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莲二微微低下头，移开视线。
看吧看吧，少年们，和哥斗还早得很呢！森川不禁得意，走到老师指定的位子上坐下。
前世是职业选手，这辈子显然不可能再吃那碗饭了。哪怕现在开始训练，起步太晚，身体资质也远不够水准。经历过职场残酷，深知社会艰辛，既然现在这身体还是少年，就该早作准备。
森川翻着教科书，头痛于上面的算式和语法。坚定了要学好文化课的决心，可他多年没碰过书本，前世十四岁就到国外训练，此前上课也都是打酱油，想要重新进入状态很难。而且，大约是穿越之后灵魂和躯体不兼容，明明觉得这具少年身体体力不错，偏偏他就是使唤不动。
课程的折磨和身体的疲惫让他一下课就倒头睡，想和他说话的同学都没找到机会。
中午吃饭他都是病恹恹的，没什么食欲吃完了便当，又打算埋头睡觉，忽然听到哐当一声，隔壁座位的便当盒子掉在了地上。原本微微有些吵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几个男生围在座位旁边，最中间的那个轻浮道：“山下，你怎么连饭盒都端不住呢，这么废，还能做什么啊。”
讥笑的语气非常刺耳，让人浑身不舒服，森川睁开眼睛。
男生又道：“不能浪费粮食啊，地板这么干净，你就把地板当做饭盒把？啊，跪下来吃饭啊。”
几个跟在身后的男生笑得非常狂妄。
被唤作“山下”的同学蜷缩在座位上，身体都在发抖。
“和你说话怎么不回答啊，你这个胆小鬼。”为虎作伥的其中一员见山下不动，伸手推他，其他几个人围上去抽山下的凳子，山下避无可避，摔在地上。
几个男生哈哈大笑。
森川皱起眉头。
他的视线扫过其他同学，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话，还有几个颤颤巍巍的，像是怕被教室中间的风波牵连。
森川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没想到开学第一天，就碰到校园霸凌事件，还这么严重。他敢说，山下的饭盒肯定也是这几个男的故意弄在地上的。他做不到无动于衷，可现在情况不明，他不是毛头小子，不能贸然出头。
他能进立海大还是托后妈的关系——后妈就在立海大高中部上班。这么一层关系在，如果闹大了，不好收场。
几个男生走了，山下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拿了扫帚，把地上的饭菜扫起来，又拿拖把认真拖地。他瘦弱的身形让森川心里很不是滋味，趁他出教室，森川在书包里摸索起来。
早上后妈给他拿了香蕉和苹果，今早和妹妹一起上学，分别时妹妹给了一些糖果巧克力，他拿出来用袋子装好，飞快地塞进山下的课桌里。
山下从外面回来，趴在桌子上，把头深深埋在手臂中，隔绝了外面的一切。他似乎很饿，一手摸着自己的肚子，一手伸进课桌，突然，他摸到了什么。
森川赶紧把头埋起来，佯装睡觉。
他屏息听着隔壁桌的动静，心跳得很快。过了一阵，才听到窸窸窣窣拆包装的声音，大概是在吃巧克力。
过了几分钟，他忍不住稍稍扭头，用眼睛的余光看山下的位子。
山下正趴着吃香蕉。森川略略放心，突然看见有一滴水滴在地面上。
森川睁大了眼睛。
山下吃东西一点声音也没有，连哭都是安静的。泪滴越来越多，像是连线的雨滴。
森川握了握拳，不忍地别过头去。
感觉到一束目光，他眼睛往斜后方一扫，和刚坐下的柳莲二的视线撞个正着。心情不佳，他转开了视线，又觉得气闷，索性站起来走到外面，洗了个冷水脸再回教室。
相对于国内来说，日本的高中相对轻松。课上到下午三点十五，老师再简单开个短会，一天的课程就结束了。下课之后，那些想和森川攀谈却没找到机会的同学围在他身边，纷纷问他要加入什么社团、以前在哪里上学，东京怎么样之类。
森川有问必答，也从同学们那边了解了温泉、游泳、音乐等社团，还有其他一些没听说过的项目，感觉挺有意思。聊到散场，看了时间，四点。
拿起书包，一路走一边问网球场位置。很快听到熟悉的击打声，转角后，室外网球场映入眼帘。森川没进场，就近找了颗树，把书包放下，坐在草地上。
