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纠结了一会儿,不死心地想要给真田打电话企图让他从轻发落那三只,谁知对方在听完他苦口婆心阐述了半个小时的理由后,生硬地回了一句“我自有分寸”便果断地挂了电话。
在丸井给他发求救短信的频率由最初的一小时三次上升为一小时五次的时候,柳莲二提着网球袋迈入了网球场,表情淡漠凉薄,丝毫看不出刚刚翻墙溜出家门的狼狈。
普一进门,场内黑云笼罩低压弥漫的气氛让他不禁后退了一步,不动声色地为自己套上了长袖校服。
真田的脸色比他想象得还要难看,并且难看的多。
“弦一郎你感冒好了吗?”柳换上运动服微笑着走到教练椅跟前。
“柳莲二你酒醒了吗?”皇帝硬邦邦丢下一句话,冷着脸直接绕过他走向球场跟非正选球员做对打练习了。
柳站在原地,暗叹一句这丫果然生气了,只得打点气精神开始练习。他特意挑了个在仁王旁边的球场,想要看看他的近况如何。
欺诈师脸上两侧都贴上了胶带,看到他走过来便懒洋洋抬了抬下巴算是打招呼。
柳将脑袋向右略微偏了偏:“被揍了?”
“谁让我是罪魁祸首。”仁王不在意地耸肩,不顾从脸上肌肉传来的疼痛扬起招牌式的微笑。
柳扯了扯嘴角,没有继续找他攀谈,两人都专心打起比赛来。
一局结束,仁王将网球拍扛在肩上,哼道:“去看看副部吧,他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今天都没有参加训练。”
他停顿了几秒钟,接着道:“比吕说他昨天本来打电话想要请假的,一听说你也请假,便又来了。”说完果见柳脸色一变,迅速结束了自己的对局走向真田。
皇帝高高扬起球拍,本来打算回敬对手一个利落的扣杀,身体突然被人从后面环住。他的动作顿时僵住,浅黄色的网球滚落到地上。
“弦一郎你在发烧。”耳旁传来他熟悉的温润嗓音,真田却没有扭头看向对方。
柳莲二只当他还在生气,口中道:“下次再有这种我们谁都保证不了不会再次发生的事,我一定先告诉你不会自己逞强的。”
真田仍没有动。
柳愣怔柳一下,望见他迅速泛红的耳尖,猛然觉出自己现在姿势不妥来,忙松手后退了几步,讪讪道:“你若是难受便回去休息。”
皇帝迅速应承了一声,急匆匆走向更衣室,“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柳站在原地托着下巴暗自纳闷: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结束了当天下午的训练,柳莲二锁好社团大门,左右望了望,二话不说赶往金井综合医院,边走边在心中为自己感到悲哀:里面那位正主可不像真田那么好说话,再加上此人很可能已怒,自己能蒙混过关的几率不到17%……
第17章 赔罪
柳站在病房门口,稍稍平复了一会儿心情,抬手轻扣着房门,“咚咚咚”的声响在寂静的走廊里引起了轻微的回声。
连等待的声音也没有,里面立刻传来了幸村听不出喜怒的声音:“莲二,进来吧。”
柳:此人刚刚一直在窗口望外看的几率高达63%……
他知道幸村因为迫切想与自己见面才会往下眺望,这无疑说明此人还在气头上——果然自己应该过几天再来吗……
幸村见他推门进来,笑吟吟给两人各自泡了杯茶,便重新坐回病床,一言不发静静看着茶叶在热水中缓缓舒展开来。
柳(一脸纠结):……精市……
幸村(一脸平静):我这里没什么好茶,莲二你就凑合着喝吧。
柳(一脸纠结):……那啥……
幸村(一脸平静):你要实在喝不惯我就另外给你倒杯白开水。
柳(一脸纠结):……其实吧……
幸村(一脸平静):不过这医院里的白开水有一股子怪味,你还是用茶叶盖盖的好。
柳(一脸纠结):……精市……
幸村(一脸茫然):啊?
柳:……难道你非要逼我变身?
幸村:好啊!
幸村说其实这件事情我已经问过真田了。
幸村说这件事情莲二你本来完全可以更好地解决的。
幸村说莲二要不要我给你块手巾擦擦冷汗?
