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因为霸凌事件学校的期中考试推迟到月底，实际上对学生来说更有利，从同学们拿到分数的反应来看，都考得不错。
但他的结果却让人如此沮丧，是对他努力的否定。
柳莲二坐在他的斜后方，一眼看出他状态不好，应该考砸了。他坐在座位上，冥思苦想安慰人的办法，在心里纠结，如何才能既鼓舞人又不伤害对方的自尊心。若是对待别人，他随便就能开口，可对着森川，话在嘴里打磨了一遍又一遍，还是觉得不完美。
“柳？你怎么还不去部活？我不是说今天让你先去，我请一天假吗？”森川蔫蔫的。
柳莲二这才发觉，教室的人都走光了。他拿出手机，果然看见了来自森川的未读消息。
“考得不好吗？”
“嗯。”森川瘪嘴：“柳，我辜负了你的栽培，浪费了你那么多时间，不但没有进步，还退步了。”
“你不用担心我的时间。试卷给我看看。”
森川把卷子拿给他。
柳细细看了一遍：“理科和数学，你现在才刚学完初一的知识，这一次试卷考到的相关考点你都答对了，我很满意。”
森川叹气：“说是这么说，可考试和打球一样，不看付出了多少，只看结果啊。”
柳莲二收拾好书包，“你不参加部活，打算去哪儿？”
“外面转转吧，一会儿回学校接早纪回家。”森川心不在焉地说。
“走吧。”
森川无精打采的样子很少见，柳莲二想了想，给真田发消息请假。
到了分叉口，森川见莲二不去网球场，反而跟着自己往校门口走，诧异道：“干嘛？你也请假了？”
“嗯。”
“不用啦，你去练习，这都马上六月份了，还有一个月就是关东大赛了。”
“一次训练而已，不碍事。”柳莲二看着他的眼睛，“这次考试也是一样。森川，一次考试，并不代表什么，后面还有很多场。”
他转过头：“这一个多月，你进步很快。刚开始给你补习的时候，你容易走神，集中不了注意力。现在只要坐下来，你很快能进入学习状态。之前给你出了一套初一的试卷，你也答得很好呀。只要状态好，赶上学习进度是早晚的事。”
“那是因为从初一开始学，相对比较容易。而且柳有一种学霸气场，坐在我对面写作业，能把我带到学习氛围之中。”
“森川，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一句话。”
“什么？”
“凭借一点天赋，妄想用两天的练习去打别人两年练就的绝技，是不现实的。学习也是一样，其他人考得好，因为学习了这么多年，积累更多，别人的努力也值得好成绩回报。”
字字珠玑，就是有点扎心。
忠言逆耳，柳这么一针下去，虽然森川还有点不开心，但已经完全释怀了。
“柳，你这家伙，安慰我竟然还抄袭我的语言。”森川笑着说。
柳明白森川一点就通，也笑着回应：“管用。”
森川被他的语气搞得大笑：“哈哈，柳，你刚说这话的时候竟然有点嘚瑟，简直amazing，你还是我稳如老狗的参谋吗……”
那熟稔、依赖的口吻让柳莲二克制不住摸他头的冲动，手下意识抬了起来。
“怎么了？”
柳赶忙掩饰地把手放在书包带子上：“没有，你想去哪？”
“我也不知道诶。”看到路边有游戏厅，森川道：“打游戏？没什么意思，而且柳你看起来就是乖宝宝不像是会玩游戏的人。”眼睛一转，忽然瞥见一旁有一张电影的宣传海报，他提议道：“要不看电影吧？我好久没看过了！这个灾难片我之前在网上看到评论说拍得不错，很真实，要不看这个？”
“来得及吗？上面说时长两个小时，不是还要等早纪？”
“没事，我和早纪说一声就好了。”森川拿出手机，“啊，早纪这娃，刚给我发消息说要和朋友逛街看衣服，今天不和我回家了。不错嘛，瘦了之后，在班上貌似受欢迎一些了呢。”
柳莲二道：“女孩子爱漂亮，你也不能把她当男孩子一样，天天让她训练吧。”
森川挠挠头：“你不说我还真没发现。不过早纪自己也喜欢练习，所以还好吧应该。”他拉住往售票厅走的莲二，“你给我站住，电影票必须我来买，你别想抢着买票。”
见拉不住莲二，他哀求道：“就让我买嘛，下次你买，好不好~”
莲二耳朵微红，“那好吧，我去买饮料。”
“嗯！不要爆米花要薯条！”
森川买了票左看右看没找到莲二，走了两步，见莲二竟然排队在旁边的商店买鲜奶。
“买可乐就好啦，都不用排队。”
