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相信, 现在世界上大多数的盗贼都已经把目光放到了横滨这个小小的城市里, 更甚至, 放到了这家酒店、这间房里。
可是还是那句话,除了被动的防守, 他现在的确什么也不能做。
只要明天把东西送到寄存者手上, 就不管他的事了。
神宫寺泉这么安慰自己, 低着头拎起床头的座机给警视厅打了个电话。
嗯……保护文物, 人人有责嘛。
基于神宫寺家族的地位, 警视厅接到电话后就态度很好地满口答应了这个护送任务, 不到二十分钟,楼下就传来了警车鸣笛独有的声响。
一溜四辆警车停在酒店门口,红蓝的光线照的酒店玻璃外墙上一片彩色绚烂, 警车上跳下来一群警察,步履匆匆地往楼上来。
神宫寺泉只是在窗边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不一会儿,门口就传来了礼貌的敲门声:“神宫寺先生?我们是警视厅行动组成员,请问可以进来吗?”
门内一片安静。
门口两人面面相觑一会儿,悄悄将耳朵贴上门听了听,可是隔着厚实的红木门,他们哪里听得见里面的声音。
其中一人皱着眉头,对另一人使了个眼色,另一人会意,低头掏出藏在警服里的一只小电脑,拆出一根线连上门口的读卡器,低头开始开门。
他干活儿干的聚精会神,肩头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马上就好!”
他嘴里匆匆应付着同伙的催促,眼睛更凑近了屏幕一点。
肩头拍人的力道更大了一点。
“你急什么!”他恼火地压低声音,接着,整个人就僵硬住了。
屏幕上反射出来的人影,那张从他肩后面冒出来的脸,带着阴森微笑的脸……是谁啊!
唰一声,他背后的白毛汗就糊满了整件衣服,额头上的汗水大颗大颗地往外冒,汇聚成一滴砸在他哆嗦的手指上。
水滴落下的重量微乎其微,却让吓到有点懵的贼回过了神来,他牙齿一咬,伸手就往怀里摸枪,乌黑的枪/支刚从衣服里露出一个头,一件冷森森的阴凉物体就抵住了他的太阳穴。
一个带着笑的声音响起来:“不要动哟,手抖的话倒霉的可是你。”
被枪/口抵着脑门,他也顾不得想什么反击的事情了,汗津津的手掌一滑,掏到一半的枪重新跌回衣服里,他正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为自己开脱,另一个沉稳的脚步声传来,停在不远处顿了一会儿,继而是强压着暴躁的声音:“太宰?!你在干什么!”
他背后的青年还是心情很好的样子:“制服犯人,保护委托者咯。”
国木田刚刚解决掉另一个人,一回来就看见太宰手里拿着根吃了一半的香蕉抵在人家太阳穴威胁人,血压蹭蹭蹭就飙了上去。
“我是说,你手里的香蕉,是怎么回事!”
太宰治无辜地对国木田微笑:“哎呀哎呀,这个……一时间找不到顺手的武器嘛……”
香蕉?被吓的有点神志不清的胆小盗贼把这句话翻来覆去嚼了两遍,终于抓住了其中的关键词,被戏弄的怒火腾地一下差点掀开他的天灵盖。
老子要跟你拼了!
他伸手就去摸怀里的枪,又是摸到一半,另一侧太阳穴再次被抵上了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
“不要动,我手抖的话倒霉的是你。”那个低沉的男音冷峻耿直道。
你们当老子是傻子吗?!还敢耍着老子玩?!连台词都不换一套的?!
他都要出离悲愤了,咬着牙就要掏枪击发,国木田毫不犹豫对着他的非要害处开了一枪,看着立时昏睡过去的人,脸上还有点莫名其妙:“不是说了不要动吗?怎么有这种上赶着求打的人?”
太宰喉咙里咕一声,强行把笑声压下去,一派正经模样:“也许是他比较有幽默细胞吧。”
国木田和太宰共事久了,早就学会忽略这家伙不着调的话,一脚一脚把挡在门口的人踢到一旁,伸手按了下门铃:“神宫寺君?我是国木田。”
神宫寺泉打开门,轻巧地扫视周围一圈,很快就发现了那个穿着警服倒在地上的家伙:“他们消息倒是灵通。”
国木田推了推眼镜,手里拿着那本记事本:“应该是有在监控房间里的电话。五分钟前楼下的电梯停电,警察都被困在电梯里出不去,他们就伪装成警察上来了。”
太宰靠着不远处的墙壁站着,整个人懒洋洋的,一点精气神都没有:“好困啊好困啊……好想睡觉啊……”
国木田继续说:“不过这样的手段想要偷走东西,实在是太可笑了一点,我更倾向于那些真正有实力的人还没有动手。”
“好——困——啊——”
“之后的一段时间,还是要多加小心才行。我和太宰会始终跟着您,从这里过去,算上路上的交通时间,大概需要三十五分钟,只要没有异能者,就不需要担心,当然,就算有异能者,只要有这家伙在——”
“啊啊啊我好困啊——”
国木田额头上啪嚓蹦出了两根青筋,他猛地合上记事本,对着一旁充当噪音背景的太宰发出了灵魂质问:“所以你昨天晚上为什么不睡觉!”