柳匆忙睁开眼,望着幸村脸上温柔动人的微笑,苦笑一声,拉着他沁凉的手再三保证这种事情以后绝对不会再次发生。
幸村听他说完,抽回手倚着医院的雪白墙壁没有出声,显然对他的承诺抱有相当的怀疑态度。
立海部长慢条斯理地将杯中的茶水喝净,望见柳军师一脸“跟你解释还不如直接让真田扇我巴掌”的纠结表情,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似乎最近莲二的表情丰富了不少啊,看来自己不用担心他由一个小小正太成长为真田那样的面瘫大叔了~(皇帝:……)
柳见他终于不再显现出怒意,不由得松了口气,忙趁机转移话题,捡着网球部近来的趣事跟他聊天。
幸村一直微笑着听他讲述,时不时插上一两句,眼底渐渐泛起了淡淡的波澜,蓝紫色的水润眼眸中光辉闪烁不定。
柳莲二说了半晌,突然觉察出自己所说的这些事情上次那帮小子很可能都跟幸存说过一次了,望见对方脸上满是笑意的表情,心中尴尬,只得硬生生地收了口。
幸村却很久没再说话,凝视了他一会儿,轻声道:“文太之前偷偷告诉我你跟真田闹别扭了。”
“哦,”柳低下头,拉长声音慢吞吞回答道,“没有的事,只是他最近感冒了——每当这个时候他通常不大想搭理我。”
可是你们合宿的时候那家伙还没感冒吧……幸村一笑,心知他不愿意提及,便也跟着转变了话题,谈到了最近网球部训练的事。
他刚开了个头,对面的少年果然忙不迭借坡下驴,面容严肃滔滔不绝地说了下去,幸村见此场景,忍了半天终究还是笑倒在床上。
柳收了声,郁闷地在病床上坐下,抬手帮他拍胸口顺气,心中不解对于自己一个小小的心眼,他何以笑成这样。
“其实你最近跟我聊天,我一直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不对劲。”幸村抓住他的手放到自己的左胸口上,仰在床上看着他逆光的侧脸,声音温润柔和,缓缓在空旷的病房中扩散着。
“直到前些天文太他们来,再加上你刚刚将同样的故事讲了一遍,我才真正觉出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他握紧对方犹豫着想要抽出的手,让嘴角的弧度更加清丽,“网球部七个正选,只有你在跟我聊天的时候会小心翼翼地避开‘我们’这类本应包含我——却实际上与我无关的字眼。”
柳用另一只手的食指磨蹭着鼻头,表情颇为不自然,他显然有些不习惯这人突然跟自己这么掏心挖肺地交谈。
幸村却不想停下,继续道:“在他们告诉我‘网球部一直为你留着位置’的时候,只有莲二你会不断向我暗示,暗示着‘其实你幸村精市从来便没有离开网球部’。”
他的尾音微微上挑,声调怪异地说完了这句话,在长时间的沉默后认真补充:“谢谢。”
柳冲他一笑。
在立海众人和以前的柳莲二心中,身为网球界无冕之王的部长一直以来都是强势的存在,所以理所当然的,生了病的他同样是不需要他人的安慰的。
而现在的柳,却因为之前的意外不自觉地把周围所有人都摆在了孩子的位置上,也正是这种全新的眼光,才使得他看到了幸村深深隐藏着的彷徨犹豫。
幸村现在需要的不是坚定地鼓励他接受手术的队友,一个会默默站在他身后的朋友会胜过一切豪言壮志与激励共勉。
柳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充当了这样一个角色。
千万遍的“你一定要回来”和“手术一定会成功”,在此时的立海部长心中,都比不上一个甚至不用表现得太明显的姿态。
一个“我尊重你一切选择”的姿态。
柳相信,少了外界的无端干扰,才更有利于幸村看清楚自己的内心,做出真正属于自己的选择。
他一直等到自家部长睡熟后才小心翼翼地拉开房门,放轻脚步走出医院。
是时天色完全暗沉了下来,他给真田发短信询问身体状况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了,对方却始终没回。
柳站在医院门口纠结了三秒,最终没好意思再次登门打扰。他只是给真田家打了个电话,得知皇帝已经睡下的消息后便安心回家了。
“莲二怎么那么晚?”柳母见他回来,便去厨房端出一碗斑纹的米饭和几盘小菜。
柳忙道歉,责备自己忘记给家里打电话便在外面吃过了。
柳母听后却没有在意,反而一脸坏笑半掩住嘴小声道:“是跟哪家姑娘吃的,兴奋得连给家里打个电话都忘了。”
柳回了她一个神棍似的微笑:“就是幸村家的那个。”
“幸村家的哪个啊?”柳母歪着脑袋努力回忆,试图想起自己可能的准儿媳模样。
柳迅速关上房门,笑了一阵后隐约听到想起幸村家只有一个男孩的母亲正跟父亲抱怨着“你还从这睡大觉,你儿子无法无天到今儿个都出去偷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