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江户川乱步连堂堂鬼王都不怕,怎么会怕他的下属呢。
“怎么样?”(笑眯眯)
“哼。”
回应乱步的是童磨甩手而去时,经过身边一阵冷飕飕的风。
*
暮色四合。
以身体不适为由的乱步晃到自家公寓前。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引起了他的警觉。
乱步刚准备掏钥匙,那门像是有意识般自动开了。
出现在视野内的是鬼舞辻无惨鬼气森森的脸。
“你回来了。”
无惨挑唇一笑,不等乱步反应,就强硬地拽着他的手腕进去。
啪嗒—
门在身后发出悲鸣。
这似乎昭示着某种不幸。
果然是不幸,相当不幸。
饶是乱步看过许多凶案现场,在面对布满血污的客厅时,仍不由倒吸了口冷气。
“你……你干了什么?”
近在咫尺的距离,童磨的头颅在地板上蠕动。
“你好呀,乱步先生。我们又见面啦。”
“……”
哪怕之前见识过一次,但断头鬼说话的情景还是……
过于猎奇了。
乱步俯身作势呕吐,尽管什么都没吐出,但心里却获得不小的慰藉。
他拾起掉落在地上的贝雷帽,紧攥在手里。
“你这是在干什么,无惨?”
“啊,因为我……”
“我没跟你说话。”
江户川乱步狠瞪了童磨一眼,面无表情地说。
鬼舞辻无惨是在一刹那靠近的。
快得乱步都没看清他的步伐,等意识过来,男人微凉的手已经在脸上流连。
“这个家伙告诉我,你准备背着我做一些事。我可不能容忍别人在我面前嚼你的舌根。”
无惨的手顺着乱步的下颚线慢慢滑到脖子。
这儿是人类的命门。
既可以被充满爱意地抚摸,也可以被轻而易举地掐至断气。
江户川乱步没有反抗,仿佛为了方便无惨般,微微仰起了头。
“……”
他目睹鬼王泛着红光的眸随着自己滚动的喉结暗了暗。
他笑了。
“滚出去!”
他听见无惨控制不住地怒吼道。
“啊~童磨知道了,童磨这就告退。”
江户川乱步的视线越过鬼舞辻的肩膀,看见极乐教祖以最快的速度安好断臂残肢,开窗一跃而出。
“……他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也不会死吗?”
无惨没有说话,脚步一再逼近,直到两人间的距离可以忽略不计。
“现在是问这种问题的时候吗?”
鬼王凶神恶煞地盯住无惨,随时要把他生吞活剥似的。
乱步暗自叹了口气。
残虐的,又对血腥味敏感的家伙真是不好对付。
名侦探被迫连连后退,退无可退,直到后背猛地撞上门把,激起一声痛呼。
“嘶—”
鬼舞辻无动于衷,唇上还有残酷的笑意。
“这就是你引诱我的代价。”
“……是的,是的。”
乱步的坦率让无惨惊讶地挑了挑眉,那标志性的红瞳中流光溢彩。
名侦探可太熟悉这段剧情了。
昨天不是刚刚经历过吗?
关键是,他不想再重蹈一遍覆辙。
人生呀,爱情呀,总归要有些新鲜感。
阳光灼烧着厚重的窗帘。
他故意咬了咬唇,无辜又为难。
伴随一声稍纵即逝的急促呼吸,他整个人被腾空抱起,牢牢地压在门上。
江户川乱步看准时机,扭动门把。
啪—
他低头给鬼舞辻无惨一个蜻蜓点水的吻,接着往后仰倒翻了出去。
滚烫的阳光炙烤背脊,乱步拍拍腿上的灰尘,敏捷地站起。
“亲爱的—”
他朝门里踌躇不前的无惨眨了眨眼睛。
“麻烦你打扫一下噢,我一会儿就回来。”
他吐了吐舌头,啪嗒关上门。
生怕被抓进去教训一顿,江户川乱步忙不迭地离开。
跑了很远,仿佛还能感觉到走廊尽头那充满怨念的眼神。
哎呀,等会儿回来估计会很惨吧?
要不还是随便在谁那里借宿一下好了。
乱步漫无边际地想着,深深吸了口新鲜的空气。
啊,鬼知道他刚才快窒息了。
*
江户川乱步晃悠到名为“隐”的酒吧。
他没有佩戴面具,堂而皇之地进门,环视四周并没有自己要找的人。
遂挑了个吧台靠边的位置坐下。
“一杯威士忌,谢谢。”
“好的!”
