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苏梦枕的名字晏良就觉得不妙, 再继续听又听到了六分半堂的名号, 晏良想着就算药错了也没什么, 只是迷药也不会死人,便悄摸摸地出手,把两人药倒后塞到了缸中。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但看苏梦枕的样子, 好像还真碰上了那个“万一”。
苏梦枕神情凝重,显然是想起了可疑之处,晏良甚至隐隐觉得他有点难过。
晏良不会安慰人, 更何况苏梦枕也不是需要安慰的人。因此晏良只当不觉,认真地回应了苏梦枕的问题:“我不能说。”
苏梦枕也认真地回答了他,干脆利落地回了个好字。晏良就喜欢他这样的爽快人,两人谈了一会儿, 晏良婉拒了苏梦枕派人送他回府的提议。
王小石虽然听着他们谈话,眼睛却看着晏良怀中的白猫。白愁飞神色冷淡的听晏良和苏梦枕谈话,对晏良的身份猜了又猜,却还是猜不出能让金风细雨楼的楼主礼遇有加的人会是什么身份。
江湖中并没有姓晏的名人。
苏梦枕带着六分半堂的俘虏出了苦水铺,晏良对他道要同那两位年轻人谈谈,让他只管回去处理楼中事物。
他与两位年轻人擦肩而过,苏梦枕不知道他们的名字,此时也不是该问名字的时候。因此苏梦枕只是朝他们微微颔首,带着人离开了。
晏良立在废墟中与废墟外的两位年轻人对视,露出了一个友善的笑容:“在下晏良。”
王小石笑容明朗,道:“我叫王小石。”
两人一齐看向白愁飞,青年眉头微皱,但仍是道:“白愁飞。”
晏良抱着猫朝他们走近,边走边道:“我家老爹想见一下白公子,不知白公子何时有空?”
白愁飞不答反问:“你看我像是很忙的样子吗?”
晏良心想这大兄弟脾气不太好啊……
王小石不明白为何白愁飞心情突然就不愉快了起来,明明方才躲雨时白愁飞还笑得很开心。他朝晏良歉然一笑,收获了一个温和的笑脸。
晏良没纠结白愁飞的语气,见对方并不拒绝去见他家老爹的邀请,便商量了下明日见面的时间,道他届时会派马车去接白愁飞。
王小石眼巴巴地瞅着晏良,晏良和他对视,团了团手里的大雪,道:“我老爹住的地方不让陌生人进,对不住啦。”
白愁飞跑了下神——他在思考这江湖、京城中是否有哪家姓晏的大户。
等再看向身边的两人时,白愁飞发现王小石已经开始抱着晏良怀里的那只白猫,摸了又摸,蹭了又蹭。
“它有名字吗?”王小石问。
“有的,它叫大雪。”
晏良垂眸看着在王小石手中打滚卖萌的大雪,心中对它自来熟的程度表示震惊。
白愁飞:“……”
三人出了苦水铺,晏良站在巷口又说了一遍明日会派人来接他的事,白愁飞不耐烦地听他讲,末了将大雪从王小石手中抱出,塞到了晏良怀里。
晏良揣着有些受惊的大雪,又同王小石说了几句话,白愁飞在一旁不发一言,对性情率真的王小石能和晏良聊到一块儿并不惊讶。
晏良同王小石聊了一会儿,得知了王小石是在京城中的回春堂做药师,不免想起了庞瑾此前曾提到在一个医馆里遇见了一个年轻药师。
他心里不大确定,便没提这回事,在向两人道别后便与他们分开了。
王小石虚握着手,望着晏良的背影十分怅然,似乎在回想大雪的手感。白愁飞看不下去,拉着王小石便离开了这个地方。
两人回了客栈,白愁飞为傍晚发生的事而夜不能眠,将那些事翻来覆去的想了一遍。白愁飞心有远志,苏梦枕名声在外,他自然是向往过自己有朝一日也能与其相识并扬名天下。
只是晏良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却一副与苏梦枕这般人物十分熟稔的模样,难免让人抑郁——他苦苦追寻的事物,对他人来说触手可得。江湖名人,随意交游,而白愁飞甚至连见也难见得一回。
白愁飞有预感,此次答应晏良的邀请,或许会成为他出人头地的捷径。
然而他再怎么对晏良的身份多加猜测,也没料到晏良会是当朝太子。
第二日,晏良派来的马车接了白愁飞去皇宫,白愁飞一开始不知道马车要去何处,他也不愿问车夫,便将车帘子掀开一角,记着周边的景物。
马车行的愈久,周围便愈来愈安静,白愁飞打量了一会儿,心跳逐渐加快——
马车在宫门处停下来时,白愁飞已经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他面上不显,冷淡且镇定地下了马车,瞧见一身正装的晏良在宫门处站着等他,两边的护卫不住地往白愁飞脸上看——他们好奇这个让太子殿下等待的人到底是何人。
车夫下了马车向晏良行了一礼,晏良微微侧身避开。白愁飞只听见车夫对自称晏良的少年的称呼:“太子殿下。”
白愁飞面上镇定,走至晏良身前,半晌说不出话来。
今天没有早朝,但晏良为了见他的皇帝老爹,不得不暂且抛弃宽松舒适的灰袍,换上了繁重的正装。
他在这里等了并没有多久,几乎是卡着时间到这里等白愁飞。
晏良向青年点了点头,语气相当自然:“马车不能进,劳烦你跟我走一趟了。”
白愁飞无言地与他同行,瞅着晏良一副相当自然的模样,几乎要怀疑这人昨夜有向他介绍真实身份,而自己并未听见。
“……你并未说你是太子。”白愁飞道。
晏良四处张望了下,见周围没人,便双手拢在袖中,懒洋洋地走路。他听了白愁飞的话,回应道:“不必我说,你这不知道了嘛。”
白愁飞心道这能一样么?
