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王和柳生齐齐抬头望天，搭讪说着“比吕你今天不是说要请我吃午饭吗”“我哪有……对对，就去拐角处新开的那家吧”，不消多时就双双溜到网球部另一边去了。
少了两个主要阶级敌人，显然心情不错的柳某人将目光移向丸井：“冰帝的忍足同学表示他可以提供芥川的一岁照片——据说是从迹部君相册里面偷出来的珍品。”
卖个人情的同时也顺便给自己铲除假想情敌，关西狼的算盘打得还真是响亮——而且还是拿别人的东西送礼不心疼。
丸井连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双眼放光立马将属于自己的训练菜单折叠好揣进口袋，斗志昂扬地冲柳握了握拳，二话不说扯过还处在石化状态的搭档跑去练习了。
真田深深看了他一眼，一把拉过磨蹭着不想离开的切原，不顾对方“喂喂我还有话跟柳前辈说”的抗议，迈着步子走向偏僻角落里的网球场。
明白真田举动的含义，柳压下心中涌动的情绪，转头看向恢复了温和微笑的幸村：“从今天开始，我陪你做训练，争取尽快恢复原来的水平。”
第76章 第 76 章
以前看网王时也只是把幸村当做一个厉害得跟个妖精似的人物，柳看着不消多时已经完美地掩盖了这一年多的训练空白的人，有些郁闷地揉了揉额角。
老天爷果然是不公平的啊……他上前挪动两步，把毛巾递给走下场的人，善意地调侃顺便不忘拍拍马屁：“太上皇大人依旧英姿不减当年，臣等不能望您项背。”
“过奖。”对方很配合地给了他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古怪表情，拱手道，“离诸位还有不小距离，爱卿不要妄自菲薄。”
柳张张口，还待说些什么，便见原本站在自己旁边的桑原捂着胳膊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哆嗦着跑远了。
咽下到嘴的话，他抿嘴笑了笑谈起了正事：“休息一下吧，刚开始训练还是不要强度太大的好。”
“嗯。”幸村低声应了下来，冲他点点头，很自然地朝训练椅走过去。柳看着他的背影，不解他的情绪为什么会突然低落下来，暗自回忆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直到看到幸村朝自己招手，他才反应过来，迅速迈步跑了过去，紧挨着对方在长椅上坐下。
幸村没有说什么，盯着训练椅所在的水泥砖缝里零零散散的几株野草出神了半晌，待呼吸平复后再次拿起了网球拍。
柳靠着椅背，心思回转间勉强猜出了大半。其实以前幸村就是这样的人，心性过于敏感，一件事别人在肠子里转三圈的时间他可以足足考虑九圈。是个聊天侃大山很容易入手，深交却很难那类人。
其实他一直是心思千回百转情绪变化很大的人，只是最近才愿意将这种情绪变化明明白白地展现给自己。
得出这么个结论，柳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一向喜欢闭着眼睛说瞎话的立海军师发现自己没办法把这种细微的变化归结为哥俩好的兄弟情义。
庸人自扰。苦笑一声，他跟在幸村后面往训练场中心位置挪动，同时在心里暗暗盘算着。
下意识地抬眸扫一眼前方挺直脊背微微昂起头往前走的人影，柳深吸一口气的同时转头在球场上搜寻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即使隔了这么远的距离依然可以感觉到真田此时眉宇间凝重，紧紧板着的面孔称不上多么好看。
柳一瞬间觉得一颗心安安稳稳地回到了肚子里。他张开嘴，听到自己的声音在一字一顿道：“精市，我想，也许我们还是做朋友比较合适。”
这个答案老早其实就应该给出来了。他没有看幸村的反应，低下头眯起眼将视线定格在自己松开了的左脚鞋带上，犹豫着要不要现在就蹲下身子把它系上。
“……哦？”前方暗哑的声音响起，似乎还嫌之前长时间的沉默不够让他心惊肉跳一般，幸村在发出一个音节后就没再开口。
柳纠结了半天，决定还是由自己来打破周遭过分沉重的气氛：“你是个很好的朋友——我不想再将这件事情拖下去，浪费我们三个人的时间。”
“只是不想浪费时间？”幸村没有回头，挪动步子绕过刚刚打完比赛想要扑到自己身上撒娇的丸井。
柳不知道他此时是什么表情，只能从丸井瞬间僵硬在脸上的灿烂笑容揣测圣心。毫无悬念的猜测结果让他有些心烦意乱。