吧台的酒保勤快地接了单。
“你的书看完了吗?《消失的尸体》。”
“现在谁还看那个啊。都去看被诅咒的玉壶啦。”
酒保愤愤不平地抬头:
“不是我说,电子票也太少了。饥饿营销吗?我敢保证什么诅咒的玉壶,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乱步耸耸肩,心想这可说不准。
他庆幸谷崎直美和润一郎没有去参观这个无聊的展览。
否则说不定遭殃的就是直美本人了。
名侦探转移了话题。
“对了,那位点特调柠檬茶的顾客还来吗?”
酒保抬头,古怪地睨了乱步一眼。
“啊,他天天来啊。我还以为两位是朋友呢。您不知道吗?”
“……”
乱步确实不知道。
自从和鬼舞辻无惨同居,为了避人耳目,他鲜少出入这家酒吧。
“那他一般都几点来?”
酒保库苦思冥想一会儿:“十点?”
听到男人的回答,名侦探不由眉头紧蹙。
现在才七点而已。
他不可能在这里枯坐3小时,还让无惨不起疑心。
乱步在手头的便签纸上画了副图。
“既然这样,麻烦您今晚把这东西转交给他。”
酒保接过,端详一阵,很快喜笑颜开:
“天哪,是久违的暗号啊。”
他激动地搓搓手,对乱步敬个滑稽的礼。
“保证完成任务,首长。啊不对,您是名侦探乱步先生,对吧?我在电视上看到过您,那件爆炸案……”
爆炸案……
眼前浮现出片刻前无惨难以自控,动情的样子。
江户川乱步低着头,手指摩挲着玻璃杯,志得意满地勾了勾唇。
慢条斯理地喝完小杯威士忌,他看了眼墙上的钟。
距他出门已经将近一个小时。
该回去了。
否则某人该等急了。
*
入夜
手推车在泥泞的道路上前行。
昏黄的灯光引飞蛾奋不顾身地扑向爱火。
“唔—”
江户川乱步似有若无的轻吟,如猫儿的利爪,在无惨心间添上一道不可磨灭的划痕。
“你……去喝酒了?”
愚蠢至极的问题。
乱步口中的酒香能让最自持的贤者都失去理智。
他不耐地皱了皱眉,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
“不然呢?本侦探那么怕痛。”
“呵。”
无惨似愉悦似嫌弃,发出声短促的冷哼。
他微敛的红眸中竟也流动着几分虚幻的温柔。
可怜的飞蛾愿意在极致的爱意中展翅迎接毁灭。
醉眼迷离的江户川乱步紧紧抱住了面前的男人。
他听见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像是恳求,又像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你不会出卖我的,对吧小乱步?”
江户川乱步唇角微勾,如堕入花芯的蜜蜂那般甜蜜地笑了笑。
他说……
等一下,他说的是什么来着?
啊,算了没关系。
酒劲上来了。
他好困。
这种无关紧要的事随便怎么都可以吧?
*
夜深人静。
江户川乱步伸手拦了辆出租。
“麻烦去XXX展览馆。谢谢。”
“好的,麻烦客人系好安全带。”
乱步点头照做,随即掩嘴打了个哈欠。
他瞥了眼后视镜,只看见和夜色融为一体的街道。
没人跟踪。
非常好。
江户川乱步神秘莫测笑了笑。
抓紧时间在车上补眠。
找不到帮手就只能孤军奋战,待会儿可是有一场硬仗要打呀。
*
三十分钟后,江户川乱步站在漆黑的展览馆内。
虽然这儿宣称有严密的保护措施,但对于五十年一遇的名侦探而言,也是形同虚设。
他很快就找了“被诅咒玉壶”的所在。
江户川乱步站在不远不近的距离,夸张地喟叹:
“哇,这叫什么艺术品?”
静谧。
偌大空间内的静谧引人胆寒。
“啧。”
江户川乱步不耐烦地啧了记嘴,深吸口气:
“这些壶都太恶~心~了。”
话音未落,前方传来一声似曾相识的闷响。
扑通。
紧接着,一阵裹挟腥臭的风如凌厉的箭擦过乱步的脸庞。
翻倒在地的壶中缓缓冒出缕青烟。
他像是个试图挣脱枷锁的人,不断扭曲身体,期间还发出痛苦的嚎叫。
江户川乱步站在原地使劲揉了揉眼睛,观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