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旅人[综] (Sonata)

　　虽然主卧里没点灯，但夜兔本来夜视能力就比较好，所以刚进门的两人一眼就看到了趴在床边捂着嘴咳嗽，准确来说是在呕血的江华。
　　“咳咳咳！我没事……”
　　羽树眉头紧皱，三两步走到床边将江华的上半身支起来，力道适中地拍着她的后背。然后对泫然欲泣不知所措的神乐道：“去把灯打开。”
　　“哦、哦！”听到这话的神乐顿时像有了主心骨，一边抹着眼眶，一边跳下床去开灯。
　　羽树扭头看着站在不远处握紧了拳头却不发一言的神威，提高声音毫不客气地指挥：“神威去烧点热水来。”
　　“……”神威虽没应声，却也听了安排，快步离开了主卧。
　　神乐将灯打开后，羽树又吩咐道：“神乐你去帮忙看着，别让那家伙一不留神就把厨房给烧了。”
　　神乐犹犹豫豫地看了看江华，又看了看羽树。
　　“放心吧，妈咪这边有我呢。”
　　“嗯……”神乐这才乖乖离开。
　　“咳咳咳……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最后一口血咳出来，江华脸上已经满是汗水，脸色苍白得吓人，笑容温和又愧疚地向他们表达歉意。
　　“没有的事，您稍微歇一会儿，累的话就别说话了。”羽树柔声安抚道。
　　将两人都支出去后，羽树这才探身从床头的柜子里翻翻找找，在一堆缝补衣服用的碎布底下拿出一个不起眼的小盒子来。
　　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颗还不到羽树巴掌大的蓝色结晶体，这便是神晃在夜兔母星徨安找到的阿尔塔纳结晶了。
　　羽树让江华靠在自己身上，右手唰唰两下改造完毕，尖锐的指甲轻轻地在她细瘦的手腕内侧一划，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随即羽树赶紧将阿尔塔纳结晶拿出来放在江华的伤口上。
　　令人惊奇的是，固态的阿尔塔纳结晶在接触到江华伤口的同时，竟然渐渐地融化成了液态。
　　而融化的液体也没有从江华的手腕上淌下，甚至从手腕上的伤口融入到了她的血液中，渗透到她的体内。
　　这一小块阿尔塔纳结晶不一会儿就被江华吸收殆尽，等她吸收完后，伤口也跟着愈合了。羽树抹掉江华手腕上的血痕后，一点异样都瞧不出来，就跟刚才没有发生过这事一样。
　　这会儿江华的气色肉眼可见的要好得多了，羽树抬起袖子给她擦掉汗水和残留在嘴角的血迹，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她扶回床上躺着。
　　“其实您跟神威很像。”羽树坐在床侧，一边帮江华整理凌乱的头发，一边轻声细语地与她聊天，“如果彼此坦诚一些的话，应该没现在这么累吧？”
　　一个瞒着阿尔塔纳的事情，一个瞒着在外头成天找人打架的事情。
　　殊不知彼此之间都有所察觉。
　　江华却摇了摇头，反驳道：“比起我，神威更像神晃，别扭又倔强。”
　　“阿尔塔纳是个危险又让人悲伤的东西，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神威一辈子都别接触到这东西，不要像他爸爸一样。”
　　说完，江华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您太小看他了。
　　想到之前在侧卧里与神威的一番对话，羽树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又忽然想到了在宇宙中漂泊着的神晃，心中感慨万千。
　　他的养父为了妻子，不得不远离家人，一次又一次地前往废弃的徨安，在偌大的星球上苦苦寻找，只为了那么一两颗或许还不足巴掌大的阿尔塔纳结晶。
　　然而星球的龙脉逐渐枯竭，阿尔塔纳结晶不再产出。哪怕神晃恨不得将徨安翻个底朝天，可是能让他找到的阿尔塔纳结晶也就这么多。
　　时间不停地流逝，无法弥补和挽回。
　　江华的生命也如同雨后的阳百合，被人摘下来断了根须，哪怕仔仔细细地养在水瓶里，花开不过几日便会败了。
　　人一旦有了爱，有了牵挂，在面对无法逃离的死亡时，才会格外痛恨自己的无力，哪怕这个人再怎么强大。
　　如果神晃没有回到徨安，没有遇到那朵开在雨后最美的阳百合，或许江华会平静地等待死亡，最后不带任何遗憾地与整个星球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但事实却不是这样。
　　说来神威对变强的事情如此执着而急切，也有这样的原因在内吧。
