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瞳的思维很直接，不会像一些小说里女主角那么无聊的去想“你难道只爱我的脸吗？”“你爱的只有我的身体吗？”这种愚蠢的问题，脸、身体、性格全都是一个人的组成部分，假如她的长相能够让商幼璇很喜欢，或者她的身体能够使对方着迷，这都是个人魅力的体现。
商幼璇这么说，反正她挺自豪的。
乔瞳还没接话，商幼璇就又自顾自地说开了：“后来我不又在宴会上见到你了么？心想这世界怎么这么小，昨天刚遇到的人今天又遇到了。”
乔瞳眉尾轻轻一挑，喜悦压抑不住地表现在脸上，因为她就是在那个晚上喜欢上她的。
假使秦暮在这里的话，一定会指着商幼璇的鼻子大骂骗子，明明那天晚上一撞见就说人家是事儿逼，还说最好不要跟这种人接触。
商幼璇滔滔不绝地往下说，说话时微颤的睫毛和不断张合的嘴唇都很好看，还有她说到起劲时的肢体动作，特别可爱。
乔瞳止不住的笑。
商幼璇嘚嘚了一会儿，不满道：“怎么就我在说，你一直笑。”
乔瞳回过神来，直截了当说：“我喜欢你。”
商幼璇：“……”
是在下输了。
乔瞳想了想，掀开毯子，抬脚落地，走到床头柜前半蹲下身，从里面抱出来一大摞的厚本子，一股脑地搬过来飘窗，她半跪在地上，推给商幼璇，像是把所有都托付似的：“我的过去，都在这里了，给你看。”
“这是什么？”商幼璇奇怪地从里面抽出个上了锁的本子。
“哦，是日记，以前写得多，后来就不怎么写了。”乔瞳把日记本收了回去，商幼璇也没在意，注意力都落在相簿上。
这些相册约莫是乔桁和木小青整理的，每一本的款式和装饰点缀都不一样，第一本是黑白的，很有上世纪末的风格，封面是一张老洋房的照片，写着0~3岁，相册有点旧，商幼璇翻动的动作很轻，生怕碰坏了。
打开第一页就是一张裸照。
虽然只是一个屁大点儿的孩子，放在浴盆里洗澡。
乔瞳：“……”
她红着脸伸手捂住：“你翻下一页吧。”
商幼璇睨着她：“你挡着我我怎么翻？”
乔瞳：“……哦。”
她手一松，商幼璇就火速站了起来，把相册抱在怀里好好地看，仔细地看，看瘦巴巴的小肚皮，看没睁开的眼睛，没长毛的脑袋，下面少儿不宜，不能看了。
乔瞳急了：“你说好的不看的！”
商幼璇欠欠地说：“我什么时候说不看了，我就让你别挡着，是你自己放手同意的。”
“我才没同意！”商幼璇个子比她高，站得更比她高，乔瞳从地上站起来，跳上飘窗，要和她抢相册。
商幼璇把相册合上，伸长了胳膊不让她够，道：“我保证不看裸照了，你下去。”
乔瞳不信她。
然而不信也没办法，相册在她手上，只能听话的下来，但是脸上依然保持着警惕神色。商幼璇笑她：“我又不是现在看你裸体，谁小时候没被十几二十个亲戚光溜溜看过的，回头我也给你发裸照，成了吧？”
乔瞳波澜不惊的掀了她一眼：“以前的现在的？”
商幼璇拿眼瞪她：“来劲了嘿——当然是以前的，一岁到五岁的，你随便挑。宝宝发育得早，后面的就不能给你看了。”
乔瞳又笑，心想：她真可爱。
商幼璇重新坐下来，在乔瞳的催促下慢吞吞的啧啧有声的翻过了第一页，其实小孩子的照片都差不多，再好看也就那样，商幼璇见多了自己小时候的样子，私心里觉得谁也不如自己好看。眼下再看乔瞳的，又想马马虎虎可以和自己一战。
看完了0~3岁的，又看一本3~6岁的，乔瞳小时候有点圆，身体不圆，但是脸挺圆的，乌黑的眼珠子嵌在瓷白的小脸上，玻璃珠似的清透。鼻子和嘴巴都小小的，粉嫩嫩的一团。
商幼璇比对着照片，看看眼前不知何时又半蹲下的女人，说：“你和小时候长得不太像啊，除了眼睛。”
“那我是长残了还是长好看了？”乔瞳仰着脸问她，淡白的阳光打在脸上，肌肤像是在发光。
商幼璇盯着她漂亮的脸看了一会儿，喉咙有点渴，有些不自在地舔了舔上唇，一本正经道：“现在好看吧。哎——我说你怎么老是打岔，本来早看完了的——一会儿你都该走了。”
她偏头又去瞧相册，颈边一小片新漾起来的粉红。
乔瞳举起双手投降道：“好好好，我不打岔，你慢慢看。”
乔瞳是从六岁以后开始变的，原本圆润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瘦下去，人也开始抽条，时时挂在脸上的笑容像是被一只大手粗暴的一并抹去，留下的只有冰冷和漠然。六岁到十二岁，六年时间，照的照片数量却远不如先前三年的，笑容更是寥寥无几。