“可你甚至未对我报上真名。”他又接着道,“「晏良」是假名。”
晏良振振有词:“我在皇宫外是晏良,在宫内才是赵桓。你没看苏楼主也是这么叫我的吗?”
白愁飞不想和他说话了。
这人总是能找角度刁钻地回应他的话。
赵佶提前收到了太子的消息,兴奋地在御书房内等待着白愁飞,等见了白愁飞后喜悦之余又多了几分欣赏。
——原因无他,白愁飞姿容潇洒,才情过人,正是赵佶欣赏的类型。
赵佶欲与白愁飞交流绘画技巧,晏良瞅着没自己的事,便告退了,临走前丢给白愁飞一个鼓励的眼神:大兄弟!相信自个儿,出人头地不是问题!
白愁飞抽了抽嘴角,佯装未察。
赵佶这人看见喜欢的东西就走不动道,更别提他痴迷绘画,如今有人与他聊这个话题便闭不上嘴,拉着白愁飞叭叭叭地一通说。白愁飞深知这是他的机会,便耐心地同这位大宋皇帝交流绘画技巧,几乎将自己毕生所学全部交代给了对方。
他们俩在书房里叭叭叭,晏良朝守在御书房外的米有桥露了个笑脸,便麻溜地出了宫,回了太子府邸。
白愁飞有赵佶看着,不是被赵佶派人送回客栈,就是被赵佶留在宫中。无论哪个,白愁飞都无需晏良担心了。
难得的没有早朝的一天,晏良决定继续出去找庞瑾玩。被追命送回家的庞瑾指不定连家底也被套出,晏良虽然不担心这回事,但还是认为自己有必要再去问问庞瑾说出了多少——看看庞昱的孙子和庞昱比,到底哪个更好忽悠些。
他乐呵呵地回了太子府邸,换了灰袍后抱着大雪又出了门,无巧不成书,方应看终于在时隔一月后带着“好不容易”找到的“上好狼毫笔”来见晏良了。
晏良看着前方这辆华丽丽的马车,隐隐肝疼——他简直好奇方应看到底在宫中、在太子府邸中安插的具体人手,怎么每回来的都这么巧呢?
方应看一手撑着窗帘子,探着脑袋朝晏良微笑:“太子殿下。”
他的笑容天真烂漫,无邪纯真,是极易将人蒙骗的表现。
晏良和怀里的大雪一齐看他,一人一猫同时无言。晏良同方应看对视片刻,重拾奥斯卡小金人级演技,回给对方一个温和真挚的笑脸:“方小侯爷,真巧啊。”
方应看毫不脸红,点头附和:“是啊,真巧。”
作者有话要说: 【和白王二人分别后】
晏良:啊,忘了说我是太子诶。
白愁飞(纠结疑惑):那人谁啊?
王小石:想再摸猫。
*
【第二天再见时】
晏良:哦,我是太子。你知道了。
白愁飞:……早说啊!
*
【被方小侯爷堵住】
晏良(笑):好巧。
方应看(笑):好巧。
晏良:巧你妹。感谢在2020-03-22 23:29:30~2020-03-23 21:43: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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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寄长风(十三)
方应看热情地邀请晏良上了马车, 并打算送他一程。晏良欣然同意,上了马车后同车夫说了下目的地,随后接过方应看递上来的毛笔,打开看了看, 笑道:“有劳小侯爷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