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成点头,“我刚才看到那些匠人,将纸造了出来,虽然仍有瑕疵,可却已是惊为天人。”
“又做出一批失败品吗?”荆轲面无表情地说道:“那些失败品搜集起来,让阿兄再给公子送去一批。”
李建成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抵不过心绪起伏,好奇心被勾地直痒痒,他打探道:“你们公子,究竟是何人?”
荆轲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不该问的别问,你管他是谁,我们公子愿意帮扶你是你的运气,你可别蹬鼻子上脸。”
李建成被喷了一脸,他也知道他刚才问的自讨没趣了,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荆轲就像是带了刺的花,扎人的紧,李建成不断在她这边受挫折,可老李家男人骨子里的犯/贱偏偏让他越是不受待见,越是心痒痒地想凑近。
呵,男人!
荆轲一脸嫌弃。
“你今日的工作完成了?”
“已经统计完全了,这些是人员调配的方案,还请荆姑娘来拿主意,”李建成善于管理,曾经连一国人口都管过,如今管理区区三百人的调动并不难。
贫民窟之中如今实行的是大锅饭,整个组织都井井有条地进行着,虽然大家都吃的不好,但是能够果腹、能有衣服穿,已经足够令那些贫民乖乖听从号令了。
李建成初次接触这种管理模式,处处都觉得新鲜。
荆轲接过他手中记录的结果,果真高看了他一眼:“难得,看来你也是有些能力的嘛!”
第一次听到荆轲口中说出赞赏他的话,李建成美滋滋的,谦逊的本性令他轻轻笑了。
“但是你也别得意,”荆轲转了话锋:“之后还有更麻烦的事等着你。”荆轲肃容以对。
李建成见这姑娘耳朵都红了,硬是强撑着板着脸,心里知道荆姑娘又在闹别扭了,他那心里仿佛有片羽毛在挠似的,心痒痒。
“一切尽听姑娘吩咐。”李建成彬彬有礼地说道。
荆轲不再理他,专心做手中的事。
沉默之中,李建成望着外头暗沉沉的天空,心里渐渐涌起了一些焦躁。
他失踪至今已是八天了,分布在大周的暗卫难以找到这里,他在贫民窟中几乎与外界隔绝,也不知外头是否会为了唐国太子失踪一事而乱了套?
若是消息上达天听,甚至传回唐国,大周与唐国势必交恶,如今的形势,对父亲是大大的不利啊!
李建成轻叹一声,对荆轲说道:“荆姑娘,这天看上去要下雨了,命人将晾晒的东西收回吧。”
荆轲看看天色,听了他的建议。
周扶来到贫民窟时正是大雨的时,他带来了蔡伦最新研制的成果,并且让荆轲照着此法尽快大批量生产。
马婆婆接过那新的配方,拍胸脯保证道:“公子放心,如今的匠人们手艺都已经操练熟悉了,有了更精细的配方,加大产量不是问题。”
如今蔡伦正在勤学殿阁研究硬纸笺的制作,将纸张的厚度与硬度上调,然后印上花纹与淡淡的颜色,或是浸没在花中,蔡伦不断的尝试,将香的印花笺给研制了出来,除此以外还有墨笺,供文人墨客写信之用,这些成本都比普通的纸张要高,纸张也更厚实,因此定价也更高一些。
等到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周扶便按照司马衷教导他的售卖方式。以高人气的广告效应和饥饿营销的方式,将日常用纸与印花用纸分开售卖。
这一天,兰沁园戏班子来了一位大主顾,这主顾身份之贵重,竟连燕国王子都要暂避其锋芒。
原本这一场次是被燕国王子全包下了,燕国王子喜爱他们男扮女装的旦角,多次捧场他们戏班子,如今却将场次让给了这位大主顾,想来其身份比燕王子更尊贵,也许是大周的哪位权贵也说不定。
殊不知,周扶下达诏令,要看各国王子的能力,命他们体察民情呈上亲自写的奏书。
燕国王子如今正在走街串巷、苦思冥想呢。
燕国慕容泓是燕王慕容俊之子,有个兄长慕容暐,他在燕王儿子之中还不算最出挑的,本身也有野心,觉得自己并不比兄长差,要说他与兄长的区别,可能只是因为他兄长长得像母亲,面容俊秀雅致,而他自己则像父亲,长相粗狂了吧?
