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盟书后证据确凿,襄阳王伏诛,许许多多与其有关的旧案都被揭露出来。上至朝野,下至市井,所有人都为襄阳王的暴行而震惊。
晏良的名字湮没在一个接一个的案件之中,了无声息。
白玉堂替包大人办事不求回报,他认为这些不过是尘世浮名,只求问心无愧罢了。
可晏良从始至终和那些事情没有扯上关系,他唯一做的事就是护送庞昱回了汴梁城,他也可以不跟去襄阳,但是晏良还是跟去了……然后,死于非命。
——到底是意难平。
白玉堂登上山顶,望见了那孤零零的土包,土包前立着块石碑。
石碑上的字是他亲手刻上去的。
白玉堂字如其人,潇洒恣意,也隐隐与晏良性子相似。
他揭开酒封,自己饮了一口,酒液顺着脖子流下,冰凉入骨。
“给你。”
白玉堂伸手抹了下嘴,将酒倾倒在晏良墓前,看酒液一泄而下,神色怅然。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友人逝世大抵也是其中之一。
白玉堂横行江湖,自在逍遥,见惯生死别离。
晏良之死也不过是其中之一。
白玉堂的哥哥白锦堂,亦是他曾送走的人。
白玉堂凝视着墓碑上的晏良的名字,心里纵然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说些什么。
所有的话语,终化作一声叹息,消逝在凛冽山风之中。
白玉堂将晏良死于冲霄楼的消息带回汴梁城,庞昱不信,可是白玉堂的神情不像在说假话,他不得不信了。
庞昱那时回忆起两人最后相见时,晏良那微妙的反应。
——那个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会死了。
庞昱难过极了,晏良于他是兄长,是朋友,是处于困境之中对他伸出援手的恩人。
他甚至……没能来得及好好报答他。
庞太师也感到遗憾——他初见晏良时已打定主意让晏良好好引导自家的傻儿子,可对方英年早逝实在是天意弄人。
展昭赶至襄阳后才得知晏良死于冲霄楼的事,彼时他只觉得难以置信,晏良不会武,怎会死于冲霄楼呢?在襄阳若是与襄阳王一事扯上关系,最多也是打探些消息罢了。
可是,他确实是丧命于冲霄楼的铜网阵之中。
天意弄人。
展昭带着庞昱行走在山间小道上,而庞昱手里提着一篮祭奠品,已经开始喘气了。
庞昱想来祭奠晏良,求了他爹庞太师好一会儿才同意让他和展昭一同上山,因此白玉堂才早于他们二人到达山顶。
登上山顶后庞昱望见那座坟墓,鼻子一酸,还是感到难过。
白玉堂带来的酒坛倒在墓前,而带来酒坛的人却不在墓前。
展昭望了一圈,发现白玉堂站在墓的不远处望着天边流云,发现他看过来后,向他微微颔首。
展昭对着他笑了笑,和庞昱一起去晏良的坟前烧了纸钱。
庞昱盯着那些在火中变形的纸钱,眼眶微红。
他偷偷伸手用袖子抹了把脸,抽了抽鼻子。
展昭温和地看着他。
灰烬被风卷起,飘飘忽忽地飞向远方。
作者有话要说: #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所以最后是灰烬被风吹走的】
我!!写着写着,突然想开虐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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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明镜亦非台(一)
万里无云。
太阳白日里尽情地向世界散发他的魅力, 如今已近傍晚,晏良的头上仍然隐隐发烫。
不是羞的。
是晒的。
晏良伸手摸了摸光滑发烫的头顶,迎风感伤:这熟悉的触感,真是令人怀念。
他小时候经过一段时间的化疗, 有段时间一直没头发, 后来化疗结束, 头发才渐渐长了回来。时隔多年,又感受到这熟悉的触感, 十分怀念。
原主是莆田少林寺的一个小和尚,现年十七岁, 出家七年, 法号无机,好吃懒做,在寺中的存在感极弱。
所以此人因何而死实在是个谜。
晏良看了眼系统面板, 明晃晃的几个大字:【找出杀害无机的凶手。】
下面还有一个接一个的日常任务。
系统说无机早已走后门投胎转世了, 对凶手也并不在意, 只要能投到个好人家就心满意足了。但出于对晏良人身安全的考虑才特意发布了这个任务。
晏良很感动, 摸着自己滑溜溜的脑袋把原主无机的记忆捋了又捋,发现毫无线索。
……这不是更危险了嘛?