有着近乎刻板作息时间表并且一丝不苟按照其进行的国木田怎么都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会大晚上的不睡觉在海边像个神经病一样吹了一晚上的风,还以“游戏机没电了要是国木田不来的话我就跳下去”这样的话来威胁他给带早饭!
这是一个正常人能干得出来的事情吗?!
不,他早就应该知道的,太宰根本就不是一个能用正常脑回路来衡量的奇葩存在。
暴龙咆哮了一顿的国木田深吸一口气,觉得和太宰生气的自己真是太不成熟了,于是重新转头和神宫寺泉说话:“……警视厅的话,用来对付非异能者的确是很好的选择,毕竟异能这样的事情还是不能暴露在公众面前……”
两人说了没几句,楼下一群警察就跑了上来,带头的男人三十岁出头,形容有点狼狈,看样子在电梯里待的实在是不舒服。
见到神宫寺泉,他先是观望了几秒,估摸着和照片对上了,才笑着上来打招呼:“非常抱歉,神宫寺先生……刚才电梯出了点故障,让您久等了,请问要送的东西——”
刚上来就这么问,其实有点失礼,不过在场的人都不在乎这个,警长只是扫了国木田一眼,很聪明地没有与他说话。
警视厅能得到的消息总是比其他人要多的,对于港口黑手党和武装侦探社,他们也早就有所耳闻。前者能查到的每一个人都在他们的通缉令上待着,而后者也是“不可说”名单上的重点观察对象。
所以在认出国木田之后,警长立刻闭上了嘴。
沉重的保险箱被两名警察合力扛起,两振太刀则由神宫寺泉抱着,国木田跟在他身边,太宰却又不知何时找不到人影了。
一直到上了车,他们也没有见到太宰出现,隔着一只保险箱,国木田皱着眉头,正直严肃的脸有点迟疑,像是想说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
神宫寺泉于是善解人意地用眼神表达了自己的疑问。
国木田清了清嗓子:“嗯……太宰那家伙,性格虽然有点……奇怪,但是并不会真的做出什么坏事,如果对您说了什么冒犯的话……”
神宫寺泉敏锐地捕捉到他在说“奇怪”这个词语时的咬牙切齿。
“不,我觉得很好。”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太宰发出的恳切殉情邀请,神宫寺泉古怪地笑了一下,“而且他的爱好也很有意思。”
嘴上这么说着,他总是忘不掉那天太宰自己跳河时的眼神,明明就在呼号着“救救我”,偏偏行为和心理对不上号,真是神奇。
所以他才会本能地伸手去拉太宰,甚至被带进水里也没有松手。
他尊重一切珍爱生命,热切地想活下去的人。
只是太宰自己却不觉得他是那样的人,尽管很好奇他的思想,神宫寺泉却也没有兴趣去挖掘别人的心理。
开车的警察转动方向盘,跟着前面两辆开道的警车驶上了公路,后面还有一辆压阵的车子。这个时间不算早也不算晚,刚好是过了上班的早高峰,路况好了很多,行人也很识趣地避开警车的路线,可以说,完全是一帆风顺的——
“嘭!”
神宫寺泉默默收回了刚才的话。
司机踩下刹车,有点紧张地摇下车窗看了出去,张望了一会儿,又听了听耳机里的声音,松了口气,对后面的两人解释:“前面有两辆车出车祸,火势有点大,油箱爆炸了,我们可能需要绕道。”
神宫寺泉没有说话,先提出反对意见的是国木田。
戴着眼镜的男人听完他的话就紧紧皱起了眉头:“不行,不能绕道,这场车祸来的太巧合了。”
开车的小警察有点踌躇,低声将这句话通过肩上的对讲机告诉了前车的警长。
很快,前面一辆车开了车门,警长下车走过来,好声好气地解释:“的确是意外,这一段路因为设计问题,本来就是事故高发路段,而且车祸双方都是普通的公民,每天都要经过这里去上班,并不存在事先布置的前提条件。要是不绕路的话可能需要等上一个小时灭火拖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