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rgan默默的念到:“自Sauniere女士逝世之后,酒店的归属权就转移到了其父亲Sauniere公爵的名下,从此,圣维亚酒店就更换了营业主题,将客户转为了一些政要和国家部门高层,同时也取消了各类免费的音乐演奏厅,这引起了一些音乐大师们的不满,他们认为当代音乐失去了一块伊甸园,高速发展娱乐至上的当下再也没有像以前的圣维亚那种专业场所来进行音乐学习和交流……”
二十几年的圣维亚酒店和现在金碧辉煌的商业酒店完全不同,比起营业性质的酒店,将其称之为古雅的音乐学院更为合适。
从网上那些少有的泛黄的照片中,依稀还可以看见廊厅中那些被烧焦的画作的原貌,地板不起眼角落里的小灯微微发亮,将艺术品们笼罩上一层淡淡的光晕。
Rossi看了一眼Reid,他想起来Jacques小时候曾在这里学习大提琴,也是在这里,他遇到了改变他人生轨迹的一个人,也是在这里,他被绑走两年没有音信。
“耶稣说的那条路最后通向哪里?Reid?”Rossi沉默许久,忽的发问。
Reid看着他的双眼,喃喃的说:“生命最初的地方……”
Hotch一怔,说:“Jack出生的那个医院就离这里不到两个街区。”
探员们相互对视了一眼,几乎同时向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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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还是JJ第一个赶到医院的,就在Jack出生的那个病房里,一枪击毙了蒙着三层口罩的男人。
JJ将Jack从摇篮里抱了出来,男孩闭着眼睛,嘴角弯弯的,像是做着香甜的梦。
Haley甚至不敢哭出声,生怕将孩子惊醒。Hotch没办法,只好一手抱着男孩,一手搂着妻子,坐在医院大厅楼下,低声安慰。
Daniel Rantzen身上盖着白布,被警员们抬了出去,整个楼层被FBI隔离了起来,Jack的摇篮下面有为设置好的硫磺弹。
如果JJ再迟一步,等炸、弹设置好了,哪怕Jack一个翻身都会引发□□的启动。
“这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Rossi远远的站在医院门口,遥望着Hotch一家,从口袋掏出一张银白色的卡片交给身边的JJ。
JJ迟疑的接过,只见卡片上面写着:“致Jennifer 。”
“还好,”Rossi淡淡的说,“还好我们抓住了他。”
JJ一下子红了眼眶,她偏过头,看见Hotch搂着Haley,一只手轻轻拍着Jack哄着他睡觉。
Rossi说:“回去吧,这里有我们。”
JJ深吸了一口气,坚定而缓慢的将卡片撕的粉粹,她说:“谢谢。”
Rossi笑着看着她快步的走向那辆黑色的雪佛兰,她的背影很快在迷蒙的雨幕中消失不见。
Reid从电梯口走了出来,他的样子看起来疲惫极了,下巴上满是密密麻麻细小的胡渣,风夹着细雨吹过时,他心烦意乱的将乱糟糟的长发捋到耳后去,可是下一阵风来时,发丝又遮住了他的眼睛。
“没有。”Reid轻声说,“Daniel Rantzen开的那辆车上已经是他所有的物品了,但是没有那把大提琴。”
Rossi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他。
Reid转过头,Hotch一家团圆的画面使他暂时消除了逐渐袭来的倦意,可是很快,深入骨髓里的疲惫又占据了上风。
他说:“Daniel Rantzen所策划的每个细节都是针对整个BAU,他选择了圣维亚酒店,绑架了Maeve还有Jack,哦,对了,还有那张卡片,可是……”
“可是什么?”
