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被他当作背景音的电视里传出了播报新闻的声音。
[“壶里的金鱼姬”艺术展今日在东京都开幕。据悉,零点首批2000张电子票一上线,即刻售罄。接下来,让本台……]
“无聊。”
“无聊。”
乱步和无惨异口同声地说。
名侦探转头,嘲讽地抬了抬眉:
“你不是最喜欢看展?”
“是,但和我讨厌这个展览有什么冲突吗?”
乱步看他抗拒的模样若有所思,片刻将信将疑地问:
“你该不会正好认识办展的人吧?”
无惨冰冷的视线幽幽探过来。
“干什么,你想去?”
“不。”他耸耸肩:“我对人多的场合没兴趣。”
炙热的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照耀在乱步的背上,他的唇上慢慢绽放一丝笑容。
“你今天不送我对吧?那我让阿敦来接。”
“等你喝完牛奶,他就该到了。”
“?”
“在你赖床的时候,我就联系过他了。”
无惨的视线落在乱步手边那杯原封不动的牛奶上,他擦了擦指尖的水,慢条斯理地说:
“但你不喝完牛奶,我是不会让你走的。”
“……”
*
片刻后,面目狰狞的乱步出现在门口,唇边还残留着牛奶渍。
“呃,早上好乱步先生。”
即使是中岛敦这样的半天然系,也能明显感觉江户川乱步的怒火。
不用说,又是和月彦先生吵架的结果。
说到底,为什么乱步先生会和一个危险系数爆表的非人类同居也是未解之谜。
中岛敦自觉没法参透其中奥秘,遂摇了摇头,勉强扯出一丝微笑。
“那么我们就赶紧出发吧?”
乱步充血的眼睛睨着他,抿抿唇,不置一词经过他身旁,顺手帮他拉起耷拉在腰部的肩带。
“啊,多,多谢乱步先生。我这条背带裤好像不是很合身……”
中岛敦局促地搓了搓手,鞠躬。
没人睬他,江户川乱步早就自顾自走远了。
“……那我们就告辞了……”
中岛敦用细弱蚊蝇的声音对空荡荡的玄关说。
呼,还好今天没见到月彦先生。
实力差距太大了,每次他一靠近就觉得呼吸困难。
“等等。”
阴冷的声音像是森林间的薄雾,不经意追赶而至。
“……您还有什么事吗,月彦先生。”
“江户川乱步的东西忘带了。”
鬼王面无表情地把一柄透明的塑料伞递过去。
“呃,谢,谢谢。我帮前辈带着。”
中岛敦忙不迭转身欲逃,左脚还没迈出一步,听见身后的人漫不经心地说:
“如果衣服不合身最好换掉,免得老是麻烦别人。”
“……”
*
电车里,江户川乱步絮絮叨叨。
“下雨?怎么可能下雨?阿敦,你看看这艳阳高照的天。”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老老实实地把透明伞放进包里。
“我还是自己拿吧,不好意思老是麻烦你。”
“不麻烦,不麻烦。”
中岛敦连连摆手,一不留神就被身旁的人挤得东倒西歪。
好不容易搀着乱步的胳臂站稳了,少年白皙的脸都被可爱的红晕占据。
“不好意思,乱步先生。对了,说起来,您听说今天开幕的展览了吗?‘壶里的金鱼姬’。”
一说到这个展览,名侦探又不免想起早晨关于喝牛奶的争执。
他神情恹恹:“知道,怎么了吗?”
“啊,那个。听说这个展览特别热门,我本来想去凑凑热闹,可票子卖光了……”
“是吗?”
无惨那家伙好像认识开展的艺术家。
“你真想去?”
江户川乱步慵懒地抬起碧绿色的眼眸问道。
“是啊,乱步先生能弄到票吗?”
少年跃跃欲试,肩上的细带因他大幅的动作再次滑落。
“大概吧,月彦有渠道。”
“……那……还是,算了吧。”
他突然就不想去了。
*
同时,乱步公寓
无惨背着手凝望从屋檐滑落的雨滴。
“你有什么事吗,童磨?”
玻璃窗映照出鬼王眉宇间突起的峰峦。
他讨厌属下不经传召擅自现身。
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他可能会……
童磨摇着金扇遮住薄唇,七彩的琉璃眸中笑意涌动。
他缓缓从怀里掏出两张纸。
“无惨大人,您听说了玉壶的艺术展吗?”
