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之只觉得这人对他太过于热情,他先是作了自我介绍,向这人表达了之前被救下的谢意。晏良听到他是福威镖局林镖头的独子林平之时有些讶异,心里嘀咕着这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么,也对他做了自我介绍。
“在下池修远。”
林平之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但他一心想着再见一面昨天的红衣姑娘,便没放在心上,问道:“不知昨日与你同行的那位姑娘在何处……?”
晏良想了想,不忍心去纠正他话中的姑娘并非姑娘:“……那位姑娘如今不在客栈,他出去了。”
林平之有点小遗憾,又四处看了看,想起来昨天还有一个人,问道:“昨日还有一位公子,他也不在吗?”
“他俩都出去了。”
林平之有些忐忑:“……他二人是一起出去的么?”
“……”晏良想了想,道,“也许吧,我不大清楚。”
——因为睡懒觉,起得晚。醒来时那两人已经不在了。
少年之心裂开一条缝。
昨日那牵住马的男人同样样貌不凡,若是与那位红衣姑娘是伴侣,也是天作之合。
林平之只是觉得那女子英姿飒爽,与他母亲颇为相似,再加上「雨泽姑娘」年轻貌美,叫情窦初开的少年郎有些许心动;如今幻想破灭,虽然沮丧,但没有太过伤心。
他又道了几声谢,晏良看他神思不属,一副气馁的模样,没告诉他自己和他父母认识。
有时间亲自上门去拜访一下吧。
毕竟这家人的运气不大好。
晏良望着他凄凉的背影,为他扼腕叹息。
虽然他母胎单身不止二十年,但勉勉强强也能领会到失恋的痛楚。
大概就是失去了重要的东西——这样的心情吧。
*
东方不败和王怜花不像晏良一样无所事事,他二人都是有着大事业的人,从不晚起,一大早上便出去则是有事业上的事需要了解。
东方不败是去和日月神教的人接头了。
他虽然有听到教中的消息,但没多用心去管。实力上的自信与此前给予教众的威压,让他对目前日月神教的现状十分满意。尽管仍有几个不省心的家伙会来烦他。
“教中发生了何事?”
东方不败望着湖面上漂浮的树叶,漫不经心地发问。
福州承影湖,如今正是夏季,游船众多,东方不败所在的游船缓缓地漂在角落,随波逐流,存在感微弱。
没有人会注意到这里。
他身后那人存在感十分微弱,恭恭敬敬地将近日来教中发生的事一一禀报,东方不败看似不在意,却有仔细听着。
“杨总管抢了一名女子……纳为妾室。”
杨莲亭……?
东方不败挑了挑眉,他此刻想起杨莲亭心中已没有多大波澜。即便原本有几分隐秘的暧昧心思也在和晏良王怜花两人的相处中抛之脑后了。
“除此之外……圣姑七日前独自一人下了黑木崖,如今在洛阳。”那人说出这句话后颇为忐忑,瞄着东方不败的背影等着他的反应。
任盈盈身为前任教主的女儿,如今的圣姑,在教中的地位十分重要。大家心照不宣,任盈盈若是不经过东方教主的同意就离开黑木崖绝不是件好事;可他们又不敢强硬地阻拦一意孤行离开黑木崖的任盈盈。
东方不败坐起身,道:“她可有说离教的理由?”
“圣姑说教中太闷,她待不下去。”
东方不败冷冷道:“她自小便在教中长大,如今还嫌弃起生长之地了?”
他不敢说话。
职业素养与经验告诉这位小哥,此刻憋住不说话就是绝对正确的做法。
东方不败确实有些动怒,他对任盈盈手下留情,让她继续待在日月神教当一个高高在上名不副实的圣姑,没有把她送去和她那个爹作伴,已是便宜了这小姑娘。可她竟然嫌弃教中太闷?是不喜欢他处于他掌控下的日月神教么?
不识好歹。
东方不败冷哼一声,道:“还有何事,继续说。”
“还有一事是……青城派掌门余沧海放言追杀千面公子王怜花。”他迟疑了一下,继续道,“王怜花似乎一直隐藏身份藏在青城派中,将青城派绝学松风剑法和催心掌都偷学了去。”
东方不败微微扬眉,回头看了他一眼,“怎么回事?”
