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得罪魏国全员后我走上了人生巅峰 (积羽成扇)
他哆哆嗦嗦地站稳脚跟,想到眼前这人可是连曹操衙前那口鼓都敢敲,还附带一个辱骂套餐的狠人,自然不惧于在小小县衙前闹事,霎时,县尉的脸色变得苍白而惊惶。
他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祢处士……”县尉挤出一个笑。
郑平转身就走。
县尉忙拦住他,脸上笑得比哭还难看:“祢处士,若有雅兴,不如改日来后堂小酌,现下……现下还是与我登记诉案吧?”
见县尉因为顾及颜面,不得不妥协,郑平见好就收,缓下脚步,顺着县尉的意往里走。
“还有一事……”
听到这四个字,县尉胡髯一抖,语气虚浮地道:“祢处士请讲。”
郑平附耳道之,县尉泛白的脸色渐渐褪去。待听完后,县尉讶然问道:“此话当真?”
“事关祖辈之事,不敢造次。”
得到郑平的保证,县尉捋了把粗糙的长胡,郑重道:“那便一齐记在案中。”
郑平躬身一揖:“有劳县尉。听闻县尉喜好马酒,衡恰巧得一酒方,改日带来请君鉴品。”
县尉继续摸长胡:“……祢处士客气了。”
他倒不会把郑平的客套话当真,只想早点把这尊麻烦送走。
若是郑平真的送酒过来,他反而会更加惶恐:公事倒也罢了。和“许都公敌”表现出有私交的模样,岂非嫌自己活得太长?
县尉依旧视“祢衡”为猛兽,觉得他傲然自矜的模样十分碍眼,可县尉心中不免升出另一个奇怪的想法——
今天的祢衡,行事作风似乎没有那么讨人嫌?
不等县尉想出个所以然,郑平已飘然离去,去前还留下一句狂语:
“今日县尉之面色,倒和堂外的大鼓如出一辙。下回若有人上门诉事,不如取了棒槌往县尉脸上敲,定然鼓声震天。”
县尉:……
得了,还是那个祢衡。
临别前被揶揄了一通,县尉却意外的并不怎么生气。
大概是祢衡从前劣迹斑斑,气人的事迹太多,刚才的揶揄之言就好像毛毛雨,不痛不痒,反而让他……神清气爽。
——没被用更难听的话变着花样辱骂,真是太好了(doge)。
县尉叫来佐官整理案卷,自己走到后堂,朝坐案之人行礼。
“让侍中、长令久候。”
坐在下首的县令不好先行回话,他小心地看向上座的青年,小心地开口:
“令君……”
穿着一袭秋时朝服,更衬得面容如玉的青年星眸微抬,正是侍中荀彧。
第3章 狂士楚歌
即便是面对俸禄不足二百石的微末县官,荀彧亦不曾有任何轻慢之色,语气平和而雅淳:
“今日之来意,方才已如数告知二位。二位公务繁忙,彧不便多扰,先走一步。”
说完,敛衽欲起。
县令连忙站起身,与县尉一同避退行礼:
“恭送令君(侍中)。”
在低头行礼的时候,县尉突然想到了什么,对还未离开的荀彧道:
“厚颜请侍中留步。今日有一事,不知如何衡定,恳请侍中支招……”
荀彧依言停下:“愿闻其详。”
县尉便将祢衡的事完整地说了一遍。
尽管祢衡在登记案牍之前另说了一件重要的事,有足够的分量让县尉“秉公执法”。可县尉自知官职低微,顶上不管哪个官员跺一跺脚,他都心惊胆战,又怎么敢冒着得罪曹操的风险彻查此案。
之前为了打发“瘟神”,他答应得飞快,此时想来却有些许后悔,不得不鼓起勇气,向荀彧打听风声。
荀彧听完县尉的话,眉峰逐渐聚拢,如同一副因为滴了水而洇开的山水墨画:“竟有此事?”
