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担忧什么?大家都在等什么?为什么普通的聚会JJ都要千辛万苦从阿富汗赶回来?重要的时刻,什么重要的时刻?
Reid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有些羞涩的青年,他向后踉跄了一步,瞳孔微微扩大,心中的声音大喊不不不,不是这样的。可是事实让他不可逃避,手机又在震动了,他得做出选择。
“Jacques,我有事要和你说。”
“Spencer,我有事和你说。”
“你先说。”
“你先说。”
Jacques微微笑了起来,紧绷着的肩膀缓缓的松懈下来,他笑着叹了一口气,说:“好吧,都到这里了,还是你先说。”
“我得走了。”
“什么?”Jacques轻声问道,脸上的笑意还没退去。
Reid觉得伤疤还没好透,咽喉干涩疼的厉害,稍一张口都是腥臭的血味,他还是一字一句的说:“我得走了,Jacques,Maeve,Maeve 她……”
Jacques冷下脸,眼角下垂,双眸满是尖锐的讽刺,他说:“她又怎么了?”
Reid手指蹭了蹭手机的边缘,低声说:“她很危险,我得去……”
“只能是你吗?Spencer,一定要现在吗?不能,就不能再等等?”
手机又开始震动了起来,Reid背过Jacques打开屏保,短信中令人绝望的求救像是利剑一下一下穿透了博士的柔软的心,他转过身,目光从背后的毫不知情的同伴们扫视了一圈又回到痴痴等着自己回答的青年脸上,他犹豫着,还是说:“我先走了,Jacques,相信我好么,三个小时,我保证,三个小时,我马上回来。”
可是他并没有等Jacques的回答,博士收起手机,便转身从消防通道下了楼,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穹顶上的白色的吊灯准时打开了,一朵朵花朵似得灯盏从九米多高的顶上缓缓降落,层层叠叠柔软的丝绸花瓣随之翻腾涌现,吊灯精确至毫秒的运动变化将花朵绽放时汹涌的生命力完美的绽放在众人眼前。
昏暗的大厅伴随着这些花朵的绽放灯火通明,Henry觉得眼睛不够用了,他靠着父亲坚实的臂膀发出稚嫩的赞叹和欢呼,Garcia惊喜的几乎要跳起来,就连郁闷的Rossi也被这些花朵感动的舒缓弯起了嘴角。
Jacques缓缓转过身,他沉默的站在整个大厅最黑暗的角落,看着身处光明的众人,突然觉得没意思极了。
第69章 第 69 章
“阿冬 ,把那个瓶子拿给妈妈,阿冬,妈妈求你了,妈妈求你了!”
女人双眼通红却哭不出泪,额上青筋暴起,她使劲想要挣脱床上的束缚带,可这已经不是那个小小而舒适的小院子了,橡胶和棉帆布制成的宽皮带将这个女人死死的固定在床上,就像一只垂死挣扎的蛹。
然而皮带已经被系到了最后一个扣子了,还是为她留下了小部分的空间。
女人拼尽全力伸出手,眼里全是对药瓶的渴望,她甚至还扯开了一个笑容,轻声说:“阿冬,把那个给妈妈,妈妈就带你回家,我们好好的,妈妈再也不打你了!妈妈错了,把瓶子给妈妈,妈妈就带你回家,好不好?”
她太瘦了,纤细的手腕如同冬日挂在屋檐下细细的冰凌,狰狞的十根手指就像枯萎的树枝,苍白的皮肤底下清晰可见扭曲青紫的血管,每当她开始挣扎的时候,男孩总是担心她的骨头会一寸寸的折断,就如同以前的她折断自己的手指的时候。
女人渐渐没了声响,房间恢复了之前死一般的沉寂,男孩这才有勇气上前,他微微探头,发现女人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睡着,她只是面无表情的睁着眼睛,盯着头顶雪白的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种清醒的安静对于她是极其难能可贵的,男孩突然之间有了勇气,又小小的上前一步,喏喏的开口解释说:“妈妈,不能吃那个瓶子里的药,不能吃的。”
女人没有回答。
男孩小声的补充:“我看见你吃了药,就睡着了,可你一直睡,一直睡,我怎么叫你你都不醒,妈妈,我害怕……”
男孩已经哽咽了,说的话中带着稚嫩的哭声,他太小了甚至不明白死亡的概念,只是本能的厌恶所见的一切,女人的沉默甚至给了他勇气,男孩忘记了以前被她鞭打的痛苦,哭着又走近了一步,这样短的距离足够让他握住母亲裸露在外的指尖。