“似乎是门派中一名优秀的弟子下山后久久未归,余沧海派人去查,结果查到那人是王怜花。王怜花毫无遮掩……他似乎有意留下线索。”
东方不败笑了起来:“他当然是有意的。”
青城派出了个优秀的弟子,下了山后却一去不回,本来担心的是会损失一名出色的弟子,结果却是被外人学去了门派中的绝学……
真想看看余沧海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正派自诩为武林正道,擅自分了阵营,明面上看起来威风凛凛,实际上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
那千面公子做得不错。
东方不败心情十分愉悦。
站在船上禀报的小哥听见他这句话,心里有点疑惑——教主这口气似乎与千面公子王怜花十分熟悉。
消息传达给教主之后,他功成身退。瞬息之间身影便从游船上消失了。
初夏的阳光明媚又耀眼,东方不败立在船边,在太阳底下盯着湖中自己的倒影看了片刻,察觉到来自于前方毫不遮掩的视线,抬眼望去,与对面似笑非笑的红衣青年对上了视线。
东方不败毫不意外,他甚至有种“终于来了”的送了一口气的感觉。
王怜花朝他晃了晃手中的酒坛,狡黠地一笑。
两条船并在承影湖的角落里随着湖水微微晃悠。
东方不败饮了口酒,辛辣醇厚,余韵无穷,忍不住赞叹一声:“好酒。”
“莫非日月神教教主未曾喝过如此好酒”
“纵然如此也比不得大名鼎鼎的千面公子见多识广。”东方不败回敬他。
王怜花问道:“你何时认出来我的?”
东方不败:“方才认出来的。”他也问,“你又是何时认出我的?”
王怜花:“方才听那黑衣人喊你教主时认出来的。”
认出和猜出可不是一个概念。
他们只不过是之前略有猜想,在方才得到验证罢了。
王怜花倚着船舱:“我听你教中发生了大事,可要离开福州府么?”
东方不败又饮了一口酒,道:“不是什么大事,迟些处理也无妨。毕竟我是与你二人一同来此处的,若是才来便离开未免太失礼了。”
他顿了顿,又道:“青城派的事你准备如何处理?”
王怜花:“不做处理。纵使他们跑遍天下,我若不想让他们抓住,他们也是绝不能抓住我的。”
东方不败不置可否,笑了笑:“我日后该如何称呼你?雨泽姑娘?怜花公子?或者说是……心肝宝贝开心果儿?”
王怜花看他一眼:“你这是同晏良学来的?”
“是。”东方不败回答的十分爽快。
“晏良……”王怜花意味不明地勾唇笑了笑,对着东方不败道,“你若是想这么叫我,我也不介意。”
“我说笑罢了。”
日月神教教主与千面公子互相点明身份,两人皆不为正道所容且颇为投缘,即使点明了身份相处起来也毫无压力。
晏良看两人出去后一块回来,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想了想,恍然大悟。
这是马甲掉了啊。
三人之中最清清白白不隐藏身份的是晏良,毕竟他有着“池修远”这一层身份,他也将这件事告诉了二人,可谓一清二楚。
但身为见过池修远,并且以「雨泽姑娘」的身份作为池修远的红颜知己,王怜花清楚的知道池修远与晏良之间差了太多。
池修远不学无术,耽于玩乐,沉迷女色;晏良不着调,假正经,还会算命。两人除了一张脸外毫无相似之处。
他至今还不明白晏良到底是何人。
“我直接叫你王怜花吧?”晏良对王怜花说,“雨泽姑娘有四个字呢。”
意思是三个字叫起来比四个字更省事些。
王怜花被这人问都不带问,完全没想过循序渐进的直球给震住了:“……你有本事为何不直接叫我怜花?”
“不想。”
晏良的理由无懈可击。
晏良似乎早就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因为他看起来并不意外。事实上,在平常的相处中也能看出他的态度。
“不要小看我神机妙算一卦五文的招牌。”晏良的解释永远是那几句。“没有我算不出的东西。”
“你既然能算,那便替我算算辟邪剑谱在何处吧。”
王怜花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东方不败自听到王怜花偷学青城派武功后便猜到他来福州找福威镖局极有可能是为了昔年名动天下的辟邪剑法,骤然听见他对晏良直截了当的问出这个问题,忍不住在一旁看起了好戏。
他也奇怪于晏良自称为神机妙算,并且还真的神机妙算。
王怜花这个问题相当合他心意。
晏良被两个人直勾勾地看着,不慌不忙,微笑道:“此事,天机不可泄露。若想知晓,需要一个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