“这就是你不记得的那件事造成的吗？”商幼璇低头又翻过一页。
乔瞳点了点头，脸上没什么经过创伤的痕迹：“嗯。”
商幼璇目光微微一敛，她不记得，自己却已知道了，但如果她已经走出来了，自己还是不要再重新提起来为好。
她若无其事地翻开乔瞳出国后的那本相簿，大多都是乔瞳的父母拍的，有一些是乔瞳的单人照，有一些是一家三口合照，环境么？大约就是美国一些出名的景点，有自由女神，也有夏威夷海滩。
商幼璇翻相册的手指倏地顿住，脸色似乎有点阴沉。
乔瞳本来是专心致志地看着她脸的，一见她表情不对，立刻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看去，只见这本只有三个主人公的相簿不知何时混进去了另一个人……
下午四点整，小杨准时把车开到了楼下等着，接过乔瞳手里的小行李箱放进后备箱。奥利维亚坐在后座，好奇地张望着车窗外。
乔桁叮嘱了她两句生意上的事情，木小青让她好好照顾身体，乔瞳一一应了，眼睛的余光却一直瞥向旁边一言不发的商幼璇。
乔瞳走到她跟前，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说：“我走了。”
商幼璇淡淡道：“一路顺风。”
乔瞳两道好看的眉毛往中间挤了一点，有点委屈，拉开后车门坐了进去。
小杨：“乔总乔夫人再见。”
根据我阅文十年的经验，我感觉即将发生点什么事情，而那将深深地伤害我——一个单身二十五年的葬爱贵族。
小杨动作奇慢、堪比蜗牛地发动车子，平稳地朝屋前的那条林荫路驶去。
“等一下。”
小杨生无可恋地踩下刹车，车子只挪动了半米：“……”
你看看，我说对了吧。
乔瞳把头探出窗外，睁大了眼睛，黑亮的瞳仁中映出商幼璇不断放大的影子，是她忽然拔腿朝自己跑了过来。
商幼璇阻止乔瞳去开车门的动作：“不用下来，我就说一句话。”
小杨通过后视镜看着两人咬耳朵。
三秒钟后，商幼璇道：“杨助理，开车吧。”
小杨继续慢吞吞地启动车子：“……”
还以为你们要就地来一发呢，裤子都脱了你连句话都没让我听见！
车上了高速。
“汪呜……”
奥利维亚可怜巴巴的呜咽了一声，伸舌头舔着乔瞳的手心，以图唤回主人的神智。
谁来救救它主人！
“扑哧。”
经典的诡异笑声继昨晚之后再次从后座传来。
内心抓狂的小杨：“……”
第七次了！第七次了！我求求你们别整天撩来撩去在我面前撒狗粮，答应我直接在一起好吗？！！！
第47章 Chapter 47
时间倒退回二十分钟以前。
乔瞳以为自己快忘记这个人了，实际上她这一年也确实很少想起来过。从她见到她和另一个女人谈笑风生、举止亲密,还冰冷无情的说出那些决绝的话以后,一切就结束在二十岁那年的风里了。
没什么好回忆的。
耽于过去不是她的行事风格，只是让乔瞳感到奇怪的是,她家的相簿里怎么会有季微白的照片。
那是一张乔瞳和季微白的合照，因为当时没有向父母公开,所以两人的姿势并不敢过分亲密，只是并肩站着。季微白比她要高一点，白白净净,中长发，穿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短袖t恤,露出来线条流畅的雪白小臂，整张脸就写着青春靓丽，头向乔瞳的肩膀偏着，一只手搭着她的肩膀,笑得相当灿烂,一口白牙在阳光下反着光。
乔瞳的左手被她牵着,低头的时候露出一点羞赧的神态。
两个人靠在一起,天造地设。
那一年，乔瞳十八岁，季微白二十岁，刚刚确定关系，眉眼间的爱意藏都藏不住。
十八岁和二十岁，是许多少年人感情最浓烈的时候，恨不得日日都纠缠在一起，像那首情诗里说的“捏一个你，捏一个我，再将你我，一起打破”，她们每天有说不完的情话，怎么也看不腻对方，山盟海誓，以为这就是天长地久。
——你是活该啊，活该没有人爱你！
怨毒的话语依稀在昨天。
周身的血液仿佛一瞬间从四肢被抽离，一起汇拢到心房处，曾经爱过的人狰狞的面目从回忆里被一双手毫不留情地翻出来，血淋淋的盛放到如今的自己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