“他想要复仇,击毙Esther的Jacques必然首当其冲,可他的选择却是用炸、弹毁了他小时候学习大提琴的教室么?”Reid低声问道,“我总有一种还没有结束的感觉……或许,或许……”
“你如何判断这些选择是出于Daniel Rantzen自身还是Black Jafferson?”Rossi平静的说,“Reid,再小的脚也会在这个世上留下印记,你永远都无法抹去他对Jacques产生的影响,这个噩梦不能只靠你,还得靠他自己,去结束,或者挣脱出来。去和他好好谈一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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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cques坐了起来,疲倦的蹙着眉头凝视着对面巨大的落地窗,光洁通透的玻璃中回望他的是一个极为陌生的青年,头发乱蓬蓬的,湛蓝的眸子里满是迷茫。
一阵缓慢的脚步声传了过来,Jacques僵硬的转向电梯口,“叮”的一声,门开了,Reid从那里走了出来。
Jacques淡漠的转回身,懒洋洋的向后倒去,柔软的羊绒地毯陷下去一个完美的人形凹陷。
“Jacques 。”Reid解下身上的防弹背心和大衣,随意丢在地上,碰撞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他安静的盘腿坐在青年身边,Jacques抬头望向他,依着窗外暗淡的光,清楚的看见博士眉间些许的愁苦。
Jacques不耐烦的转过头去,可是没过几秒,又默默的转了回来,他移开一小块位置,伸手在地毯上拍了拍。
Reid眉头舒展开来,坚硬的侧脸线条也显得柔软起来。他推开旁边一个个的酒瓶和那副眼镜,顺从的在青年身边躺了下来。
窗外还噼里啪啦的下着雨,豆大的雨点砸进海面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可室内安静极了,只有两道浅浅的呼吸声。
历史的每一个瞬间都有无数的历史向外蔓延,都有无数的时间向四面八方延伸。
人类生而孤独。
Jacques转过头,穿过Reid的侧脸看向苍茫的海面,风终于安静了下来,连绵不断的雨让天海尽头腾起蒙蒙飘缭而起的白色雾霭。
“你喝酒了?”Reid突然开口问。
Jacques低低的“嗯”了一声。
“医生说你不能喝酒,上次检查就说了凝血酶低……还有轻度胃溃疡,容易出血……”这话题一说下去就没办法止住,Reid遥望着穹顶上那几盏安静的巨大的花似的吊灯,断断续续的说着。
Jacques竟也安静的听着,Reid每说一句,他就乖巧的点点头。
说着,说着,博士突然停了下来,他侧着身,支着脑袋认真的看着青年,那双漂亮的蓝眼睛此刻雾蒙蒙,闪着光,却没焦距。
“果然……”已经醉成这个样子了吗?
Reid想了想,伸手跨过青年将地上的大衣勾了过来,轻轻将他围成一团,然后连带着大衣一起搂进自己的怀中。
Jacques嗅到熟悉的味道,淡漠的表情柔软了下来,他蜷缩成一团,安静的闭上了眼睛,没多久,他就睡着了,酣睡的如同一个婴儿。
Reid小心翼翼的将Jacques垂落在额前的发丝别到后面去,青年睡得太深沉了,睡着了才能分辨出来这几天他休息的并不是很好,整个人呈现出苍白如纸的状态。
Reid没有说话,就只是这么静静的抱着青年,感到从未有过的清醒。
原本懵懂稚嫩的年轻人忽然冷峻起来了,成熟起来了,某种巨大的决意在他心中悄然成形。
第72章 第 72 章
被阳光晒热的草木抒发着淡淡的带些苦涩的气味,道路两旁硕大的西潘莲花朵重重叠叠挤成一堆,甜腻的香味吸引了喧嚣的蜜蜂、蝴蝶,还有各种说不上来名字的小虫子,它们扇着透明脆弱的翅膀在安静的枝叶中飞来飞去。
像是在编织一张缤纷错乱的现实之网,中间道路和选择纠缠重叠,谜底却亘古不变。
人群躲在远处的角落议论纷纷,瘦弱的男孩固执在站立在阳光之下,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躯体里可以流淌出那么多那么多的鲜血,那个女人闭着眼睛,嘴角却流露出解脱的笑容。
她死了。
却是她短暂人生中以母亲的身份给男孩上的第一趟课:不要挣扎,命运会领引你走向最初的眺望,无论道路如何荒诞崎岖,生命固有的疑难永远都会在那里等待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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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cques靠着门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腾出一只手将鼻梁上的眼睛拿了下来随意扔在墙角,使劲了揉了揉酸痛的鼻根,似乎这样就可以将莫名其妙的画面赶出脑海。
门后突然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他猛地停下动作,转过身小心翼翼的退后两步,双手举枪,肩部隐隐发力向后拱起,黑魆魆的枪口对准了纹丝不动的大门。
门缝中光影晃动,Jacques听到了一道极其克制的呼吸声和一声清脆的上膛声。
以色列Versia军事设计公司Meron无托步、枪,六发十二号口径的子弹可以在瞬间将一头成年的非洲象打成筛子。
门两边同时安静了下来,两个人沉默着,汗水在闷热的空气中蒸发,在皮肤上留下黏腻的盐渍。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也许下一秒中间这扇门会被铺天盖地的枪弹粉粹,无数坚硬的弹片带着木屑同时划开皮肤,穿透血淋淋的结缔组织和骨骼,也许呼吸会同时中断,但是如果运气不好,还要等体内的血一滴一滴的流光。
死亡就在面前,可极端的恐惧感却一瞬即逝,Jacques感觉全身的血液如同北极寒川刺骨的水浪自上而下冲刷着大脑,漫游四肢,钻入温热的内脏。他紧握着枪支的手又酸又麻,指腹像是有无数只蜜蜂嗡嗡的钻动,内心无比渴望的发出沙哑的嘶吼,他恍惚中嗅到了西潘莲甜腻的味道,可一时间眼前硕大的花朵又变成了红色或白色的玫瑰。
他尝试着压抑自己,可每一次克制的呼吸让神经更加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