女人微微偏过头,看着可怜巴巴的孩子,脸上却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被药物腐蚀了十几年的大脑终于反应过来孩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可她动了动嘴唇,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慢慢的,她的视线又回到天花板上,柳叶似的眉皱成了一团,看起来难过极了,很快,清亮的泪水盈满了双眸,然后慢慢的从眼角流淌了下来,打湿了枕头。
男孩从来没有见过女人这样安静的哭泣,他又近了一步,双手小心翼翼的捧着女人的指尖,糯糯的安慰说:“妈妈,不要吃药就没事了,我们马上就可以回家了……”
可女人哭的更厉害了,她放弃了所有的挣扎,就像一只被□□击中心脏的麋鹿一般倒在森林的草地上,绝望的任凭从身体流淌出来的鲜红色浸透地下每一颗细润的泥土。
她眼中的光就这么一点点的暗淡了下去。
探视的时间到了,保姆准时的打开门,不管不顾低着头抱走了挣扎的男孩。
“砰!”,门又被紧紧的关上,男孩被巨大的声响吓得浑身颤抖了一下,然后又恢复了安静,像是一个精致的瓷娃娃,他乖巧的趴在保姆温暖的肩膀上,雾蒙蒙的大眼睛一直盯着病房的方向,指尖还带着女人冰冷的温度。
外面的阳光很灿烂,男孩几乎睁不开眼睛,他将脑袋整个儿塞进了保姆的怀里,试图躲开这炙热的光芒。
就在快要进车的时候,他又听见了“砰”的一声,紧接着便是保姆刺耳的尖叫,这尖叫声就像是一个开关,源源不断的声响随之从四面八方不断的响了起来,他皱着眉头捂住了双耳,可不管怎么捂,声波总会顺着细小的指缝到达耳膜。
太吵了,他想。
**
“Rossi先生,你们真的不打算再留一下么?我相信sauniere先生他……”侍者虽是斟酌许久,但是话里话外都带着对东家的担忧。
Rossi无奈的打断他的话,说:“我们也想,可是这关系到一个我们追踪了很久的嫌犯,我们必须得离开。”
“那Jareau女士呢?我想BAU的案子不需要一位阿富汗的战场联络官的协助吧?”侍者对Rossi的解释并不买账,他挺起了脊背,表现出不同于年轻外表的成熟老练,在Rossi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又谦卑的点了点头,歉意的说:“很抱歉我的失礼,我只是很担忧sauniere先生,他已经独自一人在上面呆了很久了。”
“你说的对,我们的确不应该留下他一个人,但是,”Hotch走过来,眉间凝聚着浓厚的肃杀之气,说,“这个案件的确很紧急,甚至关乎到每一个在BAU任职过的探员,除了Jacques之外。所以,我们的离开是一个无法避免的选择。”
他没有说什么抱歉的话,只是轻轻拍了拍Rossi的肩膀,直升飞机在他的背后呼啸着盘旋,豆大的雨点被湍急的风流扫射向四面八方,在机翼上空隐隐描出一条暗淡的光边。
Rossi抬头遥望着高楼上黑暗的玻璃窗,他知道Jacques就坐在窗户的后面看着自己,他有些犹豫,可还是决定离开。
直升机掀起的风声逐渐远去,Jacques微微抬起头,看见海天相交之处出现了一条银白色的细线,如同在黑魆魆的海面上镶上了一条银边,其实那是接天大潮,潮头举着滚滚白浪。
海水顺着风势拔地而起撞击在黑色的礁石上,泼天的白水像是逆天的瀑布, Jacques 逐渐抬高视线,那些不知道是海水还是雨水的浪头,它们依靠着重力或是浪潮的推力从高空坠落,如同铺天盖地的箭矢击打在TRB的防弹落地玻璃窗上,发出雷霆般的巨响,防弹玻璃微颤,几秒钟后外侧留下密密麻麻蜿蜒曲折的水痕。
“我想一个人待会。”Jacques仰头喝尽了杯中的伏特加,眼眸微垂,好像外面的海雨天风惊涛骇浪与他无关,即使整个世界都被海浪覆盖,他要做的也不过只是平静的喝完杯中的酒而已。
Jason Giden 叹了一口气,转过了身,震撼的花一般的吊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关了,空荡荡的大厅只亮着几盏蒲公英的小灯,外面的世界狂风暴雨的翻腾,而里面寂静的如同孤岛,整个空间显得孤寂而清冷。
他直接坐在了地毯上,与青年肩并着肩,面对着巨大的窗户,昏暗的光线穿透了他的躯体,如同虚幻的梦境。
他笑了笑,说:“可是我出现了,我出现了,说明你需要我。”
Jacques冷哼了一声,然后沉默的开了一瓶不知名的酒,浓稠的液体顺着杯壁滑下,很快聚集了满满一杯的量。
Jason 瞥了他一眼,说:“我记得你答应过我不喝酒了。”
“那就算我反悔了吧。”Jacques厌烦的皱起了眉头,说,“反正你们不都是这样么,说出来的话就好像开玩笑一样,没有一个人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