“你知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柳沉吟一下，咽下了到嘴的话，转而道，“再无谓地纠结下去，是对我们三个人的不负责任……不论是你，还是弦一郎，都是我最珍惜的朋友。”
柳一边说一边扯开嘴角自嘲。这种站着不腰疼的话谁都会说，当然也不能代表他此时的心情，但是除了这种话，又没办法说别的。
以前看学校的女生红通着眼欲言又止地拒绝跟自己告白的男生时，他总是觉得，“你很好，只是我配不上你”之类假惺惺的话，无疑是对对方的又一次伤害。
他也没办法像对待以前跟自己表白的女生一样，言辞委婉，巧妙地避开禁忌区，给彼此都留出足够的余地。
越是在意的东西，反而往往会弄巧成拙——比如这次。所以他宁愿选择些套话，纵然没有出彩的地方，好歹别出大错。
纵然隐藏得很好，幸村精市向来是骄傲不输迹部的人，他不仅明白，而且懂得。
幸村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看他。柳睁开眼睛回望。
“我没生气。”蓝紫发色的少年定定看了他很长时间，嘴角牵动，似乎想奉送给他一个缓和气氛的微笑，努力半天后终于还是放任它垂了下去，“既然是你的选择，我会尊重。”
然后朝他伸手。
迟疑的念头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柳当即抬手，没有顾忌周围的网球部部员，给了幸村一个拥抱。没有维持这个动作太长的时间，他的手拂过幸村僵硬的脊背，便顺势放下了。
柳略带怪异地微笑，心道软香温玉的感觉还真是不错，比真田那个硬邦邦的木头搂起来舒服多了。
虽然刚刚身体贴在一起的时候头脑里只余下一片空白。
硬着头皮走向抱臂探究地看了自己一下午的柳生比吕士，柳莲二轻咳一声，摊开笔记，看着上面清秀的字迹：“两个小时以后就是我们对名古屋星德的半决赛了。”
柳生似乎有些不解他为何要特意来跟自己说这个，借着推眼镜的空挡整理着思路，考虑到自己的一贯形象不痛不痒地问道：“那参谋的意思是？”
柳想了想，明白这个能将仁王吃得死死的家伙是个不好对付的主儿，便先将靠山抬了出来：“这不只是我的意思——精市和弦一郎都已经同意了。”
绅士的目光终于流露出了除了假惺惺的彬彬有礼之外的情绪，虽然眼睛里那透着暧昧的八卦气息让柳开始怀疑此人是不是由仁王假扮的。
没有多想，他还是说出正事：“待会儿的比赛，你务必要打出一场漂漂亮亮震撼人心的仗。”
柳生疑惑地看着他。
柳好整以暇地补充：“败仗。”
第77章 双打
“莲二，你之前跟我说的，似乎这场比赛只是为了让立海大队员戒骄戒躁以最好的心态迎接半个月后的决赛。”幸村坐在训练椅上，看着场上瞬间逆转的局势，不由得皱起眉将头微微侧向柳所站立的那一边。
柳装作并没有觉察出他的旁敲侧击，笑着将笔记本翻过一页：“我当初确实是这么打算的——但是现在看来似乎还有了一点意外收获。”
——赤也会变身真的只是意外？幸村犹疑地看着他，打量了半天没从对方平和安然的笑容中找出什么不对劲来，只得暂且相信了他的托词。
将注意的重心转移，立海大美人部长听到裁判“立海大切原赛末点”的提示声，终于松开了皱着的眉。
不管莲二之前有没有预料到这一步，队员态度的端正和二年级王牌选手的觉醒，无疑都是立海大有力的筹码。
“只是这个状态，好像不是这么简单的。”仁王倚在选手休息区的柱子上，眯着狐狸眼说出自己的感想。
“暴力也是一种美学。”柳说完不意外地收到了真田沉沉望过来的目光，却只是笑了笑，并不想解释什么。
让切原进化到这一步，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对是错。虽然切原的恶魔形态可以对不久之后的决赛添加一份保证，但是日后的纠正工作也确实很难进行。
所幸还有时间。没打算真的将乾贞治打进医院，柳莲二牵动嘴角，迎着切原暗色的瞳孔，将手中的毛巾递了过去。
切原没有像平时一样伸手接过去，瞪着眼睛看了他好一会儿，脑袋一沉一头砸在他怀里。
巨大的冲击力让柳不自觉摇晃了一下才勉强稳住身形，摸了摸切原汗津津的额头，明知对方现在无法听到自己的话语，却仍忍不住轻笑道：“赤也，组队打双打吧。”
说完后柳莲二不由得一阵恍惚。跟这句话类似意义的句子在两人之间出现过多少次了？只是每一次说，心境都是不同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