祟的手,谁知道对方先一秒逃开。
红眸中流光溢彩,温柔和神秘引人着迷,男人单薄的嘴唇开启一条缝隙,以最温柔的语调说出最恶毒的话:
“如果你不选,我就把他们两个都杀掉。”
魇梦:“无……无惨大人?”
累:“……”
乱步拼命压抑叹气的冲动。
听说放狠话是虚张声势的一种表现形式,果然不错。
“亲爱的,”名侦探下意识说出这三个字,却在看见无惨瞪大的红眸时后悔不迭。
呸,什么亲爱的。
他面皮微红,他感到窘迫,他装腔作势地咳嗽一声:
“说实话,我失忆之前是不是非常正直?”
“嗯?”
“啧。”
乱步啧了记嘴,尊敬的无惨大人竟然装得纯良无害。
可去特么的。
名侦探不吃这套,冷淡又疏离的微笑是最好的保护罩,他不容辩驳地说:
“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拖我下水对吧,你很喜欢我吗?”
*
和室的门被不合时宜地推开。
堕姬曼妙的姿态出现在门口,身为上弦之末却走在最前头,是因为她荣升俱乐部【花】的头牌,愈发春风得意。
无惨跨前一步挡住瘦削的名侦探。
不可或缺的观众已经到位,戏剧的高/潮将要上演。
他危险地敛眸,一阵狂风直扑堕姬而去。
女子花容失色一声尖叫后,狼狈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