　　“妈咪……”
　　听到声音，羽树扭头一看，小神乐手里拿着毛巾，忧心忡忡地扒着门框往里看。
　　羽树冲她招招手，又竖起手指压低声音说：“已经好些了，不过现在睡着了。”
　　神乐点点头，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
　　羽树接过她手里的毛巾，帮江华擦擦脖子上的汗水，又问：“神威呢？”
　　“笨蛋大哥在厨房看着水呢。”
　　“我知道了。”羽树揉了揉神乐的脑袋，“很晚了，你也睡下吧。”
　　神乐摇摇头，眼眶红红的，语气里还带着哭腔，“我还想看着妈咪。”
　　“这会儿妈咪不是已经好好地睡着了吗？再说了，还有哥看着呢，你晚上不好好睡觉，明天白天哪有精力陪着妈咪？”
　　好说歹说总算将神乐哄到床上睡下，这小丫头一开始还闭着眼睛装睡，不过渐渐地也就真的睡过去了。
　　这时，神威端着烧好的热水来了。
　　兄弟两个也没多话，配合默契地给江华擦干净黏腻的汗水，又从衣柜取来干净柔软的衣服，换下了汗湿的睡衣。
　　做完这一切后，神威依旧盯着江华和地上刺眼的血迹出神。
　　正如羽树对神乐说的，江华的情况确实好转了些。兄弟两个相顾无言地守了大半夜，确定江华的状态稳定之后，羽树便拽着神威回房间睡觉了。
　　暴风雨下了一整夜，天蒙蒙亮的时候渐渐地停下，甚至连乌云也散去大半，久违的阳光再一次普照烙阳的大地。
　　几天过去，江华的情况有所好转，天气也难得晴朗了。原本心情还很低落的神乐也渐渐地恢复过来，吃完饭后便扛着伞拽着神威，兴致勃勃地摘了一大捧阳百合回来，结果花瓶里根本装不下，逗得江华哭笑不得。
　　一切仿佛与过去没什么不同，只是羽树看着越发沉默的神威，心中的不安渐渐加深。
　　晴了没几天，烙阳又开始下雨了。小神乐趴在床边一阵唉声叹气，但有什么办法呢，日子依旧如往常那般过着。
　　正巧同一天，神晃回来了。
　　神乐虽然嘴上嫌弃，但脸上却掩不住的开心，就连江华也眼见着开心爱笑了许多。
　　只是那会儿神威恰巧不在家，神晃大抵也知道自家儿子爱打架的性子，也没在江华面前问太多。
　　杂货铺那里还赊着药材的账，羽树如实跟神晃说了，拿到钱之后便披上雨衣去销账，顺便多买点菜准备做大餐。
　　华理见他突然买这么多东西，大手一挥给打了点折。羽树算了算手里的钱，顶着华理怒其不争的眼神又买了几颗糖，这次捎带上神威的份了。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当他揣着糖果抱着食物回家时，却看到——
　　面沉如水的神晃断了一条手臂，满脸惊惶的神乐抱着神晃的腿死死的不松开。
　　而两人眼睛看向的地方，神威背对着他倒在水泊中，生死不知。


第六十六章 ：离别
　　再相逢
　　雏鹰终有一天会张开翅膀远离窝巢, 飞向更广阔的蓝天。
　　而这一天虽然过早，但也不算太出人意料。
　　羽树原本以为神威会在江华过世之后才会离开神家，离开烙阳，却是没想到会提前到现在这个时候, 而且他与家人的告别竟然用了如此惨烈的方式。
　　夜兔的“噬亲”在以前被作为传统流传。
　　在他看来, 这所谓的“噬亲”传统就跟狮群的习性有点类似。一个狮群由狮王掌管, 而狮王是靠争夺而来的, 一旦新的狮王产生, 一般来说就会赶走或者咬死原来狮群里的雄狮。而随着母星荒废, 这一种族的生存环境缩小, 夜兔人数急剧下降, 所以到现在这一传统也差不多被废弃了。
　　羽树一开始听说的时候也没当回事。
　　只是没想到, 羽树有一天竟然会亲眼目睹“噬亲”。哪怕当他到达现场的时候，基本上已经是尘埃落定了。
　　也就是在同一时间，羽树弄明白了自己心中的不安是怎么回事。
　　说来倒是好笑, 眼前这场景，居然让羽树久违地回想起了当年的大筒木辉夜姬和羽衣羽村两兄弟。
　　哪怕大筒木一家和神家的血亲之战□□及性质都不相同, 但却依旧有着其相似之处。
　　强大的力量令人神往，它可以成为人坚实的后盾, 保护和支撑着他们的信念；也可以成为迷人的毒.药, 诱使着不停追逐它的人走上各种各样未知的道路。
　　原本同行的人, 在各种诱因下，或主动或被驱使着走上不同的道路, 分道扬镳是自然的。
　　神威既然选择了做出这样的事情, 那他自然有了自己想要走的路。联想到这几天他一直在羽树耳边念叨的“老妈子”, 羽树也就明白，这家伙自有去路, 根本用不着他操心了。
　　于是他便避开神晃，把这件事告诉了江华。
　　“我似乎对您食言了。”羽树一边给江华喂药，一边淡淡地道了歉，“不过我觉得他已经用不着我来照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