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勉强止住笑,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我笑你这个木头和尚,还是栽在我这个大魔头手里了。”
法海手下力道一重,冷冷道:“你最好看清楚,是谁栽在谁手里。”
我闷哼一声,也跟他瞪起眼睛:“不管怎么样,能将你那六根清净的小兄弟玩弄于两股之间,也算我的本事,足够我出去吹嘘一阵了。”
法海面皮还是薄,这样就被我激到恼羞成怒了。他大概很想叫我闭嘴,于是扑将上来,很凶狠地咬我嘴唇。我手臂蛇一样攀上他脖子,往胸前一勾,主动加深了这个近乎啃噬的吻。
然后,他给我涂的药,就都白费了。
其实屁股痛不痛,身上爽不爽,倒还在其次。我乐意勾引他,是因为心里长久以来空缺的那一块,竟能被同法海缠绵在一起时的愉悦填补。
我不明白是法海怎么想通的,又是怎么说服自己跟我在一起,做这种他从来视作洪水猛兽的事。但既然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那想太多就没什么意思,不如干脆不想,只尽情享受这来之不易的欢愉。
之后那段日子,竟是自我跟姐姐上岸以来,所度过的最快乐的日子。我跟法海躲在雷峰塔里,白日交颈而卧,夜里抵足而眠,享畅着探索彼此身体的乐趣,不舍得分开片刻。晾干的衣服搁在架子上好几天了,没人想起它们,也没人收它们,险些做了鸟儿的巢。
天地间那么多生灵,只有人才穿衣服。比起做一个规矩多多的苦行僧,如今这般甩去一切枷锁,才是真率真,真自在。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原来法海根本同我一样。他对我身体的兴趣,也远远大于他对他自己身体的兴趣。原来,破了戒的和尚,也可以成为一个淫/棍。
一日起伏间,我忽然想到,其实探索彼此身心的隐秘,就跟在旱地里凿一口井差不多。刚开始开凿的时候费劲些,可等到凿出泉眼打出水来,原本荒芜一片的地方,就变成了汪洋大海,哪怕所乘的小舟如定海神针一般,也能在其中纵情远航。
我想到这个比方,觉得很有趣,就兴致勃勃地同法海说;他枕住手臂挨着我躺,将目光肆无忌惮地探进我嘴巴里,很快倾身过来,蜻蜓点水般,一触一触地亲我唇瓣。
彼时塔外下着小雨,像王母娘娘在优哉游哉地倒她的洗澡水。我们紧紧抱在一起,有另一场雨,也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
那时我想,这场雨最好一直都不要停,下到天荒地老,天地重新合二为一。这样,我们谁都出不去这座塔,就可以永远像两条冬眠的蛇一样缠在一起了。
但那场雨,还是很快就停了。黑夜笼罩白塔的时候,法海有时候会出去觅食,回来时,就给我带些从树上刚摘的新鲜果子。
纵使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是不吃肉,不喝酒;在我提议去河里捉些鱼来烤了吃时,他也并不阻止,只是不许我在他面前吃。
虽说这发展令我始料未及,可我总算明白,什么叫只羡鸳鸯不羡仙了。
我之前总想不通,为什么姐姐怎么也离不开许仙。可如今,只要能留在法海身边,即便让我再在这暗无天日的佛堂中待上八百年,我也待不腻。
就这样,在这座蜜巢里,我终日缠着他厮混,自认为是全天下最快乐的蛇。可渐渐的,即便我再迟钝,也注意到法海的话一日比一日少,看向塔内佛像的目光,也一日比一日锋利。
终于,约莫大半个月后,他对我说:
“我们离开这里吧。”
我点头说好,没有问法海要去哪里。如今无论他要去哪里,我都一定要跟着的。
不过,如果他要回金山寺的话……
我记得,本来放在角落里吃灰的降魔杖和紫金钵,三日前突然不见了。又一夜缠绵过后,快要睡着的时候,我将脑袋埋在法海胸前,迷糊着跟他说那金钵不见了,是不是被路过的小妖精偷走了。他沉默半晌,摸摸我的头,才说拿去还给住持了。
“我已经无法驱策它们了,”他淡淡地说,“不如还给住持,让他替它们找一个新的主人。”
我的睡意顿时飞走了,很有些惴惴不安:“是因为我吗?”