因此,对于能够冒头的机会,他自是要尽力表现的。
戏班子班长恭敬地将大主顾迎入戏班内,待那大主顾坐下后,上头的伶人便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
整个戏班子独独为他一人唱戏,班长跟随在贵人身边伏低做小地伺候着。旦角一席纤细的纱裙婀娜入场,他的声音婉柔如女子,面上的彩妆妩媚动人,周扶虽然听不懂戏,但是这位旦角的音色和嗓音能够将各种音节的曲调歌唱自如,想来唱功练习到了极致,便是不懂的人听在耳边也觉得悦耳动听,流畅爽快。
优怜一个回身,视线瞥过下座看戏的少年,心里有些淡淡的诧异。
原以为会是大腹便便的朝中权贵,没想到是个半大小毛孩子。
如今的大家子弟便这样放着自己孩子出入戏院歌楼吗?家中长辈都不管管吗?
戏台上的表演精彩万分,若是人多时,每经过一次高/潮都会有连连叫好声。而少年则面不改色地侧头对班长道:“你们这戏台呀,还差了些什么。”
班长心头一颤,口中疑惑道:“还请贵人明示,戏台上缺了什么?”
少年轻笑,招来那侍从,命他将手中卷起的纸拿来。
“你们这戏台布置光秃秃的,便是那红色绸缎染色,未免也太俗了一些,你看这画如何?”少年摊开那纸,巨大篇幅的纸张之上,洁白如玉的背景浮现一只展翅的神鸟,活灵活现,色彩缤纷。
周扶这纸张,是命人以染料染上的,如今还没有色彩缤纷的颜料,信手涂鸦其上,形成丰富色彩的羽毛。
班长被其颜色惊艳到了,然而他犹豫着说道:“只是,我这小小的戏班子,恐怕出不起钱买贵人手中的珍宝呀!”
周扶哈哈笑道:“谁要你买了,我这随手瞎画的草图便赠与你们了,你们这旦角唱功不错!”
天降馅饼莫过于此,班长惶惶然不安道:“这,无功不受禄,贵人的画珍贵非常,我们如何受得起?”
周扶骄傲道:“本少爷这次来是想找戏班长做个生意,这幅画便送于你们,作为见面礼吧!”
之所以选择兰沁园戏班子来作为卖纸的场所,主要还是它的地理位置好,距离废街很近,方便他们持续不断地供给。另一边又靠近大周的青楼红街,来来往往这一片的贵人子弟人傻钱多,人流量也大。
只是这兰沁园到底是别人的产业,周扶眯了眯眼,他派人查过了,兰沁园看似高大上,实际上都是靠各位捧场客人的身份来狐假虎威,也难得戏班子能在权贵之中坚持下来,要知道,出了名的戏子可是有经常被贵人请去喝茶的。
如今知道兰沁园身后并没有难搞的幕后主人,周扶便盘算着等钱够了干脆把这戏园子给买下来得了。
优怜下台后,见班长将那幅画挂在壁上,他们戏班子的人团团围上来,围着这幅画啧啧称奇。
“班长,大主顾与您说了些什么?”此时的优怜已经褪去了彩面妆容,露出干净清秀的脸蛋,他长得并不妩媚,反而有着男子的英气勃勃。
“贵人想要与我等做个生意,”戏班长捋顺胡须,看着那画若有所思,“这大周的风向,要变了。”
优怜担忧道:“与贵人做生意,是否会有风险?”
“我也不知,”戏班长轻轻摇头,“如今戏班子犹如在钢丝上起舞,看似生意红火节节攀升,实则却暗藏许多危机。若是又有人盯上我们的人,这周王都可能也不能多待了。”
优怜叹息一声,做他们这一行的,本就身不由己,戏子卑贱,贵人们捧场,他们尽心做戏,贵人们若要砸场子,他们也没有后台可以依靠,有的只是狐假虎威。借助几个好说话的贵客来震慑宵小,他们将戏园子搭建在偏僻之处,未尝没有想要避开麻烦的想法。
就如燕国王子,他对优怜颇有兴趣,为保戏班子,优怜也就只能陪场卖笑,好在燕国王子并没有更过分的要求,他们也能借势以保自身安全。
戏班长喃喃道:“售卖纸张,势必抬高戏班的地位,其中机遇与风险共存,弄得不好也可能被那些贪婪的贵人们吞噬殆尽,我得想想,且让我好好想想。”
周扶回到周王宫后,着手去安排冷宫里两位娘娘的住处。
“陛下当真准备如此做?”赵高纠结道:“人言可畏,如此做法可能对陛下荣誉产生影响。”
“朕又不是靠冷宫来治理朝政,”周扶无所谓道:“就这么办吧,等传出闹鬼的事,找个人来演一场做法事的戏。”
一旦闹鬼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周扶便能理所当然地将两位娘娘迁出冷宫。
“找一处偏僻的地方建个疯人院,”周扶思索了一下,转口又道:“不妥不妥,这名字不好听,便叫清明殿吧!”
赵高抽抽嘴角,记录下周扶的要求,像这种陛下脑抽之下做出的事情,只要不是什么大事,赵高也就依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