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跟从前别无二致,锐利深邃,冷漠。
哦,此刻应该是冬日的缘由,还更冷一些,阴冷,眼珠子黑漆漆的瞪着人,活像是欠了他百八十万似的。
不对,应该用亿。
百八十万还是有点折辱木中之皇了。他玩个游戏都能败掉。
瞒鼻尽是檀香气,贾赦眼眸沉了沉—情绪波动,香留四方。
擦了擦被揍到出血的嘴角,贾赦硬是自己咬牙站直了身,一手揉着胸口,一手高高扬起,将自己的檀香手串显在人跟前,然后缓缓的拳头朝下,伸出中指,对人比划了一下。
fuck!
知不知道高手对决,最忌讳走神的?!
他本来就战斗力不强,还被拖后腿!
哪怕人很急了,但也不可原谅!
谭礼看见贾赦还有力气骂人,缓缓喘息了一口气,抿了抿嘴,压下心理万千想说教的话语。天知道他刚才一到这院子,被跃入眼前的景象吓得都快现了原型。
见人如此生龙活虎的,而且浑身又带着伤痛,雪白的睡衣还沾染点点血色,就像冬日里那傲雪盛开的腊梅,看着刺眼,让人说教也说不出一句的重话来。
贾赦是他选中的役鬼。
哪怕大闹了幼儿园,哭着喊着不去上学,他都是能够请家教的好老板,岂容任何人欺负了去。
风雨兼程,甚至拔了两根头发飞奔过来,就为看个究竟的。
他……
谭礼上前搀扶住摇摇摆摆的贾赦,活像做错事的小孩子,认真垂首道歉,只不过声音压得低低的,附在贾赦耳畔:“你身上戾气太重,会魂飞魄散的。”
“红楼本就是玄学世界,有因果。”
贾赦听完之后,眼神变了变,带着血色的嘴唇抿成了直线,抬眸看了眼自己身边的高个子。
你是个树,了不起那么高!
但感受着那愈发浓烈的香气,贾赦缓缓吁出一口气,压下心中那阴霾,感觉自己特没出息,哑着嗓子,追问起另外一件事来:“你怎么现在来?等着我死好收鬼不成?”
“我在国清寺,发现有异像,已经是最快速了。”谭礼说起来,也有些委屈和无奈。他到大名鼎鼎的国清寺没一会,还没打探一下情报呢,就被误会来偶遇当女婿党的,再然后,别提了……
古代的京城,那也是京城。
又大,又歧视。尤其入内城的时候,要检查路引的。得亏他有功名,又使了银子,检查速度快些。
就在两人旁若无人聊起来的时候,被抱进来的贾珍冲了过来,都没看眼谭礼,只见贾赦鼻青脸肿的,一蹦三尺高:“叔,你破相了!“
“哪个不长眼的打你脸?”
“还扇巴掌?”
贾赦闻言,惊骇的摸脸。他、破、相、了?!
“艹,镜子!”
谭礼:“…………”
“珍哥儿,你没听之前赖大的救命吗?你赦叔,他被邪祟入侵了!”贾史氏看着宁府那帮狗腿子打开了门,似乎要放人进来,面色漆黑一片,颤抖着开口说道。
“他现在被识破了奸计,便要来个鱼死网破,他非但要闹个贾家家宅不宁,而且还要看着贾家落败。”
说着,贾史氏就嚎啕大哭了起来,声音哀怨无比,配着人漆黑的脸,像是怒极而泣。
“让我如何向你叔祖父,向贾家的列祖列宗交代?我贾史氏为贾家生儿育女,到头来生了个这么累及祖宗的孽障!”
贾珍对此不信,言之凿凿,打断贾史氏的哭泣:“赦叔依旧坑我啊,怎么会变?我不信,叔祖母,你干了就勇敢承认行不行?偏心就偏心眼嘛,又没什么了不起的,据说曾叔祖母还偏袒赦叔呢。还有死不承认这点,赦叔肯定是跟你学的,每次坑我都不认账,非得被叔祖父打一顿,才肯说实话。叔祖父每次骂他“不见棺材不掉泪。”
贾赦:“…………”
贾史氏:“…………”
在场的其他人:“…………”
“不信,赦叔,我问你,叔祖父身上哪个地方有痣?!”贾珍一脸机灵道:“叔祖母,这个问题,可以吧?没准只有您和伺候过的姨娘知晓。叔祖父可不像我们,仆从伺候,他都是自己动手的。”
“我们也是泡温泉的时候才看见的。”
贾赦闻言,看着一脸“我很机灵”的贾珍,咬了咬牙,回眸扫了眼入内的戴权,瞧着人神色古怪的看向谭礼,不由揉揉头,幽幽道:“这事,我们私下说吧。”
—谭老板太有钱,也不是件好事了。
尤其这万恶的封建社会啊!
一株檀香木不够啊!