杀了无机的人见他没死不知何时还会出手,而他毫无头绪, 就是个明晃晃的靶子。
晏良此刻站在太阳底下,盯着他醒来时所看见的那棵树。
无机死于毒药,毒发时孤身一人去后厨偷食, 孤零零地死在了这棵树下。
也许该感谢下毒的那人没下什么剧毒,起码无机死时毫无痛苦。
晏良颇有些讽刺地想。
院子外隐隐有声音传来,是三个小和尚,都是莆田人, 因家境贫寒,被父母送上了少林寺。
“无花师兄回来了!”
“真的?”
“快去!”
声音渐渐远去,晏良想了想,也出了院子远远地跟在几个小和尚身后过去了。
无花与无机关系不算亲密,但无机对他观感很好。莆田少林寺、乃至江湖中所有人都对他欣赏不已。
只因他容貌姣好,惊才绝艳,弹琴、烧菜、诗画、下棋,均为天下第一绝,号称“七绝妙僧”。
这样的人除了用“完美”来形容似乎没有别的词语可以形容他了。
但是,天湖大师册立未来掌门时却没有选择无花,而是选择了无相。
无相性子敦厚,除了比不上无花,在少林寺中也很有人望。
晏良到了庙门,远远望见一个人,身姿俊逸潇洒,面带温润笑意,一身月白僧袍不染尘埃,对着小和尚们笑得温和极了。
他将记忆里的人和这个人对上面容,最终确定这人就是无花。
无花将手里的几串糖葫芦递给几个小和尚,抬眼望见无机站在树下看他,向他走去,道:“无机师弟。”
晏良心中感叹无花确实气度不凡,比无机记忆之中的形象更为立体,也更为……遥远。
他点了点头,笑道:“无花师兄。”
无花是天峰大师亲自抚养长大,在寺中地位很高,来去自如,比寻常弟子多了些自由,且交游广阔。此次下山也为无机带了些甜点,正是无机在他临走前偷偷对他说过的食物。
可惜无机已经不在了。
晏良心里有些难过,面上却还是笑着接了过来,微笑道:“多谢师兄。”
无花微微一笑,向晏良道别,转身去看望天峰大师了——他下山多日,回来后自当向亦师亦父的天峰大师报备。
晏良心想这倒有点像普通的家人一般,不知为何竟然觉得有点高兴。
他掂了掂手里的纸包,看向盯着他的几个小孩,笑了笑:“要吃么?分你们一半。”
“吃!”
小孩子到底是年纪小,虽然对一直好吃懒做还小气巴巴的无机突然大发善心而惊奇,但瞅着甜食还是巴巴地跑了过来。
无花回首望了眼被小和尚围在中心的无机,眉头微皱。
……为何他还未死?
作为下毒的真凶手,无花十分迷惑。
纵然毒发缓慢,可这么多日,也早该死了。
无花心里迷惑,但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又收敛神色,重新挂上一副温和的欺骗性极强的表情,缓步向天峰大师的居所走去。
不过是一个蝼蚁,待接下来之事结束,再料理此人罢。
无花如此想到。
晏良后背一凉,打了个喷嚏。
……看来有人在念叨他。
无花此次回莆田少林寺,正是为了消除证据。
消除证据的唯一方法,便是杀了将他抚养长大的天峰大师。
天峰大师已是这世上除了石观音之外唯一知晓无花是天枫十四郎之子的人,只要他一死,即使楚留香再如何猜想也得不到证据。
无花心中毫无犹豫,他被天峰大师收养时已经记事,还记得他死去的父亲天枫十四郎,以及如今在大沙漠中养男宠的石观音是他母亲。父亲的遗命言犹在耳,无花为此不惜一切代价完成它。
他已杀了许多人,包括自己的亲弟弟,不差天峰大师一人了。
无花缓步而行,任谁也无法想到这谪仙般的人物心中所想满是恶意。
晏良将甜食分出去许多,自己拎着剩下的回到了无机的卧房——准确来说是他与其余弟子的共同卧房——这庙里除了无机总是偷懒,其余人都有着固定的安排,譬如念经谈禅迎接香客替香客解签之类,所以现在这个时候,这个院子里还是很冷清的。
莆田少林寺位于山上,山路崎岖,不管是上来还是下去,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别说无机整日游手好闲,习武也不认真,体力虚弱,鲜少下山;这样一看,毒杀无机的只可能在这少林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