“喝那个不好，而且喝牛奶可以长高。”莲二促狭地看了森川一眼。
森川的肩膀瞬间耷拉下去，“你这个养生boy，哼，总有一天哥哥会长得比你还高！买买买！天天喝奶！”
莲二勾起了嘴角，又怕森川发现他在偷笑，微微偏过头去。过了几秒钟，没等到森川其他的话，他低头，见男孩正盯着电影票看——头发极其柔顺，被晒得有点黑的脖子下面，依稀可以看到白皙的皮肤。
感觉到他的视线，森川抬头冲他灿烂一笑。
莲二这一刻，恍惚间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咚咚咚——跳得那么快。
第20章 看电影
两人进场看电影。
森川是个泪点很高的人，至少没死之前是。可不知道是这身体本身泪点低还是电影感人，当剧中角色面对死亡，死前最后一段自述、最后一段回忆，竟然让他感同身受，潸然泪下。
鼻头一酸，眼泪说掉就掉，他自己深陷在情绪之中，却也觉得有点丢脸，毕竟旁边的陌生女孩看到这一段小声吐槽个不停，还发出了笑声。怕被莲二看出来，他低下头，偷偷用食指抹掉眼泪。
可主角并没有死，相反，是主角的亲人先死，生离死别的场景让森川的眼泪又扑簌簌直掉。没有经历过生死的人，大概很难理解他这种感性，但确实，剧中人物的心理状态，和他死亡前很像。
没忍住，他轻轻抽噎了一声。
很轻，再加上电影嘈杂，应该不会有人听到的。
他用很小的动作翻了翻书包，发现没带纸巾。正纠结是不是该找旁边的妹子要点纸擦擦鼻涕，旁边的莲二突然递过来一张面巾纸。
柳莲二没有说话，缓解了一些森川的尴尬。他接过纸，擦了眼泪，觉得是不是要解释了一下，忽然——莲二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他一瞬间感觉到浓浓的包容，像是淋了大雨后别人递上一杯热茶。眼眶热得厉害，他忍不住再次抽噎一声，这一次声音有点大，旁边女生都没再说话了。
莲二靠近了些，把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还好吗？”
森川点头，哽咽着说：“没、没事。”
莲二又摸摸他的头，动作十分温柔。
森川觉得自己丢脸到极点，可眼泪控制不住，就像决堤的洪水，呼啸而来，没有一点办法。
“柳……”
“嗯？”莲二靠近他。
森川在他耳边说：“再给我一张纸，呜呜，不够用……”
莲二什么都没说，把一包纸都放在他手上，一手摸着他的背帮他顺气。
主角死亡是全剧的高潮，过了十分钟，影片结束。排队等出场，森川右边的妹子和他道歉：“刚刚真的不好意思，我没忍住吐槽了下，打扰你了……”
森川摇头：“没事，你太客气了。”
快步走出电影院，他一把抓住莲二的手臂，额头往莲二的手臂上撞：“柳，我的老脸都丢光了啊，女孩子都没哭，我……啊啊啊！以后再不看灾难片了！”
柳莲二笑着说：“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不用管其他人的看法。”
“但是丢人啊！”他继续撞。
柳莲二没阻止他，笑意一直不曾从脸上褪下。
一直走到电梯处，眼看要上扶梯了，莲二拉了一把森川的手：“小心摔倒。”
森川这才正常，从兜里拿出纸给莲二。
“回家吗？诶，那里有好多人，很热闹的样子，咦，是个新开张的书店！柳你不是喜欢看书吗，走，咱们去逛逛，说不定有些你想要的书籍！”
柳莲二自然没有异议，跟着去了。
书店很大，外面聚集了一些人，里面却不太拥挤。两人四处转了转，森川见莲二拿起一本夏目漱石的书，翻了翻，又从旁边一个架子上拿起一本日本文学丛书。
他拿到书先不翻页，而是仔细检查一下书的封面和封底，很珍视。
“你喜欢看这本书吗？”
“嗯，日本文学丛书很好。”莲二捧著书，道：“你要去别处看看吗？一会儿我过来找你。”
“嗯。”森川对纯文字的书兴趣不大，走到漫画区，稍微瞅了瞅都是连载的，没耐心看。逛到另外一个区域，旅游书籍区，书上有图片有文字，看起来比较轻松。
先看国际旅游。因为总要比赛，森川跑了全世界很多地方，但大多数时候都很匆忙，只有反复去的几个城市的一些景点去看过。书里的图片唤醒了他的记忆，他想到前世和教练一起去玩，还从景点带了礼物寄给妈妈。