听到这话,贾史氏不顾其他,恍若溺水儿童抓住救命稻草,哭诉道:“看,珍儿,他左右言他,还有这个诡异出现的歹人,都可以证明这孽障假的。”
“老爹对不起了。”贾赦靠在谭礼身上,合十朝贾家宗祠方向拜了拜,“我爹他……他小兄弟上有痣。”
“没错!”贾珍应了一句:“叔祖父带我去玩水的时候说的,还说他这小兄弟,这雄剑特厉害的名器。”
所有人:“…………”
“咳咳咳……”戴权清清嗓子,响起来之前的帝王叮嘱,唯恐这越说越扯,含笑看向贾赦,“贾将军,稍整一下仪容,接旨吧。”
闻言,贾史氏面色颓然一白,眼眸一眯,昏倒在地。
所有人:“…………”
戴权挥一挥拂尘,面色不改,“既然如此,便且宣了封刚到的懿旨。贾将军,你且代母接旨吧。景仁宫嘉贵妃,钟粹宫纯贵妃请凤印,咨尔荣国公超品诰命贾史氏,毓生名阀,温惠宅心,端良着德,为荣公之贤内助也。今恩其所求,顾全其夫妻之情,允尔剃度修行。且免俗家之忧,另赐法号慈恩,钦哉。”
“多谢皇后娘娘体恤家母。”贾赦跪地,叩首接懿旨。
—投资皇帝回报率也太高了,连皇后凤印都用了!
太值了!
“不!”贾史氏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也顾不得装昏了,整个人从地上爬了起来,看向戴权:“什么叫慈恩,什么叫免俗家之忧?!这是假的,假的!你这是绞诏!我可是贾代善明媒正娶的,我可是朝廷侧封的,区区两个贵妃?哪里来得资格免了我的诰命?!”
贾珍不解:“叔祖母,您慎言成不成?贵妃娘娘哪是你能开口评论的?还有,他们又没免你的诰命。还不如留着力气跪宗祠呢!”
“你!”贾史氏一口气没喘上来,彻底昏了过去。
贾赦忍不住揉揉贾珍的脑袋,“珍儿,要学会做阅读理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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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小兔子的地雷,么么哒(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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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赦是个土著,他只是喜欢现代的娱乐,并不是说就认同现代的爱情观念等等。
第33章 忠逸侯爷
“贾将军,皇上有句话让奴才转述。”戴权眼见贾赦似乎还有力气插科打诨,缓缓松口气,将懿旨双手奉上,搀扶人起身的同时,附耳悄声道了一句:“母子之间即使有些隔夜仇,但家丑不可外扬。荣公一生为国,恪尽职守,那是得名垂青史的人,不得有污名。”
说完这话,戴权看了眼贾珍,又低声对贾赦道了一句:“贾将军,您是个明白人。处理好姻亲之间的关系,莫要因此传了些风言风语出去。”
—求求您明白啊!
登闻鼓不是它拨浪鼓!
贾赦恍恍惚惚,感觉自己似乎看到了堂堂内相眉眼间带出了崩溃之色来,静默了一瞬才回过了神,恭敬的弯了弯腰,颔首称是,“小臣有愧,多谢吾皇仁爱。”
“也谢谢戴内相了。”
看着贾赦忍者伤痛缓慢行礼,带着分柔弱却坚韧之色,戴权笑了笑,又是扶住贾赦,开口:“那贾将军也该去前厅接旨了。贵府二老爷还等着呢。”
—他们一进门,贾政便带着一分难以言说的兴奋来迎接。
略过自己的一丝不屑,戴权眸光扫了眼谭礼,眉头拧了拧,但顾忌眼下人多口杂,也没多说什么,邀请贾赦离开。
“谢戴公公。”贾赦离开的时候,回眸扫了眼院子里的被捆绑的结结实实的仆从们,桃花眼一挑,嘴角一弯,整个人忽然间气质便带出凌厉杀气。
仆从们皆是瑟瑟发抖,有的挣扎起来,口中呜呜似要说些什么,但也无济于事,只愈发被训练有素的护卫挟制的更用力了几分。
贾珍没跟着贾赦后头离开,打了个手势让仆从服侍昏在地上的贾史氏进屋,便昂了昂下巴看向谭礼。戴权顾虑重重没开口问,但贾珍却是个无忌的,眼见贾赦没了危机,他便忍不住好奇心了,直接了当问了一句:“高人,你叫什么啊,轻功怎么那么厉害?”
说完,贾珍还有些向往,“我也想飞。”
这些话语在静谧肃杀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的洪亮,刚走两步的戴权缓缓慢下了步伐,贾赦装作虚弱的模样,也跟着慢了下来。
谭礼垂眸扫了眼贾珍,面色沉了沉。也不明白贾赦这个鬼,在现代抱大腿抱得那个欢快,小哥哥小姐姐干爹干娘的,眼睛眨都不眨就喊得出来。可偏偏回到了他自己最为熟悉的世界,知晓些后事发展,竟是一招猛拳,将未来所有事全都改变了。可谓是乱拳打死老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