县尉本就有几分忐忑的心思,见荀彧皱眉,立马想岔了,以为荀彧对他接下祢衡报案的行为存有不满。
仔细一想,祢衡以前也对荀彧喷过“毒液”。荀彧出身名族,年少有为,却被祢衡说成“只有一张脸好看”,这样的贬损,对于重视名望的名臣士子而言无异于对面吐沫,换个脾气差的,都能当场一剑把祢衡戳死。
县尉怕自己无意中因为祢衡的事得罪荀彧,立即撇清干系:“祢生言语无状,迟早有这么一遭。只是下官负责城中治安,若不理会祢生的申诉,恐怕说不过去……”
荀彧何等通透,只一眼便知自己方才的表现让县尉误会了。
他没有急着替自己解释,只郑重肃容道:
“据法不阿,更不移于情。法者,不因人而异,不因时而改。无论祢处士是怎样的人,是否被他人所喜——平白遭此灾祸,蒙受不公之事,便是不该。县尉能一视同仁,为他申冤做主,正是公义之举。”
县尉羞愧得红了脸,明白自己错估了君子的胸襟,一拜再拜,嗫嚅道:“得侍中此言,下官羞愧难当。觍着老脸再问一句,昨日祢生击鼓辱骂司空……”
荀彧制止县尉的歉礼,抚慰道:“二事不可混为一谈。不管司空对祢处士有何看法,对于此事,皆不过‘秉公执法’四个字罢了。县尉只需谨记职责,恪公守纪,绝不会得司空怪罪。”
郑平不知道府衙的后堂正有一个“自己”得罪过的大佬在帮“自己”说话。他走出府衙后,没有叫车,而是打着“摸索地图”的心思,散步似的往东城走。
刚才在府衙的小小发作,不过是他计划中的一环,本就没指望能一口气说服那位胆小怕事的县尉,让他为自己尽心竭力。
但他把握着分寸,放饵给县尉咬。最后那句不轻不重的揶揄,既不会让县尉真的恼羞成怒,又给他安了心。
至于县尉之后会不会请示曹操,这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郑平找到卖吃食的市,买了点填肚子的主食充当午餐,思绪飞转,想到了原主的姓名。
原主姓祢,名衡,字正平……这个字倒是与他的姓名发音相近。
引起郑平关注的倒不是这个与他有缘的“字”,而是原主的姓。
祢。
根据他的知识储备库,他可以肯定:从古至今,除了祢衡以外,似乎没见过第二个姓“祢”的。
有关“祢”这个姓氏的文字记载,唯独只有一个“祢衡”。
如果是姓氏变更、族群失传,现代没有姓“祢”的人倒是可以理解,可为什么古代也没有?
究其原因,无非只有两种可能——
其一,“祢”这个姓氏确实是古代一个十分小众的姓氏,族群不多,在历史上留下雪泥鸿爪的唯有祢衡一人。
其二,“祢”这个姓氏……其实是个伪姓。
换而言之,祢衡这个名字——极有可能是原主的化名。
想到这,郑平不由哑然失笑。
如果“祢衡”这两个字真的只是原主起的假名,那么……这个少年确有几分轻狂。
根据古时之人的称谓,“父”代表亲生父亲,“考”代表死去的父亲,而“祢”……则是指宗庙中供奉了牌位、接受子孙跪拜的亲父与嗣父。
单从字面意思上理解,若是把“祢”作为假姓,大概可以解读成“我是你跪拜的爹”、“给你爸爸行礼”……结合原主的脾性,还真有几分可能。
再加上原主箱箧中一些不可能出现在寻常人家的宝物,对于他的身份,郑平多少猜到了几分,只不知那张写了“祢衡”大名的通行证(传书)是怎么拿到的……
正想得出神,郑平突然感到衣裳右摆传来一阵拉力。
低头一看,只见一个六、七岁左右的垂髫小童正抓着他的衣摆,昂着头,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恬然从容的神态不免一僵,郑平与那小童大眼瞪小眼了许久,见对方仍然拉着他的衣摆,却是一句话也不说,郑平沉默许久,将视线落在手上吃了一半的蒸饼上:“……你想吃?”
小童没说话。
郑平犹豫了一息,指向不远处的饼摊:“你松手,我再买一个给你。”
小童终于动了,却是微微摇了摇头,仍然直勾勾地盯着他。
从郑平的视角看来,小童的目光似乎直盯着他手中啃了一般的饼……郑平没想到这孩子对自己吃了一半的饼竟爱得如此深沉,便掰去自己咬过的部分,把剩下的那部分递给他。
小童没有接。
郑平眼中的疑惑渐浓。
“不是这个……?那你在看什么?”
小童仍然没有说话。
郑平忽然想起“造物主”曾与他说过:当与孩子沟通时,最好蹲下身与他们平视。这样既能表现出自己的友善与尊重,又能让他们卸下防备,主动打开心扉……
当然,原句最后还有一段“不要用惯常的刁嘴巴对付他们,你会把他们吓哭,不会说话就给我闭上嘴”,已经被郑平自动忽略,还给了对方一堆垃圾话作为回敬。
见眼前的孩子仍执着地仰望着他,郑平曲膝半蹲,学着亲和力极强的好友,用自己最大的耐心,温声询问道:“怎么了?”
小童仍然没有说话,却拿小手摸了摸郑平脸上的淤青。
郑平来不及遏制眼中的惊讶,就听旁边传来一个粗粝的怒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