“你想说什么?”
“他特地给您准备了两张票,说是恭候您的大驾。”
无惨捏着拳头,像老旧金属摩擦时发出的咯吱声响彻客厅。
“告诉他,有这种时间不如好好替我找找青之彼岸花的下落。如果下个月没有消息,我会当众劈了他的头。”
令人窒息的威压瞬间充斥房间的每个角落。
“……是。”
童磨匍匐于地,额头布满细密的汗水,笑容却丝毫不变。
“那这两张票属下就撕了吧。太可惜了,我听教徒说去那里约会好像挺不错的。所以我把另一张票给了最近感兴趣的某人。”
“约会?”
无惨红眸微敛。
“你居然会喜欢上人类?”
童磨斗胆抬头,常年悲天悯人的瞳仁写满疑惑。
“喜欢是什么?”他真诚反问。
“……留下你的票,滚出去。”
“……是,童磨告退。”
把容纳250人的极乐教经营得如火如荼的童磨不懂,为什么领导莫名其妙就怒了。
算了,大人总是这么阴晴不定,他都习惯了。
童磨理了理和服的下摆,正要隐身,无惨蓦地叫住他。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容忍你胡言乱语吗?”
“?”
“因为,把你大卸八块会弄脏我家。”
打扫起来实在太麻烦了。
*
乱步和中岛刚出电车,就下起了磅礴大雨。
两人并肩挤在那把小小的透明伞下,勉强躲过了变成落汤鸡的命运。
中岛一边悄悄把伞往乱步那边斜,一边啧啧称奇:
“还好月彦先生有准备。不过,我明明提前看了天气预报,没说今天下雨啊?难道月彦先生在这方面也比较敏锐吗?”
“……闭嘴。”
江户川乱步闷闷不乐。
任何让他意识到无惨优于自己的地方都能瞬间破坏他美好的心情。
过了一会儿,两人走进武侦大楼。
中岛擦了擦头发上的雨水,小声打了个喷嚏。
两人还没走到侦探社门口,里头火热的讨论争先恐后涌入耳朵。
是谷崎直美的声音。
“你们抢到那个玉壶展的票子没有?”
乱步和中岛对视一眼,看后者不好意思地揉了揉湿漉漉的头发。
他推门而入。
“早。”
打招呼的声音也因为下雨天低沉少许。
“早上好,乱步先生。早上好,阿敦。外面下雨了,直美给你们端杯热茶,怎么样?”
“谢谢直美(小姐)。”
江户川乱步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手托腮昏昏欲睡。
过了五分钟,伏案奋笔疾书的国木田从堆积成山的文件中抬头。
他托托鼻梁上的金丝边镜框,瞥了眼墙上的钟,转向江户川乱步。
“乱步先生最近来得越来越早了。”
“……”
乱步没接口。
国木田这家伙过于一本正经,以至于他无法判断这句话是赞叹还是嘲讽。
思索间,谷崎直美端着热气腾腾的茶水靠近。
“乱步先生,您的茶。”
“多谢。”
虽然他认为这种倾盆大雨的天气,不会有人上门咨询。领着工资睡觉也挺爽的。
“直美直美,我也想要一杯。”
江户川乱步循声望去,映入眼帘的当然是谷崎润一郎。
整个侦探社,除了他没有人会用这么可怜巴巴的口吻和直美说话。
只见橘发的少年趴在桌上,眼下惨不忍睹的乌青让他可以直接cos某国的国宝。
“想得美!”
直美转身,乌黑的长发在空中划过美丽的弧线,差点打翻乱步手里的热茶。
“……又发生了什么吗?”
天地良心,乱步不是真心想知道,只是碍于润一郎求救的视线罢了。
果不其然,这句话刚说出口,直美就猛地抱住他的胳臂,倾诉欲爆棚。
“乱步先生,你听直美说呀。昨天那个家伙说要给直美买玉壶展的票,所以直美就安心地睡过去了咯。结果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乱步略一沉吟:“润一郎也睡过去了?”
“是的!”
谷崎直美愤怒地直跺脚。
乱步瞧那微微震颤的地面,不由担心楼下的邻居会不会稍后就上门投诉。
“不过看在润一郎也熬夜很久的份上,直美就原谅他吧?”
毕竟听说这位同僚的睡觉时间是晚上十点半。
“……”
几人正僵持不下,国木田用他暗藏愤怒的声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