立海大校服是衬衫西服。作为穿土丑范儿的运动校服长大的，不禁感叹他们校服真好看，不过穿起来也麻烦。他松了松领带，曲起一只条腿，靠在树干上，放松地看球。
球场分左右两边，右边齐刷刷练挥拍，左边场地自由练习，有单打有双打。立海大正选的特征非常明显，不怎么费力就能把他们对号入座。
第一个场地是柳生比吕士和仁王雅治单打。仁王是左撇子，动作标准，身形灵活，速度不错。柳生则技巧性略胜一筹，力量也更大，对角球打出来更具威胁性，球速明显高于仁王，仁王虽说防守不成问题，可体力的消耗更大些。拉对角的球，打了二十几个来回，最终以仁王防守失败而告终。
森川微讶。昨天看了佐藤的那个沙雕雷电截击，说实话真心一般，中等偏上水准。而这两个人基本功到位，步法和力量、反应都不错，他敢说，如果换仁王和柳生任何一个人去和佐藤打，佐藤取胜的概率都不高。
有两把刷子嘛……果然是王者立海大。
森川看得手痒，很想自己上去打两把。转念一想连球拍都没有，灵魂□□软硬件不匹配的问题又挺严重，还是等等吧。
旁边的场地则是丸井文太/胡狼桑原的双打。对手是柳莲二，还有一个不认识的。正好是莲二这边的发球局，莲二在前场，队友后场发球。
文太和桑原的配合没得说，且他本身的优势就在于柔韧的身体和网前球，他专注地盯着对面，只要对方起高球，要么杀球要么放小球，轻轻松松破一局发球局。
轮到文太的发球局，他发球上网，动作一气呵成。出乎意料的是，莲二接发丝毫不落下风，精准找到对方的空挡，以刁钻角度为自身制造机会，等对方挑高球，找准机会快速移动到网球，一个高速削球，连善于网前的文太都追不上。
“诶，不错嘛。”
仁王和柳生这边打完了，换上了幸村和真田。这两个人代表了立海大的最高水平，森川坐直身体，腿盘起来认真观看。
幸村精市仍然披着他的外套，发球时竟然也没有掉下来，让人忍不住怀疑外套是不是缝上去的。他发了个中规中矩的球，和真田一来一回，球速和力道远非刚在场上的柳生和仁王所能及。
之前看动漫时就知道真田以速度快著称，龙马刚和他打的时候根本接不住他的发球。此时看他和幸村比赛，幸村的速度明显比他更快一个档次，回球时不但不落下风，还能游刃有余打出速度压制，打出高速球后迅速到中场截击，动作漂亮至极。
森川忍不住站起来，连书包都忘了，快步走到网球场的铁丝网边。
第二个球，发球爆发力极强，真田勉强接下一球，还未来得及退到中场，球已在另一侧落地。
原来这就是立海大的“神之子”！森川和无数人打过网球，也看过无数人打球，幸村……是他平生见过的少数几个极有天分的之一。
运动是公平的，每个人都可以通过勤奋的练习获得技术上的提升，同时竞技运动又是残酷的，每个人都会付出百分之二百的努力，可有天赋的选手和没天赋的选手，差别不仅体现在入门、进步的快慢，更决定了运动员能抵达的巅峰高度。
想起幸村以前因病入院，一度被迫放弃打球，经过九死一生的手术和顽强的复健才得以返回球场，意志力同样惊人。两个必备且重要的因素他都具备。这样闪耀的一颗新星，不应该被埋没。
森川眼里止不住的赞赏和惊讶，感觉血液都沸腾了起来。作为曾经赛场上的王者，每天面对无数后起之秀，一边是无形的竞争力和压力，一边又觉得无比兴奋。
跟强者对决让人心潮澎湃，他希望出现更多强者。
“森川君！”丸井和柳莲二一同走过来，叫了一声这人一点没反应——只睁大一双眼睛，震惊地看着球场。
丸井文太一下窜到森川面前：“森川！”
森川吓了一跳，“……丸井君。”
“诶，你怎么知道我名字啊，我昨天没和你说呀！是柳告诉你的吗？”
森川：“……”每天都面临着被戳穿的风险有没有。
丸井没太过追究，开心问道：“你要加入网球部吗？”
森川点点头。
“集中招新时间过了，我这边没有申请表诶。柳，你那里有吗？”
柳莲二摇头，略带沙哑的声音说：“明天上课我带给你。”
“嗯好，那谢谢了。”
“森川打球很厉害吧？看你对网球很有兴趣呀。”
“兴趣是很有兴趣啦，但是球技就不忍直视了。”森川忍不住逗他：“你看我这身板，像是打球很厉害的样子吗？”
丸井不疑有他，点点头：“说的也是。没事啦，等你加入网球部，我带你打球哦！桑原！”丸井把身后的胡狼桑原拉上来，“桑原，你也会教森川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