法海有多宝贝那两件法器,我是知道的,不然在当初我当了它们的时候,他也不会要跟我拼命。
他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将我的脑袋又往怀里揽了揽,轻声道:“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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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甜水
虽说要走,可我们并没有马上离开。我是妖,既然不想再回许仙那家伙的家,那天下之大,就没有哪里不可去得。
但法海不同,主动破了戒的僧人,没有哪个寺院会再收他。他打算怎么做?会愿意为了我,而还俗吗?
还了俗,这雷峰塔便不能待了。法海是因为这个,才说要走的吗?
我心里惴惴的,像揣了只小兔子,简直不敢想如果法海知道我骗了他,会是什么反应。
以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没有那么多坏心眼,虽说跟着素贞玩得起劲,其实心里并看不大上她对许仙耍的那些风月伎俩。
可如今才知道,对于我们妖而言,想要真正俘获一个人,无论是想俘获身,还是心,便不能从一开始就万事坦白。如果法海知道他当初并未破色戒,必不会放任自己同我厮混,我与他,也就不会有如今这般快活的日子。
或许日子再长一些,法海也像我现下贪恋他一般,离不开我了,就只会想着要同我长厢厮守,而不会再在意,当初究竟是怎么开始的。
我这般安慰着自己,总算饱尝了一回甜蜜的苦楚。夜里相拥而眠时,不知怎的,我却再也睡不安稳,总是趁法海睡熟后,偷偷伸出小指头,勾勒他挺拔的鼻梁,再爬上他寸草不生的光头,来回揉搓,祈求那上面快点长出毛来。
这样,法海就再也不是和尚,而变成尘世间一个真正的男儿。他就再也不用怕世人指点,可以安心和我在一起了。
每每想到这里,我都觉得信心满满,前景可期,于是重新将头埋回法海怀里,快乐地打起了小呼噜。
第二天,我照例没抵住嘴馋的诱惑,出塔去捉鱼打牙祭。跟人在一起生活时间久了,我也不再喜欢吃生冷的东西,于是生了堆火,将鱼穿到树枝上,翻面烤得香气四溢。
我正吃得满嘴流油,忽闻不远处草丛间发出吸鼻子的声音,不由抬头警惕道:“谁?”
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破草声,很快走出来一个有点面熟的小妖怪,先恭恭敬敬叫了我一声“青爷”,随即凑近我嗅了嗅,惊疑不定地问:“奇怪,您身上,怎么好像有那里的味道?”
因为传说雷峰塔内关了无数妖魔,守塔的和尚又凶神恶煞,所以出于畏惧,也怕招来灾祸,众妖并不敢轻易直呼雷峰塔的大名,只将其隐晦地称作“那里”。
“这有什么奇怪,小爷如今就住在那里。”我故意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里面的和尚,已经被我拿下了。”
“您,您的意思是,”那小妖显然十分震惊,手舞足蹈地在自己脖子上虚虚划了一下,“您把法海给咔嚓了?!”
“没有,但也差不多吧。”我摆了摆手,“回去告诉大家伙,这世上就快没有法海这个和尚了。叫他们不用再东躲西藏那么辛苦,该出来耍就出来耍。”
那小妖简直要欢喜疯了,立刻告辞就要离去,却又被我喊住:
“对了,多跟你打听一句,这方圆百里之内,有没有凶妖作恶?有没有需要请人做法事的地方?”
这几天我思来想去,法海除了捉妖和念经,好像也不会别的什么。一旦离开这里,想要赚口吃的,误不了还是得靠老本行。
他捉妖厉害,只要能放下心中那些黑白正邪的成见,分得清善恶,做一个降魔者行走世间,应该绰绰有余。届时我替他打打下手,还能顺便看看能不能再碰上为祸一方的大妖怪,替素贞凑齐那成仙的最后一颗妖丹。
听我这么一问,那小妖皱眉想了想,忽然一拍脑袋,连声说还真有这么个地方!
小妖说的这个地方,听起来还挺靠谱,我回去将那地方同法海一说,他思虑片刻,同意了。于是,我们即刻收拾了衣物出塔,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到了甜水井镇。
甜水井镇之所以叫甜水井镇,似乎是因为当地水井打出的井水清甜可口。镇子里的人以种稻为生,周围的千亩稻田,都是酿酒的好料子。所以甜水井镇出产的米酒远近闻名,就这么个小地方,每年也都有不少人远道而来,就是专为尝那一口叫做“青绵”的美酒。
至于为什么不叫甜酒壶镇,甜酒杯镇,那就不得而知了。
等我们走到镇里有炊烟的地方,天光已经暗下去了。家家户户门前都亮起灯笼,街上却很少有人走动,全然不是以往苏州